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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銀心 盛夫人疼愛地掐掐她臉蛋,又說:「瞧你,就是得叫這聲『娘』,咱們才真正親近,不是嗎?」 「是,娘——」吉人笑容燦爛,嘴裡那聲「娘」,喊得更甜蜜了。 閒聊中,丫頭突然來報,「少爺剛剛回來了,現在往書房裡去呢!」 「這麼早就回來了?」吉人霍地抬起臉,一聽說盛淵人在書房,便開始坐立難安,身子動了又動。 盛夫人微微一笑,便道:「你去吧,找他問個清楚,到底不高興什麼,總得說開了才明白呀!」 「那好,我先走了。」吉人起身行了一禮,眼角瞥見丫頭們紛紛掩起嘴兒竊笑。 哎,顧不了這麼多,吉人臉頰一熱,連忙急匆匆地跑開。 她都快悶死了,盛淵這般冷漠,搞得她一顆心七上八下,既是一對夫妻,又像兩個陌路人般生活,誰受得了呢! 「盛淵……」 一腳踏進書房,桌面上積案如山,盛淵眼前攤著兩本冊子,他兩手各按著一本,好像在比對什麼,聽見吉人叫喚,也不抬頭,只淡淡應了聲,「嗯。」 她抿著唇,踱到他跟前,「你在忙啊?」 「嗯。」他依然冷冷的,看不出是有心冷落她還是無意。 吉人默默瞅著他,明明是一肚子話,卻半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忙得很,根本不願意搭理她,從她跨過門檻,他一共只對她說了兩個字,瞧也不瞧她一眼,意思不是很明顯嗎? 「沒事就出去吧!」盛淵又道。 無端端又賞她六個字,吉人頓時難以消受,又更嘔了。 「誰說沒事的?」 「那說吧!」 說……要說什麼好呢? 吉人舉棋不定,好想弄清楚他為什麼這麼古怪,為什麼陰晴不定,為什麼無故冷落她……偏他一副想轟她走的模樣,她實在不知如何開口。 可叫她不發一言,就這麼默默離開,她也辦不到。乾脆隨口扯些無關緊要的閒話—— 「盛淵,我老是喊你盛淵,會不會不高興?」 「不會。」 「我啊,剛剛和婆婆聊天,娘要我以後改叫你相公,又說我嘴裡不改口,心裡也不會跟著改,以後仍舊把你當表哥,就不會把你當作真正的丈夫了。」 「嗯……哼。」盛淵忽然瞥她一眼,目光才又回到冊子上。 好像有點兒興趣了,吉人心頭驚喜,又接著說:「娘的話雖然沒錯,可我連名帶姓的喊你,喊了這麼多年,早就喊慣了嘛!忽然叫你……別的,聽起來多肉麻,你說是不是?」 盛淵譏誚冷哼,「沒那種意思,當然叫不出口。」 「嗄?你說什麼?」她不懂。 「沒事。」 盛淵又悶悶地合緊嘴巴,吉人蹙起眉頭,食指敲著桌面。 「怎麼會沒事?」好不容易抓了一條小辮子,她立刻逼過來問:「你剛剛明明說『沒那種意思,當然叫不出口。』那是什麼?」 盛淵沒好氣地橫她一眼,「你真想知道?」 「你說啊!」 吉人有恃無恐地揚起下顎,盛淵只好衝著她冷笑。 「光是說,你不可能懂的。」 「那你說怎麼辦?」 盛淵這下是真正被她惹毛了,推開案上的冊子,往後仰在椅背上,目光炯炯地看著吉人。 「過來,先過來我這兒。」他傾身握住她手腕,使勁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吉人自然嚇壞了,但任憑怎麼掙扎反抗都沒用。 「欸,你、你做什麼?」救命,她只是要個答案罷了,幹麼嘴巴說不行,非得這樣動手動腳的? 吉人臉紅耳赤的扶著他肩膀,盛淵沒理會她的抗議,反而收緊雙臂,還抱得更緊。 「別動了,沒用的。」他低笑著,湊過臉來,和吉人幾乎鼻子碰著鼻子,吉人嚇得快斷氣了,他卻露出久違的笑容,溫柔凝視著她,「你,問過你自己沒有?」 「問問……問什麼呀?」她羞得抬不起頭。 盛淵卻一寸寸逼近,又問:「在你心裡,我究竟是個男人,抑或……只是個哥哥呢?嗯?」 「啊?什,什麼?」吉人腦中亂成一團,他離她這麼近,她哪有辦法好好回答呢?他到底說些什麼,什麼男人,什麼哥哥,她怎麼都聽不懂。 「不知所措嗎?很不自在吧?」 他邪邪地揚起笑臉,代她大歎一聲,又仿照她的心思,說出她的意思,「你一定常常希望我永遠不要這樣動手動腳的輕薄你,不要這樣接近你,害你手足無措……」說著說著,好整以暇地捧起她臉蛋,像在欣賞一件美麗的瓷器,食指徐徐擦過她的唇。 「如果所謂夫妻,就是像我們現在這樣天天鬥嘴吵架,日子不是有趣多了,是吧?」望著她,俊眸含笑。 「我、我不是……我沒、沒……」吉人支支吾吾,驚恐地瞠著美眸。他他……他到底想做什麼? 「你沒這麼想過?」盛淵誇張地搖搖頭,大掌極其緩慢地從她肩頭一路滑下來,「那是我誤會了?真的嗎?」摟著她腰,先是朝她燦然微笑,接著低下頭,呼吸暖暖地吹在她細緻的頸項上,薄唇幾乎碰到她耳垂,「我可是個男人,你知道什麼是男人嗎?嗯?」 吉人氣壞了,他根本只是在捉弄她,沒事在她身上摸來摸去,盡說些稀奇古怪、教人聽不懂的渾話,「夠了,快放開我!」 「為什麼?我才要開始而已……」 盛淵作勢吻她,卻不料吉人突然伸手推開他的臉,還捶著他的肩膀,連聲罵道:「混蛋,你走開,還不放開我!」 他手一鬆,吉人便快快從他身上跳下來,氣急敗壞的飛奔而去。 目送她逐漸離開,盛淵整頓衣袍,注意力隨即回到帳冊上。 吉人的反應,他毫不意外,每次想接近她,她都這樣激動,說什麼也要逃開。這丫頭身上,絲毫沒有一點點身為人妻的自覺,成親之前,恐怕也沒人能夠合宜的教導過她。 嗤,真是不知好歹的小姑娘,遇上他算她運氣好,換作是別的男人,怕不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眼前忽然閃過她和蘭樕相談甚歡的笑臉—— 怎麼她在狀元郎跟前,就忽然嬌滴滴的,一顰一笑,反而更像個真正的女人呢?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死盛淵,王八蛋,從小欺負她到大,現在還跟幾年前一樣,動不動就輕薄她,嚇她,這樣到底算什麼嘛! 吉人衝回房裡,抱著枕頭大哭一場,哭著哭著,卻又不得不想起盛淵剛剛說的—— 在你心裡,我究竟是個男人,抑或……只是個哥哥呢? 你一定常常希望我永遠不要這樣動手動腳的輕薄你,不要這樣接近你,害你手足無措……如果所謂夫妻,就是像我們現在這樣天天鬥嘴吵架,日子不是有趣多了,是吧? 不對不對,她才沒這麼想,那都是盛淵胡說八道! 她擦去淚水,霍地直起身子,想起她剛剛推開盛淵,腦中忽然亂成一團。 如果她沒這麼想,那盛淵碰她又有什麼不對?她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所謂丈夫,不是想做什麼,都可以嗎? 吉人怔忡,身子一陣冷又一陣熱,枕頭抱在手上,越抱越緊。 如果她和盛淵……不不,那怎麼行?盛淵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軟了,心臟差點兒停止不動,好可怕,她真的不想要啊! 可是,做妻子的可以一直拒絕丈夫嗎?可以……盛淵生氣怎麼辦?將來納妾怎麼辦?她怎麼能說自己不要呢? 吉人煩悶不已,一個人關在房間裡,越想越是害怕,偏偏又理不出頭緒,整個白天就這麼恍恍惚惚的度過。及到夜晚到來,更是心慌,天色一暗,就匆匆逃到床鋪內側,面著牆壁睡下。 結果盛淵整晚沒有回來,她失眠到天亮,一點食慾也沒有。 才一天,人就消瘦了些。往後更是足不出戶,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哪兒都不去了。 盛淵則是夜夜睡在書房。 如此一來,夫妻倆分房的消息立刻傳了開來,隔不了幾天,連盛世嵩都被驚動了,特地召來兒子盤問:「到底怎麼回事?吉人竟整天失魂落魄的,你究竟和媳婦兒說些什麼?」 盛淵摸摸鼻子,只說:「別擔心,我會處理的。」 「等等,還有一件事,」盛世嵩心念一動,突然想起了大事,「你們倆……到底圓房了沒有?」 「這件事,也會一併解決的。」 「嗄?那就是沒有了?!」 盛世嵩當場為之震怒,他們成親多久了,怎麼會連這點小事都沒辦成?還說什麼「一併解決」,難道小倆口就是為了這個在鬧彆扭? 「爹,求您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拋下一句話,盛淵掉頭便走。 光一個吉人就已經夠他心煩的了,還要他應付爹娘,那丫頭可真好命,只需躲在閨房裡不出門,就萬事太平了? 俊眉一揚,盛淵便忿忿不平地在走向房間。他倒想看看她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一個人過日子,肯定消遙又快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