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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寄秋    


  「小羽,你嘴角沾到醬汁了,我幫你擦擦,女孩子家要注意儀容,給人留下好印象。」夏文軒像心無邪念的好大哥,手指滑過染上玫瑰花色澤的粉嫩唇瓣。

  指尖冷不防輕輕一觸,彷彿有電流通過似的,猛然嚇了一跳的林曉羽差點跳了起來,面頰不自然的漲紅。「少……少動手動腳的,我自己擦,你最好想清楚自己想娶……」

  咦!什麼味道,有東西燒焦了?

  一股濃煙忽地從天花板的冷氣孔竄出,很快地蔓延整間餐廳,林曉羽還沒反應過來,火花轟地爆開,從天花板一直延燒到地面,木製的牆面也火花四起。

  「小羽,小心—」

  小心什麼?

  一股熱浪迎面襲來,頭頂上搖搖欲墜的水晶燈筆直墜落,她以為死定了,卻有人突然抱住她,但是……煙好大,好嗆鼻,呼吸好困難,是誰壓在她身上,一動也不動地護著她……

  「啊!有火—」

  快跑,大火來了,要燒到頭髮了,她的腳好痛,好似踩在燒紅的木炭上,寸步難行。

  不跑不行,會被燒死的,她的韓劇還沒看完、借來的小說也還沒還給租書店、冰箱裡的乳酪蛋糕吃了一半,還沒喝完的可樂還冰著、滿床的漫畫和海報、沒洗的臭衣服……

  不想死,要活著,她還有好多好多事要做,還有好多好多的書要看,她的牛肉麵和臭豆腐、起司味十足的比薩和蜂蜜蛋塔,淋上焦糖……她的炸雞、薯條、雙層漢堡……

  嗚嗚—誰在哭?她還沒死呢!

  快睜開眼,快睜開眼,不能被濃煙打倒了,要是暈過去就醒不了了,真的要找老祖宗們報到了。

  可是越想清醒眼皮越重,兩條腿像綁了鉛塊般,一步也移不開,她連動的氣力也沒有。

  林曉羽幾乎是使上吃奶的力氣才勉強睜開一條小小的眼縫,但是沒什麼用處,視線是模糊地白茫茫一片,隱約可見幾個重疊的身影在晃動,其中一人似乎拿了碗朝她走近……

  哇!這是什麼東西,好苦,比她玩大冒險遊戲被灌的苦茶還苦上一百倍,整個嘴角都澀得發麻了。

  天哪!到底是誰在惡整她,這個整死人不償命的惡作劇太過分了,她一定要用擺了一星期沒洗的臭襪子反整回去。

  「小姐,不怕不怕,沒有火,富春陪著你……嗚,可憐的小姐,你會好起來,富春在你身邊……」

  富春是誰?

  猛然被入口的苦藥嗆了一下,重重咳了幾聲的林曉羽終於從喘不過氣的窒息感中醒了過來,她覺得眼前的景致驀然清明了許多,有桌有椅,有半人高紫檀雕花妝台,一張圓凳……

  不會吧!是紫檀木,她是不是看錯了,那是有市無價的極品,一張小凳子就要數十萬起跳,更別提一整組紫得發亮的傢俱,這要拿到蘇富比拍賣得值多少錢呀!

  再瞧瞧那雕花多精緻,現在的工藝很難達到這種水準,還有那古樸的色澤和天然而成的花紋,絕對是天價。

  沒見過潑天富貴的林曉羽滿眼是錢的符號,心中的算盤直盤算著,口水暗流地想著這些東西是她的該有多好,隨便一樣都能讓她大發特發,成為大富婆。

  垂涎呀!要是能坐擁錢山,她就把筆電往素月姊臉上甩去,然後很瀟灑地落下一句,老娘不幹了,天天宅在家裡當快樂的魚乾女。

  「等……等等,你……你把我抱太緊了,我……我沒辦法喘氣……」這軟軟的是什麼……

  從鈔票從天而降的幻想回過神來,定神一瞧的林曉羽為之傻眼,原來差點悶死她的是一對碩大的胸部,飽得她兩手大概都捧不住,這位熱情又有謀殺嫌疑的大奶媽,簡直是活動凶器……

  呃!等一下,這細白柔皙的手是誰的,小的好似兩隻剛出生不久的小乳兔,瑩白地幾可透光,盈盈蔥指纖細地宛如水筍,看不到一絲暗沉和雜毛,白裡透紅,玉質生輝。

  小尾指動一動,拇指彎一彎,五根纖指做出幾個動作,這……這是她的手

  反應慢得出奇的林曉羽輕輕一眨羽睫,後知後覺地觀察四下環境,又眨了眨好幾下眼睛,看能不能把眼前的幻象眨掉,這……太超乎常理了。

  空氣中有木炭燒紅的味道,角落有個放上藥盅慢慢熬燉的紅泥小爐,紙糊的格子窗,煙紅色垂地的繡花錦幔,紮著雙髻的石青衫裙丫頭和一身古裝,發上簪著碎金長釵的豐滿少婦。

  是夢吧!她還沒睡醒?但是,也未免太真實了,她居然聞到桂圓甜棗粥的香氣,肚子也配合地發出咕嚕咕嚕的腹鳴。

  「小姐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嚇死富春了,富春以為……嗚嗚—小姐沒事了,富春安心了……」抹著淚的女子綰著婦人髻,又哭又笑的淚雨不止。

  「什麼,小姐醒了」

  又是一道慌慌張張的瘦小身影跑了過來,正是剛才蹲在爐火前的小丫頭,看來約十四、五歲,同樣是兩眼噙著要掉不掉的淚珠,又驚又喜地搓著瘦削的小手。

  內心困惑不已的林曉羽強裝鎮定,她先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方才用奶悶住她的小婦人,再瞧鼻子上長了幾顆雀斑的小女生,想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有人故意整她?她第一個想起的是老打擊她的夏文軒。

  那人是陰險而且沒道德、沒是非觀念,只要他爽,搞不好連祖墳都能刨了,何況是戲弄她一個小小婚姻介紹所的員工,他肯定是聘了臨時演員來整她,自己再躲在一旁看戲,等她上當就跳出來嘲笑她腦容量只有一顆高爾夫球大小。

  可是她好像忘記了什麼,頭有點痛……林曉羽下意識地往後腦勺一摸,但手舉到一半就被攔下了,帶著哭音的小少婦抽抽噎噎地說著—

  「小姐受傷了,傷口頗為嚴重。」

  她受傷了?為什麼?「你們是……」

  「小姐不認得我們了嗎,奴婢是服侍你的阿繡,還有從小陪你長大的富春姊呀!小姐傷得好重……」差一點就救不回來,要是……她打了個冷顫,不敢往下想。看見侍候多年的小姐用陌生的眼神看人,眼淚幾乎奪眶而出的阿繡心急的自報名字。

  「你是……阿繡,你叫富春?」嗯!很古人的名字,演得不錯,完全真情流露,不像是假的。

  「是,我們是阿繡和富春,小姐,大夫說了,小姐這次的傷是九死一生的凶險,如果有幸醒過來便是大福,只是會有些迷迷糊糊地,過一陣子才會好。」聽說是腦子裡有淤血,要等散開了才會恢復。

  富春不太聽得懂大夫的意思,大夫有什麼事都是和阿繡說,而她只能依大夫開的方子抓藥,熬藥,寸步不離的守在小姐身邊,求菩薩保佑小姐度過此次劫難。

  「我怎麼受傷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好像是濃煙瀰漫,她吸入過多的煙,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小姐不記得了嗎?奴婢陪小姐到山丘那邊摘野菜,風太大吹走了夫人繡給小姐的帕子,小姐一急就追著被風捲走的帕子……」一想起此事,淚汪汪的阿繡哽咽地又紅了眼眶。

  小姐當時一想到那帕子是夫人熬著病體繡了三天才繡好的生辰賀禮,便著急地起身一追,根本沒瞧見下方是一處斜坡,小姐一腳踩空便整個人滾落山丘,來不及捉住小姐的她嚇得臉都白了,趕緊邊喊人邊爬下坡底救人。

  「小姐的頭撞到石頭,流了好多血,奴婢快嚇死了,後來奴婢背著昏迷不醒的小姐爬上坡頂,富春姊帶了莊子裡的人來了,才把小姐接過去……」阿繡此時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熬夜的黑眼圈明顯可見。

  她一回想當日的情景還有點腿軟,心口撲通撲通地跳著,想著自己當時不知哪來的氣力,居然能一個人背起小姐爬過高高的斜坡,比刀子還利的芒草割得她一身傷也不覺得痛,不過同樣的事再來一遍,她肯定做不到,連大夫都嘖嘖稱奇,換成是身強體壯的大漢也不見得能將人救起。

  撞到頭?不說不疼,阿繡一提,林曉羽立即疼得眉頭髮皺,「拿面鏡子讓我瞧瞧,我看傷得有多嚴重。」

  她還是不信邪,認為一切是人為的安排,一屋子的紫檀木傢俱耶!身為被婢女服侍的小姐怎會出莊摘野菜,隨便一張椅子賣了就能換錢用了,哪需要小姐出門拋頭露面,有這麼窮的小姐嗎?

  林曉羽不知道的是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向來足不出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多在園子裡逛個兩圈,對柴米油鹽之事一竅不通,更不曉得日日坐著的竹嵌紫檀圓椅是可以賣錢的,在她們的眼中那不過是張椅子,不值什麼錢。

  「是的,小姐。」

  天生奴性的阿繡是家生子,她爹娘和兄長為夫人的陪嫁,她從五歲起便在小姐的院子裡打雜,而後隨著夫人小姐一同入住城外的莊子,從此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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