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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銀心 無論他們過去曾有什麼樣的糾纏牽扯,如今陪伴在吉人身邊的人是他。 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不重要,往後每一天、每一夜,能把她抱在懷裡,擁著她說話微笑的只有他而已。 再也沒有什麼,能比這個事實還來得重要了。 他只求吉人平安活著,只希望她無憂無慮的待在他身邊,其他都不要緊。 他再也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物困擾他—— 只要全心全意看著吉人,竭盡所能守護好他們母子就夠了。 吉人還很虛弱,需要好好休息。 一思及此,盛淵振作起精神,抬頭對她笑笑。 「乖,好好睡一覺,安心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他柔聲說著,把她的手放回棉被裡,再替她拉好被子。 吉人卻皺起眉頭。「你聲音怪怪的,還在哭嗎?」 「什麼?」盛淵尷尬輕咳兩聲,笑說:「我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哭過,誰哭?是你聽錯了吧?」 「盛淵……你忘了我叫吉人嗎?」 吉人咯咯笑了起來,霎時酥胸起伏,她費力的低喘一會兒,又開口道:「吉人自有天相,是真的,我注定是要活到七老八十,當個世上最美艷的老婆婆,你好好看著我,上天不會輕易帶我走的。」 「還有力氣耍嘴皮子?嗯?」她累成這樣,還想安慰他呢! 盛淵不覺苦笑,愛憐的摸摸她頭髮,柔聲哄著她,「快點睡,多休息會兒吧!」 「嗯。」吉人實在太疲倦了,才說笑一會兒,力氣幾乎完全耗盡,身子沉重得不得了,有如千金萬擔壓在身上,連眼皮都抬不起來。 她闔上眼睛,深深覺入夢鄉。 這一覺,她睡得安穩香甜,想到心愛的人在身邊,她就無所畏懼。 盛淵傾身吻著她額頭,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不久日影漸西斜,玉兔東昇,盛淵枯坐一天,卻絲毫不覺得疲憊。 人生太短促了,歲月朝朝暮暮,無窮盡的流逝。 他再也不想浪費和她揩手相伴的每個日子。 第十章 吉人順利產下一名男嬰,消息傳回惠家,惠家上下莫不歡喜。 吉祥恨不得立刻飛奔到盛家去,無奈聽說姊姊體弱,月子期間仍需靜養,只好將此事緩一緩,並和吉蒂約定好了,等孩子滿足月,才提著紅包登門祝賀。 「孩子取名叫盛琛。」 終於到了這一日,吉人將嬰兒抱到正廳來,吉蒂、吉祥立刻圍上來看。 小嬰兒眉宇清秀,宛如吉人的眼睛生在盛淵的臉上,天庭飽滿,耳朵大而有福,不哭不鬧,越是越看越惹人喜歡。 吉蒂笑盈盈地說:「琛,不正是珍寶的意思嗎?小傢伙果然是生來享福的,出世就要一堆人捧在手心裡。」 「好可愛,我也想抱抱。」 吉祥正要伸手從姊姊手裡接過嬰兒,吉蒂卻攔在前頭,拍掉她的手笑說:「急什麼我比你大,我先抱。」說完還親暱地抱起嬰兒,食指點在他鼻尖上,笑說:「琛兒,我是姨娘喔,等你學會叫我了,姨娘帶你去吃糖葫蘆。」 其餘兩人都笑了起來。 「大姊,你很辛苦吧?」吉祥忽然沉下臉,認真望著吉人。 「怎麼會呢?辛苦什麼?不辛苦。」吉人搖搖頭,迎著妹妹笑說。 「我聽說產程不太順利,你差點兒……」吉祥眼眶一紅,忽然哽咽。 她們娘親,就是為了生她才難產過世的,她名字雖叫做「吉祥」,卻是一生下來便奪走母親生命的孩子。 吉人沉靜的凝視吉祥,堅定點頭道:「都是值得的,就算真的失去性命也值得。」 吉祥幽幽地垂眸歎息,怔忡不語。 吉人只得握緊吉祥的手,柔聲道:「娘也一定是這麼想的。」 吉蒂逗著娃娃,玩得不亦樂乎,吉祥也接過來抱了會兒,姊妹們聊起各自的生活,吉人、吉蒂都有了夫家,吉祥在娘家似乎寂寞了些。爹爹最近振作多了,又開始專心打理生意,總念著最後一個女兒將來出嫁,定不能再靠夫家接濟云云。吉祥聽爹爹如此說,也開心的幫忙一起打理。 吉人心頭還記掛著幾件要事,首先問起吉蒂,「蘭樕對你好嗎?」 「嗯嗯,這個嗎……嗯嗯……」吉蒂一時低頭、一時仰頭,負手沉思,想了老半天,始終沒個結論。 吉人莫名其妙的看著吉蒂,又轉頭看看吉祥—— 「吉祥?你那未婚夫,可捎信來了嗎?」 「啊?」吉祥嚇得幾乎驚跳起來,「什、什麼?」 吉人蹙眉又問:「我是說你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夔山,你不是時常寫信給他嗎?你已屆滿十五歲及笄了,他打算何時要來迎娶啊?」 「這個、這個、這個……」吉祥呼吸一頓,咿呀半天說不出話。 吉人秀眉皺得更深——一個是恍恍惚惚,一個是支支吾吾,兩個妹妹約好了一齊來看她,卻又各自古古怪怪的,真教人摸不著頭緒。 「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哎呀,時候好像不早了。」吉蒂突然起身告辭。 「說的也是。」吉祥也把嬰兒還給姊姊。 吉蒂傻笑說道:「我家狀元郎吩咐我不能太晚回去,他有事找我。」 「爹爹那兒……」吉祥黑眸一轉,也急忙推說:「我最近在跟總管伯伯學看帳冊,還是先走好了。」 「對對,大姊,我們先告辭了。」 「什麼?你們……」 吉蒂忙不迭地恭喜大姊產子,吉祥又接著請她保重玉體,兩人說著說著,竟飛也似的逃出盛家,簡直教人哭笑不得…… 嘖,只不過稍稍問起她們倆的夫婿,需得如此驚嚇嗎? 吉人苦惱地咬著唇瓣,說實話,這已經不是妹妹們第一次惹得她如此不痛快了,她們是不是打算聯手排擠她啊? 不得已送走了妹妹們,庭外秋意甚濃,西風冷冽,吉人於是抱緊孩子回到閨房裡歇息。 想不到,盛淵也在房裡。 吉人抱著孩子進來,只見盛淵拿了一把椅子,獨自坐在五斗櫃前,瞪著抽屜不知在瞧些什麼。 她悄悄走近一看,不覺露出笑意。 「你在那兒翻什麼?那裡頭全都是我的東西。」 盛淵被她嚇了一跳,抬頭瞪她,接著又回頭看眼前的物品,喃喃道:「這些東西……這不是……」實在太眼熟了,熟悉的兒時回憶如潮水向他湧來。 他逐一取出它們,仔細的翻看把玩。這裡有一隻小木偶、一把小木梳、串珠做的小手環、紙折的小貓小狗,還有稻草編的蚱蜢,胭脂盒子,髮釵耳環,緞面繡花香囊…… 「怎麼啦?這都是你送我的,你不記得了嗎?」 吉人彎腰湊過來,倚在他身旁笑說。櫃子塞到都快滿出來了,從以前到現在,他送過她的禮物可真不少呢! 盛淵打開一隻紙匣子,裡頭散置著幾隻蚊子大小的彩色紙鶴,還有一條斷了的絲線。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十二支,全都皺巴巴的躺在盒子裡。 「這……」盛淵把盒子湊到吉人眼前,茫然問道:「還有這個?你不是說生氣扯爛了?」 「是啊,我是說扯爛了,又沒說丟掉了。」吉人伸伸舌頭,衝著他笑。 「你留著這個做啥?」吉人莫名其妙的扁起嘴。 這些小時候的玩意兒,她一個不差,將它們保存得這麼好,還以為他見了一定很感動呢!無端端生什麼氣啊? 「那些又是什麼?」盛淵又指著角落一個竹蔞子問。 那竹簍子裡也有許多小紙鶴,堆得像座蚊子山似的,他可不記得自己曾經送過她這個——嘖嘖,瞧這數量,就算吃飽撐著,不眠不休的天天折,也要耗費大半年工夫吧? 這又怎麼回事?啊? 難道除了他之外,還有別的男人對她大獻慇勤嗎? 莫非是那個蘭—— 「什麼呀,那都是我折的。」吉人橫他一眼,眼眶頓時委屈地漲紅。「你出遠門的時候折的,我想念你嘛,想你才折著玩,你發什麼脾氣——」 盛淵聞言又怔住了,傻傻的看著吉人。 因為想念他才…… 等等,如此說來—— 「我不是發脾氣,我是……是……」盛淵五味雜陳,默默盯著她,尋思了一會兒,突然從椅子站起來,生氣的朝她大喝,「差點就被你氣死了,讓開。」 吉人嚇得後退一步。 還說不是發脾氣,他到底有什麼毛病? 「氣死我了——」盛淵怒氣沖沖的,繞過她轉身踏出房門,腳步一路急促,好像身後有人追趕似的。 真奇怪,他氣什麼啊? 「怪人一個……」吉人皺皺鼻頭,回頭一看,她的寶貝都弄亂了,把人家東西翻出來玩,玩過了也不收好。 到處弄得一團亂,自己居然生氣走掉了,怎麼這樣啊! 哈哈哈哈哈—— 他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天下第一等,蠢蛋中的蠢蛋! 唉……他怎麼會這麼愚蠢,又如此小心眼呢? 女人不會無故保留男人饋贈的小東西,何況還細心收藏,視若珍寶。 除非是心存愛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