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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寄秋 「真是的,窯子裡的姐兒都說我長得俏呢,跑什麼跑,給爺兒我看上了帶你回家做小妾,好過你風吹日曬的發這沒人看的東西……」嘟噥了幾句,他彎腰撿起一張傳單,「什麼女媧石能除一切病痛啊?!騙人的吧!」 「尉大爺,寶貝來了!」 瞪著史派羅手中一方黑黝黝的東西,尉天祐的雙眼發亮,猛嚥口水,這就是這位史派羅船長說的,「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的典範秘笈呀…… ☆ ☆ ☆ ☆ ☆ ☆ ☆ ☆ ☆ ☆ ☆ ☆ ☆ ☆ 「尉家這個蠢蛋,花了一百兩買了個沒有用的東西,那本所謂的秘笈裡寫的東西根本沒人看得懂,咱的祖爺爺氣死了,當場宣佈要跟他絕交。爺爺我五歲的時候祖爺爺才過世,我打小他就老在我耳邊說這個可恨的故事。」 「嗯,真的有夠白癡的。」應虔兒點頭附和,讓老人家非常開心。「就這樣隨便給阿督仔騙走一百兩,喪權辱國嘛他。」 「沒錯、沒錯。」應爺爺非常開心孫女兒如此懂事明理。 「不過……那凌家爺爺呢?為什麼祖爺爺也要跟人家切。」 應爺爺愣了一下,有片刻的恍神困惑,然後邊走邊摸頭的來到書房裡東翻西掏的找出一本灰撲撲的冊子,上頭大大寫了四個字,應虔兒認得出來,那是應氏族譜。 這祖譜爺爺可寶貝了,他老說「我以應家人為榮」,去年她以要做作業為由才有機會翻了一下,可是那時還有好多字不會認,真想再看一遍。 「……來,我看看祖爺爺記載的那段……喔,他說凌良兩面討好,沒有義氣,不值深交……唉,我是不是快得了老人癡呆症呀,事情越來越記不住……」 應虔兒怔怔的看著族譜,然後抬起頭對爺爺甜甜的一笑,「爺爺,祖譜借我研究一不好不好?我要寫作業。」四年級的社會作業沒有要她們調查祖宗八代啦,不過反正爺爺又不知道。 應爺爺考慮了一下,似乎覺得她應該夠大了,不用擔心她會拿祖譜塗鴉。「沒問題,用完記得還爺爺喔。」 「好!」 然而一個月後,應爺爺果然得了老人癡呆症,壓根忘了族譜在孫女兒那,而因為一時好奇借來祖譜的應虔兒也完全忘了自己有這家族古董,一直到十幾年後,因為一個「夢」才讓她想起…… 第一章 「一張、兩張、三張……嘻嘻,五張、六張……呵呵……可愛的鈔票,快到為娘的身邊來,讓我摸摸你們,疼疼你們,快過來呵……九張、十張……嗯,再算一遍感情才不會散……」 很闊氣……不,是很殘破的辦公室才是,在十年前它的確非常富麗堂皇,佔地百來坪,又是位於人來車住的黃金地段,當時有財團開價一坪五十多萬還不肯賣。 因為錢太多沒處放了嘛!誰還會在乎那一點點小錢,靠著祖蔭,這間公司的老闆可是鑲金嵌銀的大財主,要比口袋的鈔票有誰能比他多。 人家是富不過三代,但是他們祖先的某一代可賢慧了,留下傳家寶典教育子子孫孫,使其為富不仁……啊!失言、失言,是累積財富的方式,因此世世代代都是有錢人,把攢錢當人生目的。 曾幾何時,某代的基因出了問題,不小心把祖先的優秀面給磨掉,變得不……那麼風光。 看看這缺了腳的椅子,還有油漆剝落的牆,以及用到破還捨不得丟棄的大鐵櫃,這份欷吁足以令當年的揚州名勝、應家的祖媽莫迎歡氣得從墳墓跳出來,指著曾孫孫……孫女罵不孝。 「……再一張、又一張、倒數一張……叫人愛不釋手呵!這麼可愛的東西,廢寢忘食都要得到它,抱在懷裡能取暖,枕在枕頭底下美夢連連,笑著入睡……」 應虔兒,耗子頭應嘲風和小氣財神莫迎歡的摘嫡子孫,遺傳了他們視錢如命的天性,卻忘了把生財有道這項才能也學個三成像,所以…… 「虔兒呀!你不覺得我們這台阿祖牌計算機該換新了嗎?它的屏幕會跑出裸體跳舞的小豆子,早該淘汰了。」 如果有個超眩的液晶屏幕,再加上新推出的遊戲軟體、新的主機、呵呵……人生還有什麼遺憾?美好得直升西方極樂都甘心。 「八卦妹,你在思春是不是,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真髒,趕緊用……一張面紙擦一擦。 唉!果然天還沒黑,不適合做夢。「老闆,本人比你大上八歲,你叫我八卦妹不太對吧!」 「欽!有什麼關係嘛!表示你年輕,正值青春活潑的年紀,十八一朵花,最搶手的妹妹。」大家都這麼喊著,她不習慣成嗎? 連看旁人一眼也下看的應虔兒忙著數薄得可憐的鈔票,臉上毫無心虛的表情,除了和錢有關的事物,她的記憶可謂是糟到一塌糊塗,讓人忍不住想在她身上掛著牌子,時時提醒。 虔兒的童年過得還算幸福,有父母疼,爺爺奶奶愛,出入名車,僕傭成群,十歲以前連鞋帶都不會綁,有專屬保母為她效勞。 可是人太好命會遭天妒,她那原本精明、最會賺錢的爺爺因老人癡呆不小心把自己電死後,應家的運勢就有走下坡的趨勢,但還是有錢到爆啦,她仍是人人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小公主。 直到十五歲那年,因家族企業「開心來作伙救急中心」,也就是一般所謂的地下錢莊去討債,結果把狗……把人逼得跳牆,讓還不出錢的人火了,一個腦子忽然打結,扛了桶汽油就到她家想同歸於盡。 結果開地下錢莊的報應就這麼遲了十幾代才來,想必他們的祖公祖媽也不靈了,忘了保佑這一家,讓她的爸媽不幸燒死在大火中,連同放在保險櫃的有價債券、股票、地契和沒法計數的鈔票也一併燒光了。 至於鐵製的保險櫃為什麼會不保險? 兇手就是應虔兒。 某天忘性大的她把保險櫃的門打開,放進她心愛的珍珠彈珠,然後同學一通電話邀她出去玩她便三步並兩步地往外衝,根本不記得要順手關門。 大概太有錢了,保險櫃放著三天沒關居然也沒人注意,直至一場大火奪走了數條人命,她處理完喪事想拿些錢出來應急,才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堆黑色灰燼。 「喲,小虔兒還真會說話,聽得我心花朵朵開,十年前我的確是十八一朵花,不過……」八卦妹的嘴角一陣抽動。「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數錢了,我心痛。」 「不行。」不數她心更痛。 「虔兒,你正在搶我的工作。」她是會計耶!收錢、數錢的人應該是她。 食指輕輕地往她鼻頭一搖,「No,凡是鈔票都是我的寶貝,我有優先愛護它們的權利,你掃把拿去把角落的灰塵掃一掃。」 「我不是打雜的小妹。」八卦妹也很大牌地拿起指甲油,塗塗抹抹地當沒聽見老闆在說什麼。 「咦?對了,大家好像都出去很久了,怎麼還沒回來?」 「你以為討債是件簡單的事呀!沒點手段,連本都甭想拿得回來。」他們的薪水岌岌可危。 「手段……」她的眉頭頓時一顰,「其實也不要太過份,人家是有困難才向我們借貸,所以要債的時候口氣可別太兇惡……」 還沒說完,就聽見八卦妹掐著雞脖子高吼的尖聲直衝門面而來。 「你說什麼鬼話,你這不知疾苦的大小姐,我們開的是地下錢莊不是慈善事業,瞧你借錢借得多灑脫呀!一點也不曉得我們要錢要得多辛苦!」不要激動,不要激動,掐死老闆就失業了。 「可是……」她不想再有人被逼死了。 翻開報紙的社會版,每天都有人因為欠債而跳樓、燒炭,帶著一家老小去死,還有人因此想不開抱著瓦斯桶自殺,連累更多人跟著遭殃。 她每看一回就心驚一整天,感覺她就是害人妻離子散、走上絕路的劊子手,夜裡老怕人家來敲門,總要翻來覆個去大半天才睡得著。 她還是學生啊!不需要承擔這麼大的道德責任吧!何況把人逼死了不是更要不到錢嗎?那她數鈔票的樂趣肯定又要被剝奪了。 「你還可是什麼?」二十八歲的八卦妹惡狠狠的往桌上一拍,裙子一掀便將左腳跨在椅子上咆哮。「你以為你能抱著鈔票是誰的功勞?要不是我們潑糞又灑尿,在人家門口要命還錢,要錢不要命,這幾張不起眼的鈔票會跑到你口袋嗎?」 應虔兒的身子越縮越小、越縮越小,小到不敢反駁她半句話。 一隻手拍向口水亂噴的英雌肩頭,卻被她當蚊子拍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