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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唐浣紗 她選擇躲回日本舔舐傷口,不去糾纏他,倘若兩人注定要分手,她只希望易恆記得她可愛的一面、美好的一面。 森田繪理香又苦口婆心地勸著:「我知道你現在心緒紊亂,不過,你還是應該好好考慮,是否真的要放棄這段感情,一直躲在日本也不是辦法……唉喲,開始下起毛毛雨了,我看這雨勢會越來越大。羽音啊,我先回家了,小優應該快回家了,我得先回去煮晚餐,待會兒過來我家一起吃飯。」繪理香有個才上高中的小妹。 「我知道了,你慢慢走,雨傘拿著。」羽音找出雨傘交給繪理香,抬頭望著烏雲密佈的天際。看來,今天夜裡會下起滂沱大雨,下雨也好,倘若她今晚又失眠,至少可以聽雨聲,感覺不會太冷清…… ☆ ☆ ☆ ☆ ☆ ☆ ☆ ☆ ☆ ☆ ☆ ☆ ☆ ☆ 深夜。 「哈啾、哈啾!」羽音推開浴室的門,雖然身上披著厚厚的睡袍,還是打了好幾個噴嚏,好冷,這裡是山區,氣溫本來就偏低,大雨一落更是寒氣逼人。 「早點睡吧!」吃過感冒藥之後,羽音窩在床上,幽幽地聽著雨珠叮叮咚咚敲打屋簷的聲音,越聽情緒更加落寞,唉,看來,今晚又要輾轉難眠了。 她的手伸到棉被裡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樣東西。 「唉~~我真是變態。雪寺羽音,你不能再這樣了,既然已經決定要放棄那段感情,你不可以……不可以再貪戀他的氣息。你這樣,要如何忘記他?」 低聲罵著自己,她的手卻還是溫柔地輕撫著那件澡藍色的襯衫,癡癡望著它的線條,忍不住把臉埋入襯衫裡,汲取屬於他的味道。 只有讓他粗獷的味道完全,她的心才感覺得到溫暖,不會覺得太孤單,不會讓漫漫長夜擊垮她…… 這是盧易恆的襯衫,有一次,羽音幫忙洗衣服,卻沒注意到這件襯衫不能用洗衣機洗,必須送洗。發現時,可憐的襯衫已經皺得像梅乾菜,很多地方還褪色了,羽音當時很自責,易恆卻安慰她說只不過是襯衫,不須在意。 他把洗壞的襯衫用一個紙袋全部裝起來,打算送到資源回收箱。羽音越看那些襯衫越覺得可惜,忍不住偷了一件回家,每天晚上放在枕頭邊,陪伴她入睡,從此她睡得更香甜,連夢境也充滿了幸福的顏色。 決定回到日本時,她淚流滿面地收拾行李,打開衣櫥就胡亂塞了一些衣物進旅行箱,根本沒看清自己在拿什麼。不過,一片混亂中,她還是記得把易恆的襯衫也放入行李中,陪著她飄洋過海回到日本。 羽音把襯衫的鈕扣全部打開,讓它像棉被般蓋在自己身上,豆大的淚珠又滾滾墜下,懊腦地敲打自己的頭。「我到底在做什麼啊?雪寺羽音,你應該堅強一點,你應該趕快把這件衣服丟到垃圾桶,最好拿把剪刀來,把它剪破剪爛,不能讓它再影響你……」 嘴裡說要剪破襯衫,不過,羽音心底很清楚——不管發生任何事,她都捨不得扔掉這件襯衫。這是屬於她的無價之寶,代表了他們兩人之間最燦爛、最美好的回億。 她永遠不會忘記,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火爆;不會忘記地震時,他那麼溫柔地呵護她,視若珍寶地守護她。不會忘記兩人在北海岸手拉手狂奔,海風吹亂他們的頭髮,他們的笑聲卻更加響亮,像是兩個天真的大孩子。不會忘記自己曾經那麼幸福地愛過、被愛過…… 淚水滴到枕畔,她哽咽地自問自答:「他現在在做什麼?一定是跟鍾芃欣在一起吧!他們一定過得很幸福,甚至計劃要結婚……他會想起我嗎?哈哈哈。雪寺羽音,你別傻了,擁有那麼漂亮嬌媚的女朋友,他還想你做什麼?你笨手笨腳,每天只會給他惹麻煩,個性又不可愛,他……他不會想你的,絕不會。說不定,他還很慶幸你主動提出分手,省了他很多麻煩。」 心窩又酸又澀,淚水掉落的速度似乎比窗外的雨勢還急,她爬起來拿面紙擤鼻涕,忽然,一個細微的聲音傳人耳中。 什麼聲音?羽音狐疑地下床傾耳細聽,她好像聽到樓下有人說話和走動的聲音?但,不可能啊,老爸、老媽現在人在西班牙,早上才剛通過電話呢,爸媽說他們玩得非常盡興,樂不思蜀,不可能提早回國吧? 那……樓不是什麼聲音? 該不會是小偷吧? 羽音越想越害怕,披著睡袍,拿起放在角落的球棒悄悄下樓,還沒走到樓下,就聽到森田繪理香的聲音。「今天的雨下得真大啊……」 原來是繪理香。羽音鬆了—大口氣,兩人情同姊妹,所以都有彼此家裡的鑰匙,繪理香可能是看到雨勢太大,怕她忘記關緊門窗,所以又過來看看。 她匆匆下樓,一邊嚷著:「繪理香,你嚇死我了,突然跑進來,我還以為是小偷呢!你……」 還沒有說完的話卡在喉頭,羽音瞠目結舌地瞪著出現在眼前的人。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她睡昏了嗎?現在是在夢遊?還是出現幻覺?站在繪理香背後的男人……居然是盧易恆? 繪理香好笑地看著羽音呆若木雞的模樣,把盧易恆往前推,以流利的英語道: 「快點進去吧!你看,她啊,自從回到日本後就得了相思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還重感冒呢!」 外面的風雨真的很大,盧易恆渾身都在滴水,髮梢不斷滲出水來,他提著簡單的行囊,默默地看著羽音,鏡框後面的黑眸卻異常熾熱,終於找到她了,終於。 「你……你……」羽音呆呆地看著他,又看著站在一旁的繪理香,好半晌才意識過來——天啊!這不是幻覺,更不是作夢,盧易恆真的站在她的面前,他來到日本了,千真萬確。 下一秒,她雙手掩住臉發出慘叫,轉身就逃向二樓。「啊啊啊——」 好慘啊!她現在的模樣這麼狼狽,不但披頭散髮,身上還披著舊舊的睡袍,而且剛剛擤過鼻涕,鼻頭一定又紅又腫,再加上重感冒,她的氣色一定很不好……嗚嗚嗚,為什麼她老是在他面前呈現出最醜、最糗的一面啊? 眼看羽音沒命地往二樓沖,繪理香搖頭歎氣。「她喔,怎麼老是莽莽撞撞得像個小孩子,來,我先拿毛巾給你。」 她進一樓浴室拿了大毛巾給盧易恆,打開屋內的暖氣,並幫他泡了熱茶。 「請坐,這裡很不好找耶,你一定找了很久吧?」這裡地處偏僻,很少有外地人來,大眾交通工具也不發達,外人要進入這個村落,很費功夫。 「還好……」盧易恆雙手握著茶杯,喝了幾口熱茶,身體總算不再感覺冰冷。 羽音在日本的地址是黎瑋瑋給他的,不過,這裡真的好偏僻,非常難找。他一路換了好幾種交通工具,坐著計程車東問西問,好不容易才問到這個小小的村落,但,狂風暴雨讓視線更不清楚,他冒著風雨在外面找門牌號碼,找到渾身被雨水打到濕透,幸好森田繪理香正在檢查窗台是否積水,一眼就看到站在馬路上的他,認出他就是羽音傳來相片上的男主角,趕緊出門解救他。 繪理香笑望著二樓,鼓勵地道:「羽音只是害羞,不過,你知道她很思念你的,所以,好好加油吧!我先回去了,我就住在隔壁,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她看得出這個男人眼神正派堅毅,是個專情的好男人,很放心把羽音交給他。 盧易恆感激地道:「謝謝你的幫忙。」 「不要客氣啦,我是羽音的好朋友耶,晚安。」 繪理香替他關上大門,盧易恆連一秒鐘都不耽擱,迅速拾級而上街上二樓,對著一扇緊閉的門扉猛敲。「羽音,開門。我有話要對你說。」 他千里迢迢地趕到日本,再也無法忍受有任何誤會橫亙在兩人之間,他要把話通通說清楚。 羽音嚇得六神無主,緊緊抵住門,「你……你快走吧!我跟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你可以去跟鍾芃欣在一起,我不會糾纏你。」 好亂、好亂,她的心像是被貓咪扯亂的毛線團,無比紊亂。一看到他,她渾身的血液都往腦門沖,全身發熱,指尖卻異常冰冷,根本無法好好思考。 盧易恆非常憤怒。「為什麼還要提到鍾芃欣?我早就說過,我們的事與她無關,該死!雪寺羽音,我拒絕再隔著一道門跟你說話,我數到三,你最好趕快把門打開,不然我一定劈開這扇門,一、二……」 還沒數到三,門被打開了,羽音淚汪汪地瞪著他,咬著下唇問:「你到底要說什麼?」唉,他為何要追來日本,他是嫌她的淚流得還不夠多嗎?他到底要把她的心傷到什麼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