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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莫顏    


  不知道醒來後是什麼下場?她想想,自己應該不會那麼倒霉,那三位投良心的男人投這種閒工夫買棺材的,頂多用土把她埋了。

  若是如此也好,她只要從土裡爬出來起死回生就行了。

  「你括過來啦,我的好徒弟。」

  咦?

  在她意識剛回復,仍然迷迷糊糊的時候,夾然傳來情晰熟悉的嗓音,讓她一顆心猛跳了一下。

  這聲音……這說話的口氣……不會吧?

  她完全情醒了,當睜眼看到那張清俊雅致、秀美儒雅得如同天人一般的面孔時,她整個人半坐起身。

  「師父?」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唇瓣正微微彎起漂亮的弧度,魅惑眾生的淺笑一如春暖花開般綻放,總是好看地掛在嘴角,窗外灑進的陽光照得他一身熠熠光華,一頭烏黑的長髮僅以簡單的藍帶繫在身後,脫俗不羈的氣韻中帶著優雅超凡,一雙擻艷的星眸溫柔地望著她。

  「正是師父我。你這個小調皮,原來偷看了我的藥書,學會了熬製「會閻王」。」令狐絕輕捏她的鼻子,言語舉止中,儘是師父對徒弟的寵溺。

  梁靜依然怔怔地看著師父,大概是太訝異了,她沒想到死而復生後,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師父,所以還柞在呆愕中。

  「怎麼了?吃了「會閻王」的假死藥,魂還投回未嗎?」令狐絕笑道。

  梁靜像是終於醒了,魂魄也回來了。

  「師父!」她激動地撲上前,像個孩子似地投入師父的懷裡。

  「師父,我、我好想念您囑!」

  她是說真的,在逍遙峰時,她可能會躲著師父,避免師父又出了什麼考驗來考她,可是這一回下山,好似千山萬水的感覺,再次見到師父有恍若隔世之感。

  令狐絕笑笑地抱撫她,輕拍她的背,如父親對女兒一般的撫摸她。

  「不過才兩個多月不見,就這麼想念師父?」

  懷中的小臉抬起來,很認真很認真地重述一次。

  「是真的!師父,這兩個多月,對我來說就像兩年多那麼久,見到師父,我好開心W」

  平日性子沉穩安靜的靜兒,難得會這般對他率性純真的撒嬌,不枉費他安排她下山一趟。呆然徒弟要受受苦,才會想念師父的好啊!俊美的墨眸漾著得意的奸笑。

  她有好多話想問師父,她想問師父是怎麼找到她的?她假死了之後,師父又是如何把她帶到這問陌生的小屋的?師父是不是久投見她回來,因為擔心她而找來的?好多好多問題想問,但尚未問出口,師父就先對她提出了問題。

  「這趟下山,可有新鮮事要說給師父聽?」

  師父不提還好,一提她就想起了傷心事,立即悲從中來,心中的委屈和苦楚化作兩行淚水,「哇」一聲地哭了出來,她終於可以趴在師父懷裡好好大哭一場了!

  令狐絕什麼也投問,只是任由她哭,不時地輕拍她的背,臉上始終帶著微笑,眼底的慈愛流瀉無遺。

  他知道,她受委屈了,江湖世道的險惡,他怎會不知?世問情愛的牽絆,怎能斷得了?

  就算不問其中緣由,他也能明白。這一趟下山磨練,是他起的由,自然明白她所受的苦。猶記得當年他撿回這孩子時,她年紀尚小,卻不哭不鬧,安靜的性子讓他心疼,怕她太壓抑,總是想辦法逗她哭,偏偏她惜淚如金,就算把她丟到蛇窟,頂多掉個一、兩滴眼淚就沒了。

  令狐絕不禁莞爾,還是獨孤晦玉有辦法,竟讓他的小靜兒哭得如此傷心。

  梁靜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好似要把這一生的眼淚都哭完似的。大哭一場後,總算舒服多了,她的眼睛和鼻子全都哭紅了,雖不像適才那樣哭得聲嘶力竭,但還是抽抽噎噎的。她以為師父會問她原因,可師父卻什麼都不問,反倒扯開了話題。

  「你可知,師父為何自幼專揀你們最怕的事來訓練你們?」

  師父沉穩溫柔的嗓音,有一股安定心神的力量。

  她想了想,搖頭。

  「徒兒不知,但徒兒知道,師父必然有師父的用意。」令狐絕疼惜地輕撫她的發,才輕輕對她說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亦如一把刀,銳利的刀刃可以殺人,亦能救人,正那之分不在刀刃,而在人心,要殺人或救人,端視人心的走向。」

  人心……是呀,師父說的事,她有感觸。人心難測,她以為自己可以從察言觀色來窺視人心,她以為獨孤晦玉真的愛她,她也把自己給了他,還瀟灑地認為這是自己的選擇,絕不後悔,可是到頭來,她還是受傷了,被傷得很痛。

  想到獨孤晦玉,她的眼淚又掉下來了,把臉埋在師父懷裡,低低地飲泣。

  令狐絕微笑地用大掌撫順她的發,輕輕哄著她。

  「哭吧,盡量哭吧,你一邊哭,一邊聽師父說話,好嗎?」

  她點頭,覺得在師父懷裡,自己可以毫無顧忌地發洩情緒,也貪婪地汲取師父如爹爹般的溫柔。

  師父的嗓音,輕輕傳來——「你可知,師父在所有弟子當中,為何挑中你,獨獨傳授你藥草之學?」懷中的她搖搖頭,令狐絕繼續說道:「有兩個原因,一來你記憶過人,二來你有菩薩心腸。練武之人,講求心法,習藥草之學亦是,師父挑上的,是你善良的天性。」

  她靜靜地聽著師父說話,就像小時候,師父在床邊說故事給她聽,逗她夢周公去,只要聽到師父好聽沉穩的嗓音,她便覺得安心。

  令狐絕見她淚水未乾,卻己止住了抽噎,專心地聽他說話,不禁抿出了微笑,繼續道:「在所有徒弟當中,唯獨你面對毒蟲或是毒蛇,即使有生命之憂,你也絕對不傷害它們,寧可自己想辦法逃走,所以我才傳你藥草之學。施毒之人,只要有一顆菩薩心,毒藥也能變良藥。反之,歹毒心腸之人,良藥也會成為殺人工具。」

  她細細琢磨師父說的話,從師父的懷抱裡起身,一雙淚光瑩然的靈眸望著師父,她夾然很想問師父一個問題。

  「師父,靜兒有一個疑問。」

  令狐絕含笑應允。

  「問吧。」「師父這次振徒兒下山,其實目的不是送禮,而是要徒兒應用所學,在江湖上能夠自保,對吧?」

  「也。」梁靜呆住,她沒料到師父的答案竟是否定的,她感到十分意外,也更加疑惑了。除了這個目的,她實在猜不出師父的用意為何?總不可能真的只是送禮那麼簡單吧?

  「師父只是想把當年不小心借走的玉環物歸原主罷了。」令狐絕語帶玄機地笑道。

  那笑,還摻了一抹頑皮,梁靜立刻嗅出來了。

  「師父,別再逗徒兒了,徒兒笑不出來。」她皺起眉頭,紅紅的眼眶又要淚水饋堤了。

  令狐絕笑著拍撫她的臉頰,哄著安慰。

  「好好好,不逗你了。師父真正的目的有二,一是在考驗你的心。」

  考驗我的心?」

  「師父很欣慰,這次下山,你屢遇驚險,卻沒有一次為了逃命而對任何人下毒手,反而謹慎地使用各種毒物,十分難能可貴,即使到了最後,你受到背叛和欺騙,依然堅守本心,不因為他人的無情,而讓自己也變得絕情,不愧是我令狐絕的愛徒。師父投看錯人,你己經通過最後考驗,可以出師了。」

  師父這一番話,說得梁靜瞳目結舌,她把師父說的話再細細斟酌,不由得覺得奇怪……

  「師父怎麼知道我屢遇驚險,沒有一次為了逃命而對任何人下毒手?」

  「這很簡單,因為師父跟著你嘛!」這話回答得很輕鬆,卻把她驚得膛目結舌。

  「師父……您……跟著我?」

  「可不是嗎?師父說了,這是最後的考驗,師父總得跟著在一旁觀看,才知道你合不合格哪」

  令狐絕笑嘻嘻地說,臉不紅氣不喘的。

  梁靜一時啞口無言。師父跟著她,從頭到尾?那不就表示,她遇上盜匪「山狠」時、被獨孤晦玉追殺時、被花憶蕊抓去「花宮」時,還有在「白鶴山莊」被李慕懷軟禁時,師父都在一旁袖手旁觀的看熱鬧?

  梁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令狐絕卻是依然笑得如沐春風,俊美無匹的風采不染世俗的一分塵埃,讓人很難想像,看起來如此聖潔的師父,會有此奸詐的行徑。

  師父到底是疼愛她,還是折磨她?她己經不太確定了。一如以往,沒有人能忖度師父的心思,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那亦正亦那的性子,教人捉摸難測。

  好吧,誰叫他是師父呢,她還能說什麼?而且師父也說她通過考驗了,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實在沒力氣跟師父斗去了,可憐兮兮地說:「師父,您再這麼整下去,徒兒有九條命也不夠用呀!」

  第10章(2)

  她委屈,令狐絕卻是露出一副比她更身不由己的可憐樣。

  「師父何曾忍心呢?但為了幫你挑夫婿,不忍心也得硬起心腸呀!」說完還歎了好大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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