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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佚名 「沒去過,不認識。」 沒去過?不認識? 騙誰啊……要是沒來過南林國,沒到過熊西府,不認識李老太爺,那他腳下那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李老夫人只為至親熱友納的獨門鞋底子,是打哪來的啊……瞟了瞟那張八風吹不動的棺材板臉,慕天璇既不生氣,也不說破,就那樣靜靜坐在竹閣裡,任清風拂面,輕嗅茶香。 「慕先生再來一杯?」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泡茶小僮輕脆的嗓音怯生生地由慕天璇身旁傳來。 「不了,會醉。」抬眼望向有些拘謹的泡茶小僮,慕天璇微微一笑。 「醉?」聽到慕天璇的話後,泡茶小僮愣了愣,然後生澀地一笑,欲向後退去,突然,他的右腳竟卡到了桌腳,以致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前後劇烈搖晃了起來。 「哎呀!」 「沒事吧?」一聽到那驚叫聲,慕天璇連忙放下茶碗,一把扶位身子來回晃動、雙手亂捉的泡茶小僮。 「我、我沒事……」緊緊捉住慕天璇的衣袖,泡茶小僮先是喘氣說道,然後在聽到一個古怪的叮噹聲後,緩緩低頭一望──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塊以墨綠絲線繫著的綠玉墜,一塊似是在剛才那場意外中,被驚慌中的自己扯落下地的綠玉墜。 「啊!抱歉、抱歉,慕先生,這是您的吧?我……」泡茶小僮連忙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綠玉墜,本想立即將綠玉墜還給慕天璇,可在看清綠玉墜上的圖樣時,他愣了愣後,猛地望向上官雲,「這……這……」 哦?這小茶僮竟認得這玉墜? 「還不快還給慕先生。」 小茶僮的舉止很是古怪,但上官雲卻依然淡定、沉穩。 好傢伙,這面無表情的棺材板臉雖然演技很好,但也認得! 「抱歉,慕先生,是小的不好!」泡茶小僮急忙將綠玉墜還給慕天璇,而儘管看得出來是努力在克制著,可臉上那交織著一副惹了大禍,卻又有些驚異的古怪神色依舊可見端倪。 唉!孩子,你太嫩了,演技還得多練練才行啊…… 「沒事,這絲線本來就有些不太牢固,與你無關。」慕天璇好整以瑕地將綠玉墜放回腰際後,假意看看天色,在取得了銀票後,對上官雲一揖身,「上官掌櫃,天色有些晚了,請恕在下先走一步。」 「小茶,送慕先生。」 聽到慕天璇的話後,上官雲沒有起身,更沒有任何慰留與客套之辭。 可待慕天璇離去、待天幕漸漸暗沉之時,坐在微暗竹閣中的上官雲突然一彈指,而後,一個黑影倏地來到了他的身旁。 「他是什麼時候到霄雲縣來的?」看著慕天璇方才離去的那條小徑,上官雲淡淡問道。 「二年前與他身旁的四名侍妻一同來到霄雲縣。」 「四名?」上官雲低下頭用手輕撫著手上的玉斑指,眉心微微一皺。 因為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猶然記得上回磋到他時,他身旁只有三名侍妻。 「是的,四名。據屬下所知,此四名侍妻名為春泥,夏實、秋瑟,冬雪。夏實原是北沙國東郊府青樓中人,五年前為慕天璇所救並為其贖身;秋瑟原是北沙國叛將李將軍私生女,四年前出逃途中為慕天璇所救後改名秋瑟;冬雪則原是南林國沙瓦鎮一名大戶人家愛虐禁臠,同樣是四年前為慕天璇所救,而春泥因長年臥病在床,所以極少出現於外人眼前,背景至今尚無法得知。」 「他呢?」上官雲端起茶碗,若有所思地端祥著上頭的圖案。 「只知最早是由南林國山城縣因李家冤獄一案一戰成名,成名前事跡不祥。」 第3章(2) 李家? 山城縣? 嗯!北沙國、南林國,東郊府、山城縣……這跨度夠大的啊!幾乎等於把北沙國跟南林國都走一遍了。 「除了訟師外,他還做些什麼營生?」沉吟了一會兒後,上官雲又問。 「在城東開了幾間鋪子,全是掙錢的行當,交由夏實一手管理。」 「交友狀況?」 在上官雲與黑衣人一來一往的問答中,竹閣外的天幕更顯深沉,而隨著月影的乍隱乍現,上官雲的眼眸也是那樣的明暗不定。 「盡快查清他的所有背景。」待黑衣人將所知一一交代完畢後,上官雲終於起身向竹閣外走去,「特別是春泥的來歷,以及他與那名死囚的關係。」 「是。」 一個人靜靜地走入竹林之中,上官雲仰頭望月,任思緒如同身旁的竹葉一般四處飄飛,而眼眸中有股再掩飾不住的情緒湧動。 終於找到了…… 七年了,他終於找到了那令他魂縈夢繫的綠玉墜,在他不等待的等待中,以這種出人意表的方式,出現在他最不存在冀望的地方。 可真想不到,那綠玉墜如今的主人竟是這名男子,這名看似狡詐、權謀、長袖善舞、能言善辯,卻又有著神秘過去的男子。 但他究竟是如何得到那塊綠玉墜的? 是強搶、豪奪、欺瞞、拐騙,抑或是「某人」心甘情願地交付至他手上? 會知道的,終有一天,他一定會知道的…… 就在那同一個夜晚,明明夜已深,但慕府裡卻有三名女子坐在內花園之中,兩名女子各奏絲絃,另一名女子則仰頭望月── 女子身著一襲淡粉色長裙,鵝蛋般的白皙小臉絕美而又精巧,輕輕扇動著的長長睫毛下,有雙圓潤而又澄澈的眸子,微微開啟的紅唇,迷人而又晶潤,略顯慵懶的神情中,似乎帶著點淡淡的期待。 她,是回復了女容的慕天璇,徹夜不睡等待著的,不是別人,而是至衙門打探消息的冬雪。 正當慕天璇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之時,突然遠遠聽到一陣瘋狂的腳步聲朝著花園直奔而來。 「一定是冬雪那丫頭。」聽著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秋瑟不禁搖頭,「真不知道她哪來的精力,都大半夜了,還這麼橫衝直撞的不嫌累……」 果然,秋瑟的話才剛落下,冬雪便人未到、聲先到── 「天璇姊,你猜我在騷老爺那兒遇著誰了?」 「那個當鋪掌櫃?」慕天璇放下茶碗,微微想了想後,微笑地看著在自己身前急停的冬雪。 之所以如此猜測,是因為慕天璇一直沒有忘記那日上官雲看到那名死囚時,眼底一閃而逝的那抹複雜眼神。 「天璇姊,你還真是神了啊……」一邊拿起夏實的茶碗往口中猛灌,冬雪一邊讚佩不已地嘖嘖稱奇著,「沒錯,就是那個棺材板臉!」 「一個當鋪掌櫃到衙門裡去做什麼?」秋瑟皺起眉,低聲喃喃。 「難不成也跟那名死囚有關?」夏實雖看似平靜,可蛾眉也有些微蹙,「不過,他為什麼也要管這槽子事兒呢?」 「先不論那棺材板臉是到騷老爺那兒做什麼去的,可我看騷老爺對他那副必恭必敬的模樣,居然就像平時對天璇姊的那副鳥樣一樣!」又喝了一碗茶後,冬雪連珠炮似的繼續說道:「估計他一定也有什麼把柄被那棺材板臉揣在手中了!」 「全霄雲縣的人都知道,為了錢、為了你,你那騷老爺連祖宗都可以賣了,必恭必敬算什麼!」夏實故意打了個呵欠,露出一副太陽底下沒新鮮事般的無聊神情。 「夏實,什麼叫『你』那騷老爺?又什麼叫為了你?」聽到夏實的話後,冬雪的小臉一紅,哇啦啦地叫嚷起來,「他關我什麼事了?」 「要不關你事,你們倆大半夜老喝茶是為什麼啊?總不會是為了討論霄雲縣的縣政大事吧!」看著冬雪害臊的模樣,夏實更是故意端起茶碗,涼涼說道:「真不明白,這世上男人那樣多,你怎麼偏就看上了個最沒出息的!」 「天璇姊,你看夏實啦!」冬雪紅著臉、跺著腳,求救似的望嚮慕天璇。 「冬雪,你打聽到什麼事了嗎?」當然明白冬雪的小女兒心事,因此慕天璇微笑地將話題轉移。 「當然,有我冬雪出場,那騷老爺自然是手到擒來啊!」鬆了一口氣後,向來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冬雪得意渾渾地將自己在騷老爺那兒看到的檔,一字不漏地背誦出來,「哪!都聽好了,那死囚的卷宗是這麼寫的─」 「宇文龍,男,南林國泯清府人,二十八歲,於去年臘月初八夜晚戌時企圖姦污沙溪府東州縣許家牧場千金許嫣,遭許女長兄許文成發現後,竟以隨身之斧大砍許文成十八斧,並棄屍潛連。潛逃三日後子大林山遭逮,公堂之上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畫押簽結。察此人自小口不能言,境遇堪憐,然其心可議、其行可誅,具文如上,轉南林國泯清府。」 在滿園茶香之中,冬雪一字一字的背,夏實便一字一字的記,而慕天璇更是一字一句的細聽、斟酌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