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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淺草茉莉    


  朱高熾拖著笨重又疲累的身子終於跟上隊伍,走在最前頭的朱棣見了擰眉,再加上朱高煦與朱高鍵在一旁火上添油的暗諷,讓原本就對長子生厭的朱棣怒火高張起來。

  「朕和太祖都是靠馬上功夫才得來江山,子孫們個個上馬能開弓,下馬能治國,哪像你,既不能騎馬射箭,就連路都走不好」朱棣怒不可遇。

  朱瞻基一顆心沉甸甸的,忍不住為父王心急,想親自去扶他過來,但又怕這麼一做更突顯父王的軟弱,只得忍耐著站在原地。

  郭愛見他表面平靜卻手握成拳,就知道他內心有多焦急。唉,世人皆知,嗜武的朱棣並不喜歡這個不精騎射,個性又有點懦弱的長子,要不是他生下朱瞻基這個文武全才的兒子得朱棣喜愛,只怕他早被廢了。她其實挺同情朱高熾的處境的。

  才想著,就見朱高熾在一個奴才走過後,也不知怎地突然跌了一跤。

  朱棣火冒三丈,對著長子大罵,「何謂君臨天下,可不是你這個蠢樣子,你連在太祖陵前都能跌跤,這是想讓先皇親眼看見朕立的太子是如何的贏弱不堪,教朕在太祖面前抬不起頭來嗎?」

  「皇爺爺,請饒恕父王,父王體弱是因為我這個兒子沒有照護好,一切均是孫兒的過錯,請不要降罪父王」朱瞻基說著馬上跪在朱棣身前。

  一見自己寄予重望的孫子跪地,朱棣的怒氣瞬間消散。「你……倒是孝順啊,如此維護自己不爭氣的爹!起來吧,別跪了。」跪疼了,他可捨不得。

  朱高煦與朱高健見兄長一再出醜,終於惹得父皇動怒,正竊喜著,不料下一刻就因朱瞻基兩三句話,龍顫和緩,兩人忍不住惱恨起來。

  「皇爺爺,父王不是不爭氣,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陣子孫兒己命人為父王調養身體,成效顯卓,相信在不久的將來,父王定會有健康的身體,剛剛父王會跌跤,全是奴才們伺候有失。」朱瞻基的聲音透看氣憤。

  朱棣何等精明,馬上聽出他話中有話,想起方才長子跌跤時,正好有個奴才經過,那奴才好像是二子的人……

  他當下明白是怎麼回事,二子與三子排擠太子之事他時有所聞,也知道原因出在自己並不喜歡長子,再加上當初他發動靖難奪位時,二子與三子均立下大功,自己更是曾經許諾二子太子之位,只是後來仍顧忌到孫子朱瞻基將來的繼位問題,遂還是立長子為太子,因此內心對二子有所歉疚,才會對兩子的行為放縱,不加以嚴懲。

  至於絆倒兄長這在他看來也非大事,他心底計較一番的也就不追究了。

  「罷了,總歸一句話,太子身體負擔太大,既然現在有專人調養,就好好的把身體養好,才能擔起治國大任。」看在孫子的面子上,他最終說道。

  朱瞻基難掩失望。皇爺爺終究還是偏袒兩位王叔。

  他無奈的望向一臉慚愧低頭的父王,不禁感到憂心忡忡,自己若不留心,軟弱老實的父王不知何時會再遭受陷害。

  一樣的陽光燦燦,一樣的流蘇樹、小白花翻飛,陽光透過樹梢篩下點點金芒,站在金芒光暈裡的初日穿著一件湖水綠的宮裝,花團錦簇的金色細線團繞其上,托得她整個人粉粉嫩喇的,眉間、眼兒都帶著嬌俏,對他揚著美麗燦爛的笑容,那別著梨花替的髮絲在微風的吹拂下,一下又一下的輕蕩著,滿天飄揚的小白花,有的落在她身上,有的落在她發間,正與她滑細的青絲糾纏著。

  「瞻基。」隨著這聲輕喚,嘴兒漾著甜甜的笑意,她就像團棉絮般的撲進他的懷裡。「你怎麼現在才來,我等你好久了。」她嬌聲抱怨著。

  抱看她香馨的身子,他滿足的喟歎了聲,他等這一刻,彷彿已經等了許久,每每望看她,他都想將想像化成行動。「皇爺爺召我商議政事,所以耽擱了些許時間。」那隱在她發間的小白花皓著他的眼,他細細的輕佻掉,只能專屬於他的青絲如致般溜過他指間,他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來。

  「你受皇上重用,將來政事繁忙,我們就不會有時間碰面了。」她微嘟起嘴道。

  「不會的,政事再忙,我也一定會空出時間和你見面。」說看,他低下頭,霸道的攫住她粉嫩的紅唇,那軟嫩和香甜的滋味讓他想要掠奪更多,淺嘗變深吻,抱著她的手也越收越緊,讓她的身子緊密的貼合著他的,像是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一吻結束,她水眸合情的望著他,一臉迷離,害他差點忍不住想再一親芳澤。

  「晚點你陪我去母妃那,我要向她提及我們的事。」

  「真的嗎?」嬌羞的她一臉驚喜,但沒會便暗下臉色。「但我只是一個宮女,身份低微,對你的前途毫無助益,太子妃一定不會答應我們的事,說不定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會的,除了你,我誰也不要,母妃從小就疼我,絕不會反對的,你若擔心,不然這事我先緩下來?」

  她露出嬌笑,「乾脆這樣好了,為了能夠時刻待在你身邊,我就假扮成太監來伺候你,這樣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說著,像變戲法一樣,她身上湖水祿的宮裝不見了,變成合身的宦官衣服,隨風飛揚的青絲也全都束進帽冠中,一臉鬼靈精的看著他。

  「不一」朱瞻基驚得由床上跳起,一身冷汗滲滲。

  守在寢宮外的吳瑾聽到聲響,在門外恭敬的請示,「殿下,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需不需要奴才……」

  「……沒事。」一抹額上的汗珠,朱瞻基喘息著,為剛剛的夢境心驚。

  他是怎麼了?怎麼會作這種夢?!

  但夢境卻又如此的真實,想起那抹深吻,他情不自禁的撫唇,心臟劇烈的怦怦跳,悸動得厲害,那個人著宮裝的身影再度躍上他的腦海,那銀鈴般的笑聲、配紅的臉頰、燦燦的笑意……朱瞻基猛烈的搖頭,彷彿這麼做就能將糾纏他的心魔趕出腦裡一般。

  然而重新躺下的他,卻再也無法入眠,只好氣悶的睜眼至天明。

  夏至,天首先得早,向皇爺爺和父王、母妃請安後,朱瞻基來到皇太孫宮的花園,坐在石敬上品茗,欣賞著爭奇鬥妍的百花,吳瑾則在一旁靜候著。

  喝完一盞茶,還平復不了昨晚的夢帶來的悸動,朱瞻基難得的感到心浮氣躁,不知是對自己生氣,還是對長得陰柔秀美的小太監生氣,他只知道這股悶氣一定要找個出口宣洩,不然他會一直靜不下心。

  「初日呢?」他粗聲粗氣的問著,明顯的心情不佳。

  「回殿下,奴才一早還沒看到他。」吳瑾恭敬的回答。殿下是怎麼了?今早的脾氣怎麼這麼大?

  朱瞻基怒問:「不會還窩在棉被裡吧?主子都起來了還不見人影,是要我這個做主子的去伺候他嗎?去把他給我召來」說著,重重的放下杯盞。

  吳瑾心驚的領命而去,不到半住香的時間,郭愛就隨著吳瑾匆匆趕來。

  一瞧她還一臉睡眼惺忪的,一想到自己卻為這個吃好睡好的傢伙而失眠,朱瞻基立刻發難,「你好大的膽子,竟比我這個主子還晚起。」

  郭愛看了眼天色,再低頭皺眉天才濛濛亮而己,明明就是他起得太早,還怪別人賴床,他今天是吃了炸藥嗎?

  見她不語,他心頭更悶,「平日不是很多話,怎麼現在成了悶葫蘆?」

  「呱……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著。

  他挑眉,「何以見得?」

  郭愛偷偷扮個鬼臉。很明顯好不好!

  但她面上還是恭敬回話,「因殿下平日習慣喝熱茶,但現在壺身和杯盞都布了層細細的露珠,可見熱茶已轉溫涼,茶香變淡,入喉的茶韻變得乾澀,所以奴才斗膽的猜測殿下肯定心情不好才連茶都喝不下。」

  朱瞻基心中莫名一喜,沒想到自己平日的喜好,這小傢伙觀察得如此細微,心中的那股悶氣漸漸的消散了。事實上,如果今日是別人說這種話,他可能頂多覺得這是個細心、觀察入微的奴才,但因為是初日,他就是有種被重視的感覺。

  「吳瑾,將本殿下的黑將軍們提來。」他心情一好,想來斗促織。

  等吳瑾提來一籃物品後,朱瞻基屏退他,只留下郭愛。

  郭愛心想,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現在心情明顯的大好,週遭都開滿薔薇花。

  「自己選一隻吧」他掀開籃上的黑布,只見裡頭有十來只但織,每隻都很碩大,通體鳥黑,動作敏捷。

  明白他想鬥蟋蟀,郭愛特意挑一隻長得瘦小的促織,「就這只」

  就這樣,兩人像孩童似的,在一方天地鬥起促織。

  手拿促織草,郭愛撥弄看自己選中的促織,要它上前去咬朱瞻基的黑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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