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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綠光    


  話到最後,笑意褪盡,微瞇的烏瞳燃起殺氣,玄夜爻急如星火地抽出了腰間佩劍,迅速削斷半面屏風,動作快得連青臨都無法阻止,所幸躲在後頭的人整個人近乎趴在地上,逃過一劫。

  半晌,那聲音又緩緩道:「王爺,小的什麼都不是,只是可惜了殿下這般好的計謀,原以為要是王爺能配合,說不準也能在七天內,不費一兵一卒的逼南濟投降,又能夠以戰俘和南濟皇帝談判。」說著,像是惋惜極了。

  「七天?」玄夜爻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王爺敢不敢賭?」

  「賭?」他哼笑。

  「要是七天內,一切如殿下所料,王爺便得和殿下簽下同盟。」

  「聽起來本王半點好處都沒有。」

  「要是七天內,南濟軍沒投降,殿下願意割地賠償。」屏風後的人逕自開莊設賭,完全沒經過青臨的同意。「而且南濟戰俘歸王爺所有,由著王爺處置。」

  只見青臨臉色變了變,但最後還是沉著氣,道:「就這麼決定。」

  微揚起眉,玄夜爻總算搞清楚了狀況。「原來你才是幕後軍師。」說不准與他交手的那一回,亦是屏風後的人出主意的。

  「小的只是殿下身邊的小小參謀罷了。」頓了下,屏風後的人趴得更低,再壓低嗓音道:「這賭局可是讓王爺佔盡了好處,就不知道王爺敢不敢賭?」

  玄夜爻面無表情,烏瞳微瞇,緊瞅著屏風後頭的身影,半晌道:「躲在屏風後頭和本王談交易,你的膽子真不小。」

  「……小的其貌不揚,怕傷了王爺的眼。」

  他哼了聲,「說說要怎麼做。」

  見狀,青臨隨即指著地形圖解釋。「只要王爺配合北撤,與百定軍沿著雙歧山徑將南濟軍引到七星巖末端的蘆山頂,再封住雙歧山徑,將南濟軍鎖在蘆山頂,咱們再往北退到鬼川河套腹地駐紮,從頭到尾,不出七天,必定逼得南濟軍投降。」

  玄夜爻垂眼瞅著地形圖,明白這是典型利用地形引君入甕的作法,只是困在蘆山頂上,要怎麼逼得南濟軍在短時間內投降?

  這可有趣了。

  白蘿也覺得挺有趣,一雙桃花眼直瞅著縮在屏風後頭,不斷調勻氣息的女人。七天後。

  此刻幾許寒冽的風透露秋意,強勁地刮動枝頭,也吹動了分佈在鬼川河套腹地上的黃澄色和墨黑色營帳,印著百定和西引字樣的旗幟隨風獵獵作響。

  帳內,兩個男人挨著矮几席地而坐,帳外則是兩列身穿不同戰衣的士兵,領隊的副將猙獰相對著,儘管秋風吹得急,也緩和不了空氣中牽一髮而動全身的肅殺之氣,但當營帳裡傳來爽朗笑聲後,緊繃的氣息又減緩許多。

  「王爺笑得這般爽快,肯定是對同盟一事頗有共識,既然如此,何不快快簽下同盟草約?」青臨一身清爽湛藍衫袍,俊秀面貌看不出半點肅殺氣息,反倒帶著濃重的書卷味。

  玄夜爻不拘小節地盤腿而坐,立體眉骨底下的烏瞳慵邪魔魅。「太子,急什麼?想要本王簽也不是不可,只是本王想要瞧瞧那日躲在屏風後頭的軍師。」

  七天後,南濟軍果真投降,戰俘正一一處置中,可至今他還想不透為何南濟軍會傻得被困在蘆山頂上三天就投降,使一切順利在七天內落幕。

  青臨微愕。「她呀……」

  玄夜爻笑沉魅眸。「別裝傻,本王最受不得騙。」

  聞言,青臨倒也爽快。「那是當然,只不過七星巖上雪虐風饕,搖光又連日奔波,不小心染了風寒,現下還在帳內休憩,恐怕不方便見王爺。」說得不疾不徐,給了他一記軟釘子。

  玄夜爻倒也不惱,他隨即起身。「那好,待她身子好了,再拿草約來給本王簽吧。」說罷,不容置喙地走出帳外,懶懶看了眼百定軍,沉魅的眸裡像藏了頭獸,嚇得百定軍連退數步。

  「走。」他淡道,領著一小隊回西引營帳。

  橫豎戰事已定,他現在閒得很,多得是時間耗。

  入夜,百定主帳內,燭火昏黃,賬面隨著輕輕的氣息微微擺動。

  「……既然這樣,就讓我出馬吧。」輕軟的女音噙著笑,就連粉嫩小臉也揚開愉悅的笑意。

  「可……不知道胤征王會不會刁難你。」青臨俊秀的眉微蹙。

  「他想刁難我,也得看他有沒有本事。」她唇角勾得彎彎。

  並非真的沒把玄夜爻看在眼裡,而是她是戰火余孤,對於向來嗜血殺伐、不留活口的玄夜爻極度厭惡。

  如果他從未把人命當人命看待,那麼,她也不需要對他客氣。

  青臨搖頭,總覺得她太輕估敵手。「他是鬼,殺人的狠勁能夠瞬間瓦解敵軍軍心的霸氣,非常可怕,你也不是沒見識過。」那日要不是他在場,也許玄夜爻早就一腳踢翻了屏風,輕而易舉地將她掐死了。

  晏搖光黑潤的眸子輕轉了圈。「殿下,可怕又如何?戰場上又不是靠狠勁來打江山,而是靠腦袋,咱們現在將他拉攏好,至少往後可以確定少了一隻惡鬼盯著咱們。」百定想要在中域之地再站穩腳步,就必須拉攏西引。

  「他還沒簽下同盟約。」

  「他會簽的。」

  「你這麼有把握?」

  「當然。」

  「真的這麼有把握?」外頭忽地傳來低邪又裹著戲謔的沉嗓。

  帳簾掀動的瞬間,晏搖光不由分說地護在青臨面前,一抬眼,便望入來者沉似黑曜的瞳眸,再來,便是精雕玉琢的五官。這人俊魅懾人,像頭野生豹子,靜時優雅傲慢,一動起來,渾身又散發著狩獵的野蠻。

  玄夜爻眸帶陰雷,冷冷地瞅著護在青臨面前的女人。

  她清透勻淨的小臉上,就數那雙烏亮大眼最為突出,豐潤的粉唇帶著天生的媚感,沒有西引女子的妖嬈,卻也別有風情,儘管身穿緊身勁裝,也掩蓋不了她不張揚的含蓄美麗。

  「你就是搖光?」

  「奴婢見過王爺。」晏搖光見狀,溫婉福了身,視線從掀開的帳簾偷偷探向外頭。

  不見守帳的士兵,加上如此近距離面對如野獸般難馴的男人,對方無聲無息的靠近,她一點都沒發覺,不禁緊張得手心冒汗。

  「奴婢?」他似笑非笑地在她身旁落坐。「是軍師吧。」

  垂著小臉,她烏亮水眸輕轉,思忖著他究竟在外頭站了多久,聽見了多少。思緒略定,才勾著唇道:「王爺說笑了。」

  玄夜爻習慣性地挑起單邊的眉,對晏搖光有了幾分欣賞。「太子,你藏了個狠角色。」話是對著青臨說,但黑眸卻始終沒離開她。

  「真是塊寶,才得藏。」青臨見事已至此,也不打算再隱瞞。「搖光是我的義妹。」

  「喔?」

  「搖光原本是城外孤兒,是我把她帶回百定,視她為義妹,她卻視我為主子,伺候著我。」他說時,眸色柔軟,滿是憐惜。

  玄夜爻懶懶地揚高單邊濃眉,笑得邪氣。「太子如此珍惜的義妹,本王本該禮遇,不過……本王原本以為那計劃是你擬的,如今才知道是她所為,在不知情的狀態之下,本王竟被個女人牽著鼻子走,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你要本王的顏面置於何處?」他勾著笑,語氣卻是冷得嚇人,讓人摸不著頭緒。

  「王爺這麼說,是看不起女子嗎?」晏搖光不服氣地抬眼。

  「是看不起。」

  西引女子本就無地位,想和男子平起平坐,門兒都沒有。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那麼,王爺接下來想說的是,這個賭是不成立的了?」氣死她了,居然敢瞧不起她!「你要這麼說,也成。」他懶懶注視她努力掩飾怒火的小臉,笑意悄悄爬上他勾斜的唇角。

  真有趣,她表面溫婉,內心裡卻有團火,像頭被逗毛的貓。

  「王爺難道不知道願賭服輸的道理?」她咬著牙。

  「沒聽說過。」

  話落的瞬間,他就看見她一雙水眸快要噴火,忍不住別開臉,輕笑出聲。

  「那好!請容許奴婢再和王爺賭一把。」深吸口氣,她努力沉著以對,腦袋中迅速有了新賭注。

  「還賭?」

  「王爺怕了嗎?」她氣得發抖,完全忘了分寸,壓根沒瞧見自己的主子幾次眨眼制止她。

  「本王這輩子還沒怕過呢。」玄夜爻低低笑著。

  「那敢不敢賭呢?」笑?趁著現在還能笑就趕緊笑吧!

  「賭什麼?」

  「要是奴婢賭贏了,請王爺簽下同盟草約,另外還得答應奴婢另一個要求。」想要什麼,她全都想清楚了,而且這一回,絕對不允許他賴帳!

  「怎麼本王覺得你好像已經贏了?」

  「奴婢一定會贏。另一個條件就是,奴婢要王爺每年輸送百斤石鋼到百定!」石鋼唯有西引才產,質硬難塑,西引人還不知道該怎麼妥善使用,但她卻已經知道該如何運用這樣利器。

  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玄夜爻忍不住放聲大笑。

  「王爺笑什麼?」晏搖光很是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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