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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媄娮 意識模糊的駱雨樵,感覺在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靳湄琴的聲音,他的心顫動了一下,順著聲音,勉強睜開雙眼,一道黑影印入眼簾,他怔怔地伸出手,另一雙溫潤的小手,隨即抓住了他。 「雨樵,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我是湄琴……我是湄琴。」她將臉貼近他,豆大淚珠滑下臉龐。 此時此刻,什麼恨啊、仇啊、怨啊!通通都不重要了。 她只要他活著,其他的她都不管了。 「你——是湄琴?」緩緩地睜開眼睛,卻覺得她的五官輪廓在這一刻竟分外清晰,也因為這種視覺上的清晰感,讓駱雨樵更覺得這是一場夢。 「這一定是夢,因為只有在夢裡,我才不會看見你怨恨我的眼神。」他看著她,虛弱的搖著頭,不敢相信此生還能見到溫柔似水的靳湄琴。 「不是,這不是夢,我真的是湄琴……我是湄琴。」她的淚停不下來,眼淚早已模糊了她的眼,是她看不清楚他。 「你是……我夢裡的牽掛,你知道嗎?我一直深愛著你,所以我受不了你恨我的眼神……以後等我真的瞎了,就不會從你的眼裡,看到令我心碎的眼神……」駱雨樵虛軟無力的代喃,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 「不會了,我以後都不會再恨你了……不管事實的真相是什麼,我都決定不再恨你了……」只因為違背心意的下場,就是她的心也跟著一起被凌遲,痛死了……真的痛死了,這樣的痛,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不要了……只可惜,靳湄琴的原諒話語沒有傳進駱雨樵的耳裡,看著逐漸模糊的嬌顏,他不禁陷入沉沉的昏睡。 抱著昏睡過去的駱雨樵,靳湄琴眼淚不斷地淌下,心裡暗自打定主意,真的,她不要再恨了……從今以後,她要順應自己的心意,不再恨了…… 第9章(1) 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米香味,駱雨樵自昏沉的黑暗裡醒來,臉上的神情有些迷惘。 這是什麼地方?還有……這味道是從何而來? 「再等我一下,藥粥快好了。」靳湄琴聽到身後的窸窣聲,回眸瞧見坐起身的他,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你也睡得夠久了,肚子餓了吧?」 放下心中的仇恨後,靳湄琴敞開胸懷,誠實面對自己,這才發現撇除了對他的韻怨恨後,她其實愛慘了他,捨不得看他因傷痛而皺眉的樣子,也捨不得購見他有一丁點的不適,她全心全意的照顧他,捨棄所有的成見,違心的扮演「小青」,她突然覺得心情變得好輕鬆。 「你是……小青姑娘?」聽到腳步聲靠近,駱雨樵感到心安。 「嗯,是我,你等我一下,這粥才剛熬好,我先吹涼再讓你吃。」 她捧著碗,坐到他身邊,一雙眸子直接盯著他的俊顏看。 臉色雖然蒼白,可是精神似乎好多了,看來她的治療發揮功效了! 相較於靳湄琴毫無忌憚的盯著他猛瞧,無法視物的駱雨樵,僅能憑著聽覺,來感受她的一切。 聆聽著她輕快的語調,他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他微笑地點頭,聽到遠處傳來清脆的鳥叫聲。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記得她說過,她短時間內都無法來看他的。 「現在是未時,而我……是一大早回來的。」她的目光落在他咬破紅腫的唇,還有他的雙眼上,眼底流露著不捨。「你昨晚……又毒發了吧?我離開的真不是時候。」她歎了口氣。 既然要演戲,她當然要想辦法圓好「小青」說的謊。 聽出她話裡的歉疚,駱雨樵輕搖首,「不關小青姑娘的事,別為我擔心,我身上的毒……沒有意外,應該是不會再發作了。」他試著運氣將「合」毒逼至筋脈的一處,雖然身體不會被疼痛折磨,但所得的代價便是……「真的嗎?」靳湄琴對他的篤定有些質疑,於是黯然翻起他的衣袖,為他診脈,半晌後,她便明白箇中原因了。 在他的左右手前臂近腕外,有幾條深淺不一的黑線分佈,看來他是成功的將毒逼離眼窩之處,只是他原本雄厚的內力一夕全失,她明白,這是他強行逼毒的代價。 「雖然毒看似已解,但你的眼睛……」她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殘毒仍留在他的身體裡,要想讓他的雙眼復明,除了仍必需將餘毒解開之外,恐需另尋他物,來醫治他嚴重受損的視力。 明白她未盡的話語,駱雨樵釋懷淡笑,「其實……我已經有心理準備,我可能會永遠失明了。」 「不會的,應該還會有其他方法,只要先將你體內的餘毒清除,再輔以外力藥物的治療,你的雙眼還是有復明的可能,但前提是必需先拿到辟毒珠……」靳湄琴心直口快的說明,可是想到她目前是小青的身份,又連盡快噤聲。 駱雨樵那雙清澈但無神的眸,轉望向她,「看來,靳姑娘目前的情況還不錯,我想……你應該是從她那裡,聽到關於我的事吧?」 「我……我不是故意要套你的話,我只是覺得……既然辟毒珠在你手上,你為什麼不先拿出來清除你的毒患呢?」靳琴決定借由「小青」的口,將她心中的疑惑一次問清楚。 「不瞞你說,我不使用辟毒珠解毒,是因為辟毒珠根本不在我手上。」 「什麼,辟毒珠不在你手上?」靳湄琴感到錯愕,「這麼說……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 他沒有拿走辟毒珠?那麼爺爺的死是否另有隱情? 「其實也不算是誤會,因為辟毒珠現在雖然不在我手上,我卻知道辟毒珠的下落。」 「我不懂。」他愈說她愈迷糊,望著手裡已拌涼的粥,這才想起他應該餓昏了,連忙塞進他手裡。 「其實有些事情,不懂反而比較好。」他輕喃,接過她吹涼的粥,一股熟悉的粥香觸動了他的心弦,那段與靳湄琴遙望夏日薄雪的記憶浮上心頭,他手裡捧著粥,感覺到內心暗湧的波濤,臉上的表情有些悵然若失。 「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明白他臉上若有所失的表情,她只好再問。 靳湄琴的疑問,喚醒內心如波濤的心思,他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你去了靳家村,應該有聽到一些關於我的蜚短流長吧?我在靳家村民的眼中,是個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不是嗎?」忘恩負義、弒師逆倫,這些大逆不道的罪名,他全扛了,也認了。 「你……承認嗎?」他的坦言,再度擰疼了她的心。 「在我解釋之前,我想先說另一段關於我弒師逆倫的往事。」他思索片刻,決定和盤將壓在心頭的秘密說出。 「弒師逆倫?」她為他的話,怔愣到不知該作何反應。 「弒師逆倫……這件事情,要先從我跟同門師兄俞佑權與師父之間的微妙關係開始說起……」 靳湄琴聽著駱雨樵以平緩的語調,娓娓將他與藏劍閣之間的恩怨糾葛道出,靳湄琴一邊聽,一邊為駱雨樵的無奈感到心疼。 「所以你的師父就因為不想讓他的親生兒子背上弒父的惡名,就讓你代替他的兒子,承擔這種十惡不赦的罪名嗎?」不管她怎麼聽,直覺反應就是覺得他的師父好自私,自私到冷血無情的地步。 「我能體會一個做父親疼愛兒子的想法,況且是師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是心甘情願接受他的安排,我從來不曾埋怨過師父。」 即便駱雨樵此刻是心平氣和的訴說往事,可是那天他單獨去找俞佑權,卻從他的嘴裡,聽到他污蔑師父的穢語污言,角是讓他在心裡大歎百回的不值得,但他還是選擇借酒澆愁,硬是忍了下來。 「你不怨,你 甘願忍受那些屈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犧牲是否值得?」聽他陳述過往,靳湄琴不由得在心裡大罵他三百遍任傻人笨蛋。 她帶著薄怒的斥責,讓駱雨樵的表情有些怔忡,他吶吶的低語:「我本就是個棄兒,能得到師父收留,恩同再造,即便捨棄此身,我亦不悔答應師父的承諾,只是因為我個人的堅持,卻連累靳大夫受害,對於這樣的結果,我真的深深感到愧疚與懊悔。」 聽他提起爺爺,靳湄琴的神情雖然顯得有些激動,但還是靜靜的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那一日,我中了調虎離山計,當我趕回靳家村時,就見到靳大夫已倒臥在血泊中,那情景就跟我師父遭刺的情形一模一樣……靳家村的人罵的沒錯,我的確害死了靳大夫,人雖非我親手所刃,卻是間接因我而死,我是個難以被原諒的罪人。」同樣的陷阱,他跳了兩人次,所以他合該忍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對於這些,他不想對旁人多做解釋,唯有她——靳湄琴,他希望她能清楚這一切,不管她信也好,不信也罷,該說的、能做的,他都盡力了,其他的……他也無能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