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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綠光 佟乃頊垂斂長睫,想了下,道:「如果以速限六十以下計算,大約十分鐘就能到。」 「所以當死者打電話給你時,你離私人會館已經很近了。」 「那時我人在金陽路的前一個路口,一接到電話我就立刻前往,停好車後還打了通電話給方仲與,可惜他並沒有接,而等我進了會館,看到的就是警員到場後的現場,如果學長懷疑,鑒識科人員已經將方仲與的手機帶回,到時候可以查看通聯時間,還有,我相信監視器畫面一定有拍到我的身影。」佟乃頊沒有任何一絲被盤問的不耐和被懷疑的不滿。 「學妹真的很配合。」說的真夠詳細的,而且都是能夠查證的細節。 「我好歹當過警察,也想提供更多細節釐清案情,當然,一方面也要幫自己洗刷嫌疑嘛。」她神色磊落,沒有半點私人情緒。「此外,我也很想跟學長說,如果我真的是兇手,我不會蠢得帶個蛋糕成了被逮的證據。」 「你認為蛋糕很關鍵嗎?」綠燈亮起,他在車潮稀少的八線道龜速前進著。 「不是關鍵,而是多餘,因為遺留在現場的任何物品都是有跡可尋,如果不想遺留在現場,要讓一個大蛋糕變不見太麻煩了,就犯罪心理學來說,身上愈輕便愈簡單是大多數犯人的選擇,不過這也牽扯到是隨機殺人或是闖入搶劫抑或者是私怨了結,照目前看來,財物沒有短少,隨機殺人而闖屋也頗少見,因此恐怕只剩下私人恩怨這個方向了。」 「學妹認為當時死者打給方仲和時,說的內容全都是假的,但他為何要說謊?」這一點一直讓他覺得很突兀。 佟乃頊撓了撓鼻子,「就方仲和的說法是……方仲與有吸毒的習慣。」 「是嗎?」 「嗯,反正法醫到時候會解剖方仲與的大體,一樣會知道他有吸食毒品的習慣。」 「你的意思是死者是吸食毒品後產生幻覺?」 「這是有可能的,尤其當我去到會館時,會館內確實有大麻味,雖然方仲和趕到後啟動了空調,但警員到達現場時應該還是有聞到味道,學長可以去向第一時間趕到的警察求證。」 李傑生輕點著頭,對於這一點稍稍抱持懷疑,但這個解釋確實說得過去。 「換句話說,他有可能是吸毒後產生有人要殺害他的幻覺,所以拿了十字弓防身……」李傑生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敲著,問:「有沒有可能是十字弓反彈射進他的頸項?」 她沉吟了下,「有可能,但現場無法推算射程與反彈程度。」 「所以也有可能非意外,而是有兇手潛伏在暗處。」而當她進入會館時,兇手有可能正好作案完離開? 眼看著私人會館已經出現在下一個路口了,他忍不住抓緊時間再問:「學妹,你認為這位兇手是怎樣的心理狀態?」 「學長,我怎會知道?」 「學妹可以三年內通過特考,從警佐一路升到市刑大偵查副隊長,那可不是運氣好,而是有真材實料的,尤其據我所知,學妹的犯罪側寫相當了得。」他說得已經夠含蓄了,當初犯罪防治學系的教授對她可是讚不絕口。 「學長,我現在是偵探所所長,學長如果想借助我的長才,必須按照規矩計鐘點費,同意嗎?」 「學妹當初為什麼離開警界?」 佟乃頊解開了安全帶,笑意不減地道:「因為警界找不到我要的真理。」 「什麼是學妹要的真理?」 「學長,前面停車就好。」佟乃頊笑了笑,朝他眨眨眼,在他將車停妥後,隨即下車。「哪天有緣,我就跟學長報告。」 瞧她栗子色的波浪長髮在夜風裡劃出美麗的弧線,李傑生按下車窗,問:「學妹,珍奶妹最近好嗎?」 他的雙眼緊盯著她被黑色套裝包裹住的身材線條,當然沒漏掉那雙三吋以上的高跟鞋,恰如其分地露出她玉白的腳踝。 唉,沒辦法,他是腳踝控,看女人通常是看腳踝的。 修長纖美的身形微頓了下,她微微回頭,像是有些埋怨地道:「我跟她已經很久沒聯絡了。」 「你跟你妹感情那麼好,怎麼可能很久沒聯絡?」 七年前,因為他與國際刑警連手破獲了一宗跨國毒品交易案,警大邀請他回母校演講,當時的接待生便是她。在演講之前,他們稍稍聊過天,當時他瞧見收到妹妹簡訊的她,唇角揚起的笑說有多燦爛就有多燦爛,可見她妹妹能左右她的情緒。 佟乃頊托著額,又踅回車邊,略彎下腰,道:「學長,我覺得你與其問我妹的事,倒不如多留意一下身體。」 李傑生揚起濃眉,「什麼意思?」這話他雖然是笑著問的,但心頭卻是一驚,他可不認為杜有為會將他三天前昏倒送醫的事告訴她。 「字面上的意思,去看醫生吧。」她收回目光,不再看蜷縮跪坐在他肩上那個半透明的鬼魂。「謝謝學長送我一程,路上小心。」 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坐上一輛紅色的跑車,隨即發動離去。 李傑生就著後照鏡,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也不覺得自己的氣色差,更不認為同事會將自己的糗事道出……嗯,改天問問學妹吧,把這當成搭訕的借口應該不賴。 鑒識科裡瀰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嚴重低氣壓。 原因無他,只因調了私人會館的監視器查看,就見在十一月十日當天出入過私人會館的只有死者和佟乃頊,死者是在晚上九點多進私人會館,順便讓會館裡的保全、酒保先離開,而佟乃頊則是在十一月十一日的凌晨十二點進入,與手機上的通訊時間比對,完全吻合。 想當然耳,蛋糕都沒出現在兩人手中,也就是說,死者打給方仲和的那通電話內容,極有可能是假的。 但就算是吸毒產生幻覺而撥出電話,也不代表這樁案子裡沒有兇手,可偏偏從現有的證據顯示,根本沒有第三個人進出會館,以至於鑒識科裡形成了悶鍋現象,眼看著就要炸鍋了。 慶幸的是在一個小時後,法醫證實了死者體內確實有毒品反應,整件案子峰迴路轉,幾乎從兇殺轉成了意外。 「目前看來,恐怕也只能以意外結案,而我聯絡了死者的兄長,死者兄長對於意外結案表示接受。」杜有為攤開手邊的資料講解著。 李傑生輕點著頭,目光落在現場拍攝的幾張照片。 「那麼這件案子就這麼結了,你不要再插手,放個長假好好治療身體。」杜有為語重心長地道。 李傑生還是輕點著頭,修長的手指開始移動照片,看似無意義的排列,卻又像是看出什麼端倪。 杜有為微惱地往照片一按,強迫李傑生正視自己,一字一句地道:「李傑生,我剛剛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李傑生微皺起眉,「你剛剛說了什麼?」 杜有為一臉要掐死他的表情,「反正你不要再辦案,馬上給我住院治療!」 李傑生雙手環胸瞪著他,「你最好吼大聲一點,讓整棟樓的人都可以聽見。」他沒好氣地罵道,又像是想起什麼,問:「對了,那天你偵訊佟乃頊的時候,有沒有跟她提起我的身體狀況?」 「你有毛病啊,我跟她又不熟。」他知道佟乃頊曾經是市刑大偵查副隊長,之前他們也因為業務而連手過,但也僅只於工作而已。 「是喔,那她是從哪得知我身體不好?」那天回家後,他照了好久的鏡子,他的氣色好得不得了,她沒道理看得出來他的身體有狀況呀。 「你問我我問誰?」 「你沒跟其它人提起我的病情吧?」 「廢話,這是你的個人隱私。」杜有為一雙虎眼狠狠地瞪著他,大手將桌面的照片掃進資料袋裡。「但我警告你,你是我的下屬,你如果執意不住院治療、執意要出勤務,到時候卻因為病情而影響勤務,我是絕對不會對你客氣的。」 「你想太多了好不好,你到底是把我想得多嚴重?」李傑生不禁發噱,跟他搶資料袋裡的照片,「資料再給我看一下,我覺得那幾張照片有點奇怪。」 「你把我剛才說的話當放屁就是了?」杜有為額際冒青筋。 「不是嘛,辦案不就是這樣嗎,不要輕易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就算這個傢伙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麼貢獻,但死者為大,替他找出兇手也是咱們的義務跟責任。」李傑生將照片又倒回桌面上,在杜有為發火之前,將幾張照片拼在他面前,「瞧,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覺得你比較奇怪,為什麼人明明就不舒服,卻不肯接受治療?」 李傑生翻了翻白眼,不睬他,逕自比著照片,「老杜,假設說死者是意外身亡,那麼我們只能推斷他是因為毒品產生幻覺,拿十字弓當武器,卻不慎因為反彈而射中頸部,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