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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沈韋    


  他這一笑,唇角勾揚,朗目燦然若星,俊挺耀眼,眾人沈浸在他過人風采的同時,不免推敲他為何不發火。

  其實他是被激怒了吧?駱織雨當著眾人的面給他難堪,他應該很想狠狠掐死她才對,可是他卻笑了,這是否表示他想玩陰的?

  『金織坊』這邊的人不安地防備著,心想才剛打發掉瘟神,卻又來了個煞星,『金織坊』未免也太時運不濟了。

  己方人馬的不安清楚傳達給織雨,她惱怒的瞪了他一眼,冷凝著臉以淡漠的語氣對他說:「解當家,借一步說話。」

  「小姐!」小紫嚇壞了,有什麼話不能當著他們的面說,非要到一旁去不可,假如解子焰突然動手怎麼辦?

  「好。」解子焰爽快答應。

  「當家的,萬萬不行。」李全嚇壞了,人心隔肚皮,誰曉得路織雨要當家的到一旁說話,是不是挖了個陷阱給當家的,如果她突然大喊非禮,那當家的一世英名豈不是毀了?

  「沒事,你們不用緊張。」織雨淡然道,率先走到倉庫後頭駕著各色輕紗之處,眾人看得見卻聽不到他們談話內容的地方。

  解子焰朝李全等人擺了擺手,要他們別胡思亂想,便跟著織雨到後頭去。

  天青、雪青、淡青;翠藍、寶藍、石藍;油綠、柳綠、墨綠,如夢似幻的輕紗架在兩人身周,輕款擺盪。

  他雙手環胸,如神祇般傲然而立,氣定神閒地等她開口。

  「解當家,不論你是基於什麼理由出手幫我,我都很感激你……」

  「子焰哥哥。」解子焰打斷她的話。

  「什麼?」她楞了下。

  「以前你都叫我子焰哥哥的,難道你忘了?」他提醒她。

  「我沒忘,但那已是過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該當著眾人的面把話說得如此曖昧,好像你我之前有啥不可告人之事。」她氣忿的對他低咆,就差沒張牙舞爪。

  她那嬌嬌軟軟的嗓音絲毫不具威脅力,加上幼嫩的臉蛋,只會令人覺得是小女娃嬌嚷發脾氣,即使她已經氣到想宰了他,他仍感覺無關痛癢。

  現下他最想做的就是揉揉她的發心,然後將她用力帶入懷中,以溫柔的話語哄她。

  其他人拉長了耳朵想聽他們說什麼,無奈他們再努力,依然沒辦法聽到內容,唯有藉由兩人臉上的表情及身體的動作試著猜些端倪。

  「更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紫與李全有多會胡思亂想,我是跟你說認真的,你不要笑!」她氣得跺了跺腳。

  他斂去笑意,正色道:「我也是跟你說認真的,你該叫我子焰哥哥。」

  她為之氣結,嘟起的嘴巴吹了口氣,吹揚起額上柔細的髮絲。「我真的快被你弄瘋了,我在跟你說東,你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跟我說西。」

  「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她那氣惱地吹頭髮的小動作,惹得他愛憐不已,很想上前一步動手為她整理吹亂的髮絲,不過看她氣成這樣,他最好先按兵不動,以免被她狠踢一腳。

  她翻了翻白眼,是她錯了,她不該對牛彈琴,她怎會傻得期望他會照她的意思去做呢?

  「小雨,你可還記得你小時候曾對我說過的話?」

  她謹慎的看著他問:「小時候我對你說過的話可多了,你是指哪一句?」

  「你對我說過,以後我所穿的衣袍全都由你裁製。」如此重要的承諾,她不可能會忘記。

  「我有說過嗎?我不記得了。」織雨厚著臉皮選擇說謊,烏黑的眼眸不由自主迴避他過於精亮的黑眸。

  輕易被看穿的謊言,惹來他一陣輕笑,他情不自禁探出手揉了揉她的發。「別逞強了,我不是告訴過你,你一說謊我就會知道嗎?」

  突來的碰觸讓她嚇到,又羞又窘地跳開來,心虛的咕噥:「我才沒有。」

  「還說沒有,你又把雙眼移開了,算了,你要死不承認,我也不強逼你,不過說過的話總是要實現不是嗎?」

  「我很忙,沒空裁製你的衣袍,況且你的衣袍不都由『銀織坊』裁製?我覺得做得很好,不需要我。」別逗了,她若真替他裁製衣袍,肯定會鬧得滿城風雨,她才不要。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銀織坊』輸你『金織坊』一大截,你不會是為了不兌現承諾,故意推托吧?」翹起的左指輕敲右上臂。

  「我才沒有藉口推托,你也知道宮熙禛與苑舞秋就快成親,他們要穿的大紅蟒袍與嫁衣都交由我縫製,你說,我怎麼會有多餘的時間為你裁製衣袍?」呼,差點就忘了她擁有最好的藉口。

  「憑你的秀技,這點小事根本就難不倒你,何況,你別忘了,我方才幫你一個忙,你嘴上說感激,卻不願兌現承諾,更糟的是還想過河拆橋,會不會太過分?」他不以為然的嘖嘖出聲。

  「……你現在是要討人情?」她怎麼會笨得沒想到,他幫她必定另懷目的。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或者你比較偏好當背信棄義之輩,那我就無話可說。」解子焰偏頭瞅著她壞心一笑。

  「……」他就是說,她若不想落人口實,就得乖乖還他人情,叫他一聲子焰哥哥,再盡心盡力為他裁製衣袍。

  怎麼會這樣?她從未害過人,也沒做過卑劣的事,一直是循規蹈矩、安守本分,老天爺為何要這樣懲罰她?

  「如何?想好該怎麼做了嗎?」解子焰挑了挑眉。

  「趁火打劫,不是君子該有的作為。」

  「有恩不報,也不是為人處事的道理。」

  「常言道,施恩莫忘回報。」

  「偏偏我這人講求公平,既有付出,理當得到應有的回報。」

  她輸了,輸在臉皮沒他的厚,輸在不如他的巧言令色,她簡直是輸得一塌糊塗,被逼到無路可退。

  織雨挫敗得想要扯發抱頭尖叫,可是,自尊心不容許她在他面前示弱,她說什麼都得挺住再挺住。

  「看來你是決定當忘恩負義之徒了。」他遺憾的直搖頭,深邃的黑眸故意流露出她怎麼會是這種人的鄙夷目光。

  她挺直腰桿,凶狠的瞪著他。「誰說我要當忘恩負義之徒了!」

  這話若傳出去能聽嗎?她不能讓『金織坊』跟著蒙羞,只得忍氣吞聲認了。

  「哦?那就先叫一聲子焰哥哥吧。」解子焰壞心的得寸進尺,一是想逗逗她,二是他真的太久沒聽她甜如蜜般地喚他,想念得緊。

  「子……」織雨咬牙切齒,好不容易才將子字擠出口,可在見到他眸底閃爍的戲謔時,接下來的字便被她硬生生吞回去。

  不甘心受制於他,更惱於他擺明的欺負,她沒多加考慮,狠狠踢了他一腳,「啊!」攻擊人的惡徒反倒驚訝的掩唇驚呼,慌亂的美眸迎向無辜的受害人。解子焰痛得彎腰扶著左腿脛骨,抬眼迎視那顯然自己嚇到自己的人兒。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倒抽了口涼氣,瞪大眼看接下來的發展。

  駱織雨羞窘地想挖個地洞轉進去,歉然地對解子焰蠕動著唇,吐不出半句話。最後,沒有任何解釋,也不敢迎向其他人驚駭的目光,她抱著頭窩囊地轉身拔腿就跑。

  第4章(1)

  隔日,雨仍稀里嘩啦不停的下著,京裡的富商貴冉、風雅人士一反常態不顧大雨會減損自身的貴氣風雅,皆有一同出現在位於朱雀大街上,全京城最大、最富麗堂皇、最多小道消息流竄,日日歌舞昇平的酒樓——「京飲酒肆」。

  酒肆內幾乎每一桌都坐滿了人,眾人高談闊論,使得酒肆一大早就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琴藝精湛的樂師身上,已不再隨著樂曲曼妙舞動的舞孃身上,他們無視生動絕妙的表演,皆異常興奮的討論著昨日發生在駱家倉庫的趣事。跑堂端著餐點、香茗來回穿梭在每桌貴客之間,熱烈的談論在各桌間響起,有的互通有無,有的則是暗中較勁,看誰得知的內情比較多。

  「你一定聽說了,昨個駱家和解家真的槓上了。」一名方頭大耳的年輕男子對著朋友說道。

  「嘖,這事昨個晚上就已經傳遍整座京城,你現在才曉得?」同樣穿著華貴的好友嗤笑的挑了下眉,狠狠嘲笑朋友太晚得到消息。

  「我得到的消息不僅如此,據說駱織雨下重手將解子焰打得鼻青臉腫,幾乎面目全非。」方頭大耳男子得意地伊不為人知的秘密,還特意揚高聲音,好讓其他桌的人都能聽講。

  此舉果然挑起其他人注意,每個人皆聚精會神,想聽他有什麼更不為人知的內幕。

  「駱織雨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會有能耐將解子焰打得面目全非嗎?我瞧不可能。」有人提出質疑。

  方頭大耳的男子得意述道:「哎!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駱織雨憑藉著瘦弱的外表唬過大家了。其實她是深藏不漏,若非如此,她爹臨死前怎麼會將金織紡交到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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