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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心寵    


  「你……」他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沒錯,這婦人便是他的正妻一一西唐郡主。

  「想問我是如何尋到這兒的?」她粉面含威,「很簡單,是你親侄兒帶我來的,聽說你曾帶他來這別院做客?真是作繭自縛!」

  寶親王又是一驚,因為,他看到妻子身後,赫然跟著萬俟侯。

  「皇叔,」萬俟侯盈盈而笑,手中握著一冊密卷,悠然展開,「瞧瞧這是什麼?」

  「這……」寶親王望之大駭,「你……你從哪裡弄到的?」

  「皇叔的書房,是皇嬸交給我的。」萬俟侯望一眼西唐郡主。

  「這是你與南涵帝的密信,忘了?」西唐郡主淡淡道:「就憑這便可以治你通邦叛國之罪。」

  「你這歹毒的婦人!」寶親王氣急大罵,「要了丈夫的命,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是寧可丈夫死了,也不能讓他背叛我!」西唐郡主看一眼眉娘的肚子,「你在外面有了禍根孽胎,想要我的性命,把這狐狸精扶正,你以為我不知道?真是對不住,我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寶親王霎時無言以對,一旁的眉娘則瑟瑟發抖。

  「你早知道了?」良久,寶親王方恢復言語能力,盯著萬俟侯,「這一切都是你謀劃好的吧?」

  呵,還以為自己勝利在望,孰知,卻是落入圈套,空歡喜一場。

  他果然小覷了萬俟侯,以為他仍是乳臭未乾的少年,怎知雛鷹早已展開翅膀,將他耍得團團轉。

  「既然你早知道了,為何不讓本王死個痛快,偏要演這一齣戲?」他還真佩服這小子的耐心,連自己的心上人都可以蒙在鼓裡。

  「因為之前我沒有證據。」萬俟侯凝眉道,「我也不願意相信,皇叔你真會通敵叛國一一我一直想給你一次改過的機會。」

  可惜,讓他失望了。權力的慾望足以使人迷失本性,喪失親情。

  「溪澈被劫之事,是皇叔你謀劃的吧?」萬俟侯又道:「本來,我以為你我只是政見不合,還未料到你與南涵通邦,直到那次,我才開始懷疑。」

  離間他與溪澈的感清,誰是最大的受益者?一開始,他想到了陳文敏。可陳文敏身為異邦女子,身處宮中,孤立無援,不太可能實施那樣的計劃。他憶起,前往送子觀音廟是寶親王的提議,而溪澈被劫之時,又是寶親王成功引開他的視線,這讓人狐疑。

  「直到我尋得證人,才完全肯定,一切是皇叔謀劃。」萬俟侯接著說。

  「證人?誰?」

  「那庵中住持。」他答道:「她說自己根本不認識什麼炯明安,卻認識皇叔你。你曾捐贈萬金替她修建庵堂,她自然對你唯命是從。那天,她故意離開,讓你派去的人可對溪澈下手。」

  「沒錯,東楚根本沒有什麼炯明安,那採花大盜的行跡,是本王胡編的!」寶親王忽然大笑,「可惜聖上你為了演這一齣戲,連最心愛的女子都蒙騙了,這會,看你如何跟她解釋吧!」

  笑聲在絕望中激盪,帶著失敗的歎息,以及勝利的嘲諷。

  他有勝利之處嗎?大概有的。

  至少,他成功離間了那對完美戀人的感情。不能奪得皇位,能夠讓坐在皇位上的人神傷,這也算小小的成功。

  被戳中痛處,萬俟侯凝眉不語。溪澈還能原諒他嗎?他沒有把握。

  那一晚,在火光之中,救她的人到底是誰?

  喬溪澈至今也不敢肯定,自己在意識朦朧中看到的是真的,她仍以為,一切,只是自作多情的幻覺。

  「溪澈一一」

  忽然,傳來叩門之聲,萬侯時風掀簾而人,身後跟著啞奴。

  「什麼事?」她一見啞奴,便產生異樣的感覺,自從大火之後,她就一直刻意迴避他,以免自己再次胡思亂想。

  所幸啞奴近日也不在府中,據時風說,他回鄉探親去了。

  親?不是說他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嗎?哪兒還有親?

  這顛三倒四自相矛盾的說法,益發讓她狐疑。

  「啞奴從家鄉給你帶來好東西。」萬侯時風笑道,轉身看向佇立在門坎處的人,「陝,把東西端進來啊!」

  青衣男子依舊默默無言,手捧托盤,緩緩踱到喬溪澈面前。只見托盤上覆著薄紗,看不真切裡面藏著什麼,只隱約可見是盆栽形狀。

  第9章(2)

  喬溪澈好奇,當即掀開薄紗,愕然的眸子剎那間瞪得老大,半晌之後,朱唇也難以合抿。

  薔薇?

  藍色的、真實的、新鮮的盆栽薔薇,再也不是絹絲所製,是滿含生機,露水沾染的,她彷彿期盼了一世的稀罕花朵。

  「這……哪兒來的?」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感到全身都在戰粟。

  「我種的。」有人低聲道。

  誰?誰在說話?

  她猛地抬眸,只見萬侯時風不知何時已掩門而去,屋子裡,只剩她與啞奴兩個人。

  「我種的。」

  那聲音又重複道,緊接著,比方才更令她激顫的事情發生了一一隻見啞奴褪去蒙面,露出一張她久違的俊顏。

  萬俟侯……她朝思暮想、愛限交織的男子,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比薔薇更加真實,咫尺之間,可以聽見他的呼吸。

  「你……」她退後一步。硬咽道:「啞奴在哪?為何要假扮他?」

  「沒有啞奴。」他欲身近前,對她溫柔微笑,「一直都是我,一直只有我。」

  「不!」她不相信,轉身垂淚,「你不是在宮中與酈姬夜夜笙歌嗎?就連聽說了火災,也不曾理會半分,為什麼事到如今,還要來騙我?」

  「那一晚,你真的沒察覺,救你的人是我?」他輕拉她的衣袖,「溪澈,我知道,你一定看見了。」

  沒錯,蒙面飛揚中,她的確看到對方的光潔肌膚,可是,沒看清眉目。

  她不承認,死也不承認,不給他任何邀功的機會。

  「當我抱你的時候,難道你沒知覺?」他從身後攬住她,貼近耳垂的唇道出誘人話語,「這樣的胸膛、這樣的懷抱,天底下還有第二個?」

  「那是啞奴……」她執著地搖頭,「聖上你當時正在宮中!」

  「我從設碰過酈姬。」他再次道出石破天驚的真相,「你信嗎?」

  「我親眼看見的!看見的!」她大嚷駁回,眼淚飛速墜下。

  「那是替身,一個跟我很像的替身。」萬俟侯無奈歎息,「這些日子,我在淮安王府假扮啞奴,他就一直替我坐鎮宮中。」

  「那明明是你!」喬溪澈回眸,深深凝視他的雙眼,目光似乎要鑽進他的心裡去,「我從窗外看到的,看到你跟酈姬……在床第間纏綿……」

  一憶起那日的畫面,她就痛不欲生。

  「那替身只是某個角度像我罷了,你怎麼就沒看出來呢?」萬俟侯不由得笑了,「隔著窗戶,那樣老遠,他又躺著、側著,你能看清才叫怪事!」

  她怔住,執拗有所動搖。的確,她承認,那日是沒看真切,傷心和震驚讓她不忍細看。

  「你叫我墮胎也是假的?」她忽然想到他的冷酷,那些一世都無法原諒的絕情話語,「趕我出宮也是假的?」

  「若不這樣,他們還會繼續傷害你。」他忽然換了嚴肅神色,「我什麼都不怕,只怕他們為了對付我而傷害你。出宮,是對你最好的保護。」

  她僵住,真切地感覺到此番話語出自他的肺腑,然而,她還是不敢輕易相信。

  「倘若我選擇墮胎呢?」她反問:「倘若我寧可失去孩子也要死賴在宮裡呢?」

  忘不了當初他給她的兩個選擇,無論哪一個,都似一把利劍將她刺得遍體鱗傷。

  「你不會的。」他再度莞爾,「我知道,你不會捨得咱們的孩子。」

  咱們?呵,當初不是懷疑她的不貞嗎?這會說的哪門子便宜話!

  她心中一惱,腹中似有震動,讓她「啊」的一聲,險些跌倒。

  「怎麼了?」萬俟侯慌忙扶住她,俊顏霎時蒼白,「哪兒不舒服?」

  「有人搗蛋呢。」她摸摸小腹,努嘴道:「都不知道像誰,總讓我難過一一」

  他笑了,知道她怒氣漸退,大掌撫上她的肚皮,湊近了道:「大概是在跟爹爹發脾氣呢,誰讓爹爹沒疼他呢?」

  「他爹是誰啊?」她睨眸看著他,故意道:「那個叫炯明安的嗎?」

  「娘娘,能不能別再提那個名字?」萬俟侯無可奈何地歎息,「為臣給你賠不是了,任由娘娘責罰。」

  「好啊,本宮命你即刻離開淮安王府,沒有本宮的吩咐,不許踏人半步!否則,殺無赦!」她忍住偷笑,正色厲聲道。

  「為臣有免死金牌。」他卻道。

  「胡說!」她瞪眼,「若非本宮所賜,便不算數。」

  「正是娘娘所賜,忘了?」他朝那藍色薔薇一指,「在那兒呢!」

  刃剛匕?她的免死金牌?

  「娘娘曾經說過,假如世上真有藍色薔薇,便容忍為臣所做的一切。」他提醒當初在湖畔之言,「記得嗎?」

  呵,是嗎?她隨意的一句話,他卻念在心裡如此之久,實在讓她無言以對「這花,你是怎麼種出來的?」良久良久之後,她輕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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