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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茱倩    


  她帶著怒火連名帶姓的叫著他,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挑眉,噙著壞壞的笑意,眸底還有著戲謔與玩味。

  饒是如此,她卻用著認真的口吻對他道:「衛冰朔,你明知道我只是用替你煮飯和整理家務當做報恩,你不需故意把我當作服侍你的女人,如果你想要人服侍,我相信那些女人都十分樂意。」

  姚采靈沒有察覺到自己認真糾正的口吻裡,到最後竟有一絲的酸味兒,但一向在脂粉堆裡打滾的衛冰朔卻察覺到了,可他只是揚高了眉,薄唇揚起一抹淡笑。

  見他笑得輕佻邪肆,她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拂袖離開。

  這一個月來,她總是看到他身邊有三、五名美女圍繞,看得出來那些不僅是風塵女子,有些甚至是江湖上的兒女,他和她們飲酒作樂,甚至大膽的做出親密的動作。

  這樣一個風流、縱情歡樂的男人,是她最不屑為伍的,可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受不住控制的被他所牽引,視線忍不住會停留在他身上,被他的豪放性格,甚至是桀驁不馴所吸引。

  不該呀!這樣瀟灑多情的男人不是她可以沾惹的,因此,只要做好分內的事,她定遠遠迴避著他,就算不得已必須面對他,她也要以冰冷的面貌來掩飾自己跳躍悸動的心。

  饒富深意的黑眸注視著她轉身離去,直到她倨傲挺直的纖細背影消失在眼前,淡笑的薄唇這才注入一絲興味。

  「衛爺……衛爺……」鳳蝶一直喚著他,他卻沒有搭理,因此,她大膽而主動的偎入他懷裡,一雙手還在他胸口暖昧的揉呀揉,用著嬌滴滴、酥魂蝕骨般的嗓音喚著他,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其他的女人見狀,也紛紛圍攏上來,一人一手的拉著他的衣袖,不甘被鳳蝶搶去了衛冰朔的注意,都嗲聲嗲氣的喚著他。

  耳邊傳來陣陣鶯聲燕語,衛冰朔收回目光,那雙狀似多情的眼一一掃過每個環伺在他身邊的紅粉佳人,唇畔勾起一抹足以令人臉紅心跳的笑容。

  「都坐下吧!」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命令,「你們都圍著我,我怎麼享用小菜啊?」

  他眸光一亮,緊盯著几上的家常小菜,他坐了下來,不管她們七嘴八舌的話語,逕自舉箸吃起美味的小菜。

  第2章(2)

  「衛爺,別這樣嘛!我們可以餵你啊!」鳳蝶撒嬌的道,還不忘對艷娘投去一抹挑釁的眼神。

  紫薇也跟著附和,「是啊!讓我們餵你,一個人用膳多乏味哪!那滋味一定更美味。」

  「不,不用了,我又不缺手缺腳的。」手上的筷子沒有停止進食,衛冰朔抬眸朝她們輪流掃視一眼,帶著警告意味的道:「要嘛就乖乖坐著陪我,要不就離開,我可不勉強。」

  衛冰朔講完這番話後,就不再搭理她們,他邊吃菜,邊酌酒。

  姑娘們見狀,紛紛搶著替他倒酒、添菜。

  姚采靈回到畫舫最後方的一個房間裡,她背倚在合上的門板上,纖手捂在胸口上,思緒依然縈繞在衛冰朔的身上。

  她發現自己愈來愈無法抵抗他投注在自己身上那過分熱切的目光,只要他用著斜挑的眼神、輕佻的話語面對著她,她便無法抑制自己為他而悸動的心房。

  姚采靈唇瓣揚起一抹苦笑。

  是啊!只要是女人,都無法不被他俊美的臉龐、挺拔的身軀和那如浪子般狂放不羈又狀似多情的勾魂笑容給吸引,進而喜歡上他的吧!

  意識到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姚采靈甩了甩頭,走近桌畔,點亮燭火,坐了下來。

  她拿起桌上半完成的織錦,專注心神在手上的工作,不再去想那擾人的男人。

  這件織錦是城裡一方富豪的小妾要的,她以緹花織法,用著錯綜複雜的紋路織成,變成一幅美麗的圖畫。

  姚采靈的專長是織錦,在雲娘的錦雲織坊當織錦娘子,她的手藝在雲娘的教導下,有著青出於藍勝於藍的趨勢。

  她十二歲那年,與她相依為命的娘親因病去世,無依無靠的她,幸得雲娘好心收留她,於是她就住在織坊裡。

  這幾年裡,她出色的手藝讓她闖出些名號,除了放在織坊賣的織品總是銷售一空外,她還接到許多指定要她織錦的衣裳、鴛鴦錦被……等等織物。

  她會搬進畫舫住也不過是十天前的事,因為她每天煮完晚膳後,天都已黑了,還碰過一次被登徒子糾纏,衛冰朔知曉後,就強勢的要她在這裡住下來。

  雲娘也很贊成他的做法,並允許她把織品拿來這裡做。

  她瞧了眼角落,那裡有雲娘派人送來的一台織布機,可提供她做更繁複的織布。

  姚采靈專注的織著,直到手上的織錦完成,燭火也將燃盡,她才放下手中織布,站起來伸伸懶腰,動動身子,然後吹熄燭火,卸下外衣,上床睡覺。

  畫舫甲板上置放著一方紫檀木長方幾,几上有一張白色的琴,它在月光的照拂下泛著溫柔白色光芒,琴座精美華麗,琴音美妙動人。

  而那撥弄琴弦的主人有一雙修長好看的手,撥弄出的琴聲細細如溪水穿過石縫般緩慢而輕柔,從他的指間流瀉出來。

  昂藏而坐的身軀渾身散發一種優雅而陰鬱的氣質,那很優很美,如同天庭瑤音般的琴聲,飄幽地迴盪在畫舫、在海面上,令聞者心之蕩然,意識輕易地被它所召喚,迷惑於那美妙動人的琴音中……

  當琴聲慢慢拔高,漸漸轉強,扶搖直上,激越昂揚,如蛟龍穿雲般,再徐徐轉弱,之後,竟令人感到寧靜與祥和。

  那琴聲恍若能操縱人心般使人不自覺沉浸在琴音中,不由自主的走向那彈奏之人。

  姚采靈站在畫舫內室那片由白色貝殼編織而成的簾幕後,望著衛冰朔的側臉。

  海上的夜風輕揚,也順道揚起了他束在肩後的黑髮,給人一種瀟灑不羈的感覺。

  雖然他常常與各種不同風情的女人飲酒作樂,似是多情風流,但據她的觀察,他卻如同風般令人無法捉摸,除非他願意,否則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輕易的抓住他,讓他心甘情願的為她而不再飄泊。

  就在姚采靈怔忡冥想之際,琴聲忽然丕變,如一陣清風拂面般和著幾不可聞的雨聲悠悠響起,像是在低語,也像是在傾訴,時而清亮,時而沉緩,低吟淺唱,纏綿悱惻,忽高忽低,忽輕忽響……

  幾個盤旋之後,便徹底地低沉下去,極低極細,低到了極處,琴聲似乎藏著訴不盡的綿延苦意,琴聲幽幽,細雨綿綿,若有似無……

  姚采靈怔仲的凝望著他的側面,覺得在他落拓瀟灑的外表底下,彷彿藏有深沉的憂鬱與哀傷,好像他曾經歷巨大的傷痛而能彈奏出如此動人心弦的琴音來。

  「既然來了,怎麼不過來?」

  聽見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姚采靈這才回過神來。

  她伸手掀開簾幕,抬眼就望見他已停下撫琴,反倒在一旁的方幾倒起酒來。

  他舉杯朝她遙遙一敬,仰首一口飲盡,斜視著她的那雙如寒潭般幽深的雙瞳和嘴角有著似有若無的淡淡嘲諷,與深埋其中的孤寂桀驁。

  她只遲疑了一會兒,便舉步向他走去。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此刻已值深夜,她睡到一半,被細雨綿綿的雨聲給擾醒,便了無睡意,乾脆穿好衣裙,出來走走,沒想到會遇上他。

  衛冰朔沒有回答她的話,只對她道:「坐,陪我喝酒。」

  他的話讓姚采靈柳眉微蹙,嗓音稍冷地道:「我可不是陪酒的花娘。」

  聞言,衛冰朔挑眉一笑,大掌拍了拍身旁的圓凳,「我很清楚,只是像個朋友般的坐下來陪我喝酒也不行?」

  瞥見他眸底深處的一抹嘲弄,她瞪了他一眼,坐了下來,「我不喝酒。」

  瞧她不自覺流露嬌態嗔瞇著他,唇瓣嘟起,衛冰朔眸底倏忽一亮,卻識相的沒有點出,因為他明白只要他指了出來,她絕對會惱羞成怒的拂袖而去。

  奇異的是,這刻的他,想要她陪在身邊。

  「不勉強。」衛冰朔唇瓣微彎地道,逕自倒酒、喝酒。待他又豪邁的飲盡一杯後,他慵懶的瞄了她一眼。

  「這麼晚了,你怎麼也還沒睡?」他濃眉揚起問道:「該不會我的琴音擾你清眠了吧?」

  姚采靈瞥了他一眼,搖搖頭,「不,是被雨聲所擾,翻來覆去後睡不著,索性就起來了。」

  「不是我吵醒你就好。」

  話題到此,兩人默然無語,衛冰朔繼續喝酒,姚采靈則盯著幾上美麗的琴,冷冷琴弦在微弱燈光的照映下泛著溫柔的白色光芒,令人不由自主的受太吸引,心生喜受。

  「這琴真特殊,它有名字吧?」不假思索的,姚采靈興致濃厚的問道。

  衛冰朔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舉杯的手先是一滯,隨即一飲而盡,深幽的眸閃過一抹陰霾,連語氣都不自覺的染上了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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