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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綠光    


  「火爐爆開,肯定很多人都受了傷,我得趕緊請人去醫治才成。」她說著,神色忍不住激動,因為在冶鐵廠工作的鐵工,全都來自她最熟識的街坊,等同她的親人。

  逝去的,她救不回,可能救的,她就算拚了一條命也不會放過。

  第2章(2)

  「怎麼別人的命是命,本王的命就不是了?」

  「王爺?」她不懂。

  「本王也受了傷,怎麼就不得你重視?」心底有把無明火,燒得不是極盛,但是細火慢燃得教他煩躁。

  先是怔了下,晏搖光才想起剛才瞧見的背。「既然有大夫替我包紮了手傷,王爺怎麼沒要大夫診治背傷呢?」她想要查探他的背傷,然而他早已穿妥了衣裳,動也不動地直睇著她,只好作罷。

  玄夜爻沉著臉沒開口,直到門外傳來白蘿的聲響。

  「王爺,百定太子到了。」

  「請他進來。」

  「殿下來了?」晏搖光一頭霧水,卻見玄夜爻朝自己走近一步,大手朝她的腰一按。

  「欸?我的腰……」

  腰間泛起的酸麻,教她頓時無力地軟進他懷裡。她努力想要站直身子,然而愈是用力,腰間的酸麻轉眼又化為一陣蝕骨的錐楚,痛得她幾乎要飆出淚。

  「搖光怎麼了?」適巧青臨推門而入,瞧見她偎在他懷裡,登時一愣。

  「火爐爆裂,她貼得太近,被暴風給震傷了腰。」玄夜爻神色自若地回答。

  「可讓大夫醫治過了?」連忙向前想要接過人,見她依舊軟在他懷裡,心底不禁泛起微微不快。

  「醫治過了,大夫說沒大礙,只是要多歇息個幾天。」他主動代答。

  實際上,晏搖光試著要開口,但腰間的痛楚讓她只能憋著氣,怎麼也說不出半句話。

  「是嗎?」青臨睇著他扣在她腰肢上的手,不動聲色的問:「鬼川鎮守兵回報冶鐵廠火爐爆炸,死傷四十餘人,我便趕緊趕到冶鐵廠,卻遇見王爺的副將,他說王爺已將搖光帶到客棧……王爺為何要這麼做?」

  打從兩國同盟之後,對方多次到鬼川鎮走動,他並不以為意,但如今瞧見這一幕,他心底暗暗有了打算。

  「何必說得這般迂迴?」玄夜爻扯唇輕笑。「冶鐵廠出了事,太子必定忙於奔波,恐怕還得到百定皇帝面前解釋,要本王怎麼好意思叨擾?」

  「就算要面聖,也得要確定搖光安好之後。」

  「既然如此,就讓本王隨太子一道回太子府吧。」說著,他隨即將晏搖光打橫抱起,只見她青著臉,齜牙咧嘴地發出無聲抽氣,不禁使他心情大好。「畢竟她是為救本王而傷,道義上,本王應該照顧她。」

  「怎麼好委屈王爺?」青臨猛地探手要將人奪回,然而才輕觸到晏搖光,便見她似乎難受得快要掉淚。「搖光,很疼嗎?」她虛弱地閉上眼,無法言語。「不知太子可備有軟轎或馬車?」

  「……我馬上去處置。」話落,他再看了眼對方懷中的人,才斂笑而去。晏搖光虛乏無力地以無聲口形問道:「我怎麼了?」本來她想問他為何要在殿下面前撒謊,但她現在痛得只能問最簡短的話。「本王不是說了,你傷了腰?」

  「我……」不是吧,剛剛明明沒事,這股痛麻分明是他按上她的腰之後才開始的……思及此,她不禁存疑地瞪向他。

  「不用說謝。」玄夜爻唇角勾得很斜。我沒有要說謝好不好!晏搖光在心裡吼,很想問他是不是在她身上動了什麼手腳,無奈她的腰真的痛到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太過份了!要真是他動的手腳,就真的太狠了!好痛啊天色漸暗,青臨遣人派來馬車,載著晏搖光和玄夜爻回太子府,才剛讓她回房休息,便接到太監傳喚入宮的通報。

  聽完細節之後,青臨又轉進晏搖光房裡,探看她一會,瞅了坐在一旁的玄夜爻一眼,再看向門外的白蘿。他實在不該讓搖光和他們獨處一室,可是他必須入宮,且事態緊急,不得不暫時妥協。

  「搖光,你好生歇息,我先進宮一趟。」青臨笑道。

  「是冶鐵廠一事?」

  他微笑搖頭。「不是,你忘了太后的壽誕快到了嗎?」

  「是喔——」垂斂長睫,她認定事情並非這麼簡單,只怕又是殿下為了安她的心而找的借口罷了。

  玄夜爻慵邪地睇了青臨一眼,優雅起身走近他,用只有他聽得見的音量說道:「入宮後,代本王向皇上叩謝搖光救了本王,這恩情,本王記下了。」

  青臨驀地一愣,神色變了變,隨即作揖離去。

  「王爺跟殿下說了什麼?」躺下之後,晏搖光腰間的痛麻逐漸褪去,總算開得了口說出完整的句子。

  「說本王今兒個要留宿太子府。」他隨口回答,坐到床邊不遠處的椅子上。

  打死她也不相信他是這麼說的,如果真是這樣,有必要靠那麼近說,刻意不讓她聽見?

  但他既然不明說,她也不追問,畢竟她現在擔心的是別件事。

  「不知道殿下進宮,是不是三皇子找碴……」

  要是她猜測無誤,肯定是如此。冶鐵廠發生這麼大的事件,而冶鐵廠又是歸三皇子管理,糟的是那座風箱火爐還是她要人打造的,如今火爐肇事,三皇子不藉機發難才怪。

  「天塌下來還有你的主子撐著,你別瞎攪和。」玄夜爻冷哼。

  雖說他不清楚百定內政,但光是在冶鐵廠的狀況,便能教他摸出個底細,所以他刻意要青臨在百定皇帝面前這麼說,要用他的身份逼著皇帝息事寧人,讓晏搖光全身而退。

  只是……就連他也不懂,為何他要這麼做。

  「我怕殿下為了我惹事端。」她皺眉。

  「你對他可真是忠誠。」

  「如果不是殿下,我早就餓死在鬼川鎮,如果不是殿下,冶鐵廠不會設置在鬼川鎮,殿下的恩情,就算要我來世再報恩一次,我也甘願。」說著,她忍不住勾起笑,笑容裡是絕對的死心塌地。

  她的笑,很純淨清靈,毫無雜質,像是天上最瑩亮的星。

  「你喜歡他?」他脫口問,很不喜歡這個想法。

  只見她橫眼瞪來。「不是,殿下是我的主子,雖然我偷偷把他當大哥,可那是更甚於大哥、更親於手足的關係。」

  「是嗎?」玄夜爻不置可否的自腰間抽出在冶鐵廠搶來的短匕,擱到她床畔。「本王得要救你多少回,才能換得你對待青臨的忠誠,和你對他的笑?」

  在他身邊,沒有人擁有像她這麼絕對純淨的眸色,近乎死心眼的忠心。

  他被喻為鬼子,旭王爺府裡的下人皆懼他,沒有人敢靠近他,加上他出生沒多久後爹也死了,從此更是被視為不祥的鬼子,唯有白蘿是異類,從小就隨侍在他身旁。

  就算如此,不管身在何處,他仍會有格格不入的違和感,眾人或懼或阿諛的嘴臉令他厭倦不已,唯有在戰場上,才能放縱他體內的浮躁,才教他不至於瘋狂。

  但是……她不一樣。

  她敢怒敢言,有膽識有計謀,是個聰明又不恃寵而驕的女子,面對他時,未曾懼過,神情鮮動,笑起來像個孩子似的,生起氣來又像只生嫩的小貓。

  晏搖光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提問,有些疑惑,卻沒細想。

  「王爺只要以誠待人,自然就會有人以誠回報,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不是嗎?」她頓了下,認真地看著他。「至於笑……王爺,想要別人的笑,你就必須以笑對人。」

  「……是嗎?」

  她曾經對他笑過,但那是客套得近乎虛假的笑,這代表著,他在她的心中,和冶鐵廠的鐵官是同等級的?

  這份認知,教他異常不快。

  「話說回來,還是要謝謝王爺救了我,還幫我搶回匕首。」她勾笑,淺淡不虛應。

  乍見她面對自己的笑,玄夜爻心間的不快霎時迅速飛散,教他不由得勾唇,笑得自嘲。

  「本王就只能得到這樣的等級?」

  不夠,遠遠不足他所渴望的。

  這樣的笑,驅不散他心底的浮躁。

  「王爺,晚膳送至。」門外,白蘿輕聲說。

  隨即房門被推開,走進三名太子府丫鬟,擱下兩份膳食後,隨即欠身離去。

  「要本王扶你一把?」玄夜爻好笑地瞅著她努力起身的模樣。

  「不用。」她咬緊牙根,緩緩爬起。「這腰疼還真是怪,莫名其妙就犯了,不知道王爺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毛病?」

  面對她拐彎抹角的指控,他輕勾笑起身,大手朝她腰際一掐。

  「哇!」晏搖光嚇得整個人彈跳起來,幾乎快要躲進床的內牆裡。「王爺,你——」

  她直撫著燙麻的腰,總覺得這樣的近身接觸使她很不知所措,就連粉顏也不由得發燙。

  「看來你的腰痛是沒事了。」玄夜爻逕自移向擱放膳食的圓桌,卻發現兩份膳食有著截然不同的菜色。

  「欸?欸!」跪坐在床上,她擺動了下腰肢,發現方才難捱的痛完全消失不見了,隨即跳下床,更加確定這腰痛是他搞的鬼,原想興師問罪,但想了下,還是作罷,抬眼瞅他,卻見他打量著膳食。「菜色不合王爺口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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