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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羅莉 有些痛,也有些冰涼,讓夏深深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她吸了吸鼻子,換上睡衣,鑽進了柔軟的大床。 但她還是太軟弱了,眼淚在碰觸到柔軟的床鋪時,再次滾滾落下。 第5章(2) 儘管夏深深再怎麼捨不得,父親還是走了。 夏父是在一個深夜走的,無聲無息安詳地走了。 夏深深以為自己會大哭一場,但很奇怪,她發現自己沒有眼淚。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夏父被安葬,靜靜地迎接著周圍同情、不懷好意甚至是幸災樂禍的眼光,她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當年,他們夏家是如何威逼一個孤兒寡母到絕路,早已成為整個上流圈子的笑柄了,她知道那些人一直在等待黎日遠絕地大反攻,把她摔進地獄。 可是,不管是什歷,她都不想管了。 她只是靜靜看著那慢慢消失在她面前的夏父,心中只知道一件事!! 從此以後,她只有一個人了,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不過,爸爸會很幸福吧?她想,終於可以看見他心愛的妻子了,並且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 天空好藍,那裡有一群鳥兒撲騰著翅膀飛過,不知怎麼了,夏深深突然想笑。 最後,她也笑了。 爸,媽,一定要幸福哦! 沉默地轉過身,她離開了喧鬧的靈堂。 雖然沒有淚水,但在夏父去世之後,夏深深卻生了一場大病。 最後,她在渾噩中醒來的時候,對上的是她的家庭醫生楊揚盈滿關切和黯然抱歉的眼神。 見到楊揚的樣子,夏深深心中已經有個底,點點頭說道:「楊揚,你說吧,我知道自己不對勁。」 楊揚忍住自己敲這個笨女人的頭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夏深深,你到底多久沒來做定期檢查了啊?我才離開半年,你居然……你居然就……」 楊揚實在說不下去了,他幾乎是陪著這個女孩長大的,當時,看她安然度過了二十歲,還好開心,心想她終於不用重蹈她母親的覆轍了。 可是沒想到,他不過才離開了半年,夏深深就將定期檢查這件事拋到腦後,要不是今天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為她做了全身檢查,這才知道她得了和母親一模一樣的病。 看到楊揚的眼神,夏深深知道命運是改變不了的。 出乎意料地,她感到很平靜,似乎覺得等待了這麼久,終於等來了這麼一天一般。 垂下頭,夏深深輕聲問道:「楊揚,我還有多久的時間呢?」 「唉……你……」楊揚歎息一聲,最後無奈地開口,「最多半年了。」 哦,原來還有半年的時間……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道:「我會變成怎麼樣?或者說,我會怎麼死去?」 如果不是夏深深現在是一個臨危的病人,楊揚一定要大力搖晃她,把她搖醒,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女孩,二十幾歲的面容,卻已擁有八十幾歲的心境? 強迫自己控制情緒,楊揚吞吐了好幾次氣息才平復下來,面無表情地說道:「隨著你腦中的瘤慢慢長大,會慢慢壓迫視神經,你會慢慢地看不見,也會慢慢地嗜睡。直到……直到你再也醒不過來……」 「哦!」夏深深還是淡淡答了一句,原來前一陣子她以為的錯覺不是錯覺,而是她發病的徵兆。 即使父親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依然步上了母親的後塵。 奇怪的是,她並沒有覺得特別難過,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爸爸走了,她只剩一個人,活著對她來說,只是虛度年華,還不如早早地離開,一家人團聚。 現在,夏深深總算明白爸爸最後為什麼那麼坦然地面對死亡了。 因為在死亡的那邊,還有愛的希望。 「你不想再掙扎了嗎?」楊揚最後還是問出了口,「現在還不是絕望的時候,你現在就接受治療的話,還有百分之八十的機會。」 「百分之八十?」夏深深重複了一句,最後搖搖頭拒絕道:「不,楊揚,我不想做手術,不想做化療,不想把頭髮拔光,不想在我人生最後的歲月只能無助地躺在床上,我想看海,我想去看看世界,我想找一個房子,面朝大海,看舂暖花開。」 「你……」楊揚實在拿這個倔強的女孩沒辦法,同時又深深地怨恨黎日遠,「我早說了,和黎日遠在一起只會害了你,你這身體,情緒不能太激動,但他卻不停地讓你傷心……」 「楊揚!」夏深深罕見地大聲打斷了楊揚,搖搖頭,正色地道:「不要怪他,不關他的事,過去的七年,儘管我沒有真正地擁有過一天幸福,但是我滿足了,我的人生圓滿了,這輩子,我想要的東西,我都努力爭取了,真的,我確實拚了命地爭取了,只是我不夠好,所以他還是沒能喜歡上我……」 「你……」楊揚突然眼眶有點酸,忍不住以罵她來掩飾他的脆弱,「你這個笨女人!這麼笨!難怪黎日遠看不上你!」 其實楊揚撒謊了,夏深深可能是世界上最笨的女人,但是她也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堅強的女人。 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愛著一個不愛她的男人而已。 其實,不是夏深深不夠好,只是黎日遠不懂得知足而已,或許,有一天,當他真正失去的時候,他才會知道什麼叫作痛,無法承受的痛。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楊揚看著夏深深的眼神,一臉的平淡,直到現在這個樣子,還盲目地維護著黎日遠,這樣的她,會對黎日遠說明一切嗎? 沉默了好一會,夏深深笑著開口,「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想去找一個海邊的房子,面朝大海,看春暖花開。」 「那黎日遠……」楊揚小心翼翼地開口。 「不要告訴他。」夏深深果斷地說道:「拜託,楊揚,我已經綁住了他七年,現在是還他自由的時候了!」 第6章(1) 夏深深知道自己捨不得,甚至都信誓旦旦地說要放黎日遠離開了,但是到了最後的關頭,她發現自己居然還是會捨不得…… 眼睛間歇失明的次數越來越多,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她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但是,還是好捨不得,怎麼辦?她真的好捨不得。 夏深深這是捨不得黎日遠,就連為黎日遠做飯這點小小的權利,她都捨不得讓給阿姨,因為她的時間不多了。 處理了父親的後事,夏深深又開始給黎日遠準備飯菜了。 是不是很自虐?夏深深自己也知道,但她就是忍不住,或許,她想,她的人生就要落下帷幕,這一生,她已經付出了太多,在最後的時候,她也不在乎付出得更多。 這樣的心情,讓夏深深一天拖著一天,不去想自己的以後,不去理會黎日遠淡漠依舊,卻偶爾帶著探索的目光,只是單純地付出著。 這段口子,就好像是回到了七年前那段暗戀的時光,腦海裡滿滿的只裝著一個人,只是想著他,都會覺得很幸福。 廚房裡,夏深深攪著鍋裡的冬瓜排骨湯,嘴角淡淡地揚起。 時間啊,你可不可以走慢點,她其實真的好捨不得。 接近八點了,黎日遠歸來的時間也近了。 「叮……」八點的時鐘被敲響,她擦擦手,緩步走出廚房。 她聽見車房裡有動靜,看來是黎日遠回來了。 「黎……」她迎出門去,綻開微笑喚著丈夫的名字,卻在看見門口站立的兩人時瞬間呆愣住了。 「安秀姊……」夏深深喃喃叫著這個陌生但是又熟悉的名字,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動彈。 「安秀和夏氏財團有幾筆合約要談,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她就住在我們家。」對於夏深深錯愕的表情,黎日遠只是淡淡的解釋。 「我……」那一瞬間,夏深深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還能說什麼?父親已經死了,唯一疼她、愛她、護她的人已經不見了,按照其他人的說法,黎日遠不馬上把她趕出門已經仁至義盡了,她還在奢望什麼? 心口悶悶地直髮疼,夏深深撫著心臟,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你好,請進。」 謝安秀把夏深深慘白的面容看在眼裡,有一瞬間的得意,然後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怎麼,夏小姐,不歡迎我嗎?」 「不……」夏深深的笑容有些僵硬。「怎麼會不歡迎……」 或者該說,她又有什麼資格說不歡迎?丈夫愛的人始終不是她,在夏父死後,甚至還明目張膽地把舊情人接回家。 而她,連說不歡迎的資格都沒有。 夏深深轉過頭,直接進了廚房。「你們先坐,我去準備一下就可以吃晚飯了。」 顯然地,和一對舊情人吃飯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時間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她偶爾和他們吃飯的時候。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黎日遠和謝安秀旁若無人地談話,互相為對方夾菜,一顰一笑都充滿對彼此的在乎與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