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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佚名    


  竟有些依依不捨呢……

  當身旁再也沒有那真誠的扶持與陪伴時,慕天璇竟感受到一股許久許久都未曾體會過的孤寂。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大概是她太久沒有獨自出門了,再加上這些年來她一直繫在工作上那顆緊繃的心一下子鬆懈下來了,才會這樣吧……

  正當慕天璇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時,一陣敲門聲卻嚇得冥思中的她整個人由床上彈起。

  「大娘,開開門。」

  是那黑衣男子的聲音!

  他怎麼又回來了?

  「你又來幹嘛?」打開門,望著肩上扛著兩袋米湯與一捆柴的男子,慕天璇瞇起眼瞪著他。

  「大娘,我方才才想起忘了告訴您,我是天一縣的上官雲。」將米與柴都放好後,男子才走出小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若哪日心裡不痛快,想罵人了,就到天一縣的我家當鋪來,我就在那兒當差。」

  這男人究竟是太深沉還是太單純啊?竟這樣輕易便把底細告訴了一個萍水相逢的老太婆!

  瞪著那個已然遠去的背影,慕天璇真的有些搞不清

  「算了,沒空理他了,還是趕緊回家把那個案子了結了才重要。」

  關上房門,回過身去,慕天璇開始換上一襲男裝,然後在臉上覆上一層薄薄的人皮面具。

  是的,這才是如今世人眼中的慕天璇──

  一名長相平凡無奇,並且無德、無良、善辯的狡詐訟師。

  第2章(1)

  一年後

  青天高高,白雲飄飄,位於北沙國與南林國交界處的霄雲縣此時正是慕春三月時節。

  由於地處漢北南端,因此吹拂在縣民臉上的含沙春風,依然夾雜著一絲微寒。

  縣裡的縣衙此刻正升堂問審,原告、被告一起跪在堂上,衙役們面無表情地站在兩旁,可縣老爺卻不在座上。

  但在正衙後茅廁外不遠處的大石上,此時坐了一名相貌平凡到很難令人記得位的灰袍男子,不斷地用折扇在鼻前輕揚,而茅廁內則傳出一聲震天噴嚏聲──

  「說吧!你又哪裡不滿意了?」

  茅廁外靜無人聲。

  「不至於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吧?」茅廁內發出的聲音鼻音益發濃厚了。

  「大人,您想如何商量?」微微垂下眼眸,灰袍男子終於開口了,嗓音清潤、沉穩,卻透露出一股淡淡的促狹。

  「別得寸進尺啊!慕天璇。」拎著褲頭,一名身穿縣官官服,年約三十二、三歲的邋遢男子由茅廁裡走出,瞪了灰袍男子一眼。

  「我什麼都還沒說呢!大人。」遙望遠方的藍色天際,慕天璇唇角綻出一抹笑。

  「先瞧你那臉怪笑,就知道你一肚子壞水。」縣老爺邊走至一旁淨手邊嘟囔著,「好了,把李家城東那塊山坡地判給你家事主,你趕緊的撤告,別再煩我了行不行?」

  慕天璇靜默不語,只是微笑地望著縣老爺,平凡臉龐上的那雙眼眸卻顯得異常的慧黠與晶亮。

  「過分了啊!慕天璇。」瞪著慕天璇,縣老爺的嗓音沉了下來,「你那事主只是李大富生前風流過的煙花女子之一罷了,雖說她曾生下李大富的兒子,可也早夭折了,這麼沒名沒分的老太婆,能有塊地她也該滿足了!」

  「但是大老爺啊!李大富生前可是有留下一份遺囑的呢!」望著擺出官威派頭的縣老爺,慕天璇緩緩啟齒說道:「您總不希望那份遺囑突然在此時出現,而讓我倆原本可由李家揩到的油水瞬間化為烏有吧?」

  「遺囑?該死的!」聽到慕天璇的話後,縣老爺的臉霎時垮了一半,口中喃喃低咒看,「那個死風流鬼什麼時候變聰明了?不,他不可能變聰明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臭小子不知道用什麼法子騙他簽下了一份……」

  「城東那塊山坡地就算孝敬給您了。」在縣老爺的低咒聲中,慕天璇從容地由大石上緩緩起身,拍拍衣擺上的塵土,「而您呢!只要把李家位於南城紅袖巷二號那棟舊宅判給我家事主,然後再把宅子後邊的那塊地給我即可,您意下如何?」

  「你手裡的那份到底寫了什麼?」縣老爺瞇起眼,半信半疑地望嚮慕天璇。

  「若您真想知道,我一會兒就讓我家事主在堂上提出,只是呢……」望著縣老爺那邋裡邋遢的鬍碴子,慕天璇微微一笑,「我實在怕那麼一提,您連城東那塊地的影子都見不著了。」

  「城東那塊破地片草不生的,我要了有什麼意思?」縣老爺不滿意地冷哼。

  「可被告李家允您在西風縣的那棟宅邸,據我私下得知……」漫不經心地瞟了縣老爺一眼,慕天璇無事般地說道:「其實再兩個月就要被西風縣強制充公了呢!」

  「什麼?充公?」聽到「充公」兩個字,縣老爺的眼眸霎時瞪得有如牛鈐大。

  「當然,您大可不相信。」慕天璇故意輕歎了一口氣,「畢竟我只是個小小的訟師,口說無憑的……」

  「這李家真是沒一個好東西!」縣老爺恨恨地瞪著慕天璇,再忍不住地罵道:「跟你一樣都不是東西!」

  「大人,您罵的是。」慕天璇笑了笑,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們現在可以回堂了嗎?」

  「著什麼急啊!總得讓我想想一會兒的判詞吧!」縣老爺不耐煩地揮揮手後,緩緩向正衙走去,可走著走著,突然定位腳步,「對了,那破宅裡有什麼好東西?要不為何你非替那老婆子爭到這屋子不可?」

  「大人,您說笑了,那破屋子裡哪會有什麼寶貝啊!」慕天璇揚著折扇,懶懶一笑,「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總得給我家事主找個能遮風避雨的地兒吧!」

  是的,那屋子裡確實什麼寶貝也沒有,有的只是一名已逝老者與一名煙花女子曾經共同的回憶罷了……

  「那後頭那塊地呢?又有什麼鬼?」縣老爺壓根兒不信地繼續問道。

  「大人……」望著縣老爺那副非追根究底的模樣,慕天璇突然詭異一笑,「我問過您與我家冬雪為什麼老在半夜裡出門喝茶的事兒嗎?」

  「你……」看著慕天璇臉上那副瞭然於心卻又故意不說破的促狹神情,縣老爺黝黑的臉龐竟有些微紅了,然後忙不迭地回過身,大踏步向正衙走去,嘴中不住嘟囔看,「肯定有詐……要不然像他這樣狡詐又唯利是圖的訟棍,怎麼可能沒來由的替一名又老又窮的老太婆出主意、寫訴狀……」

  就這樣,這樁爭奪遺產的訴訟堂審結果,就在茅廁旁有了定案,而大堂上,由那邋遢縣老爺口中說出的判詞更是怎麼聽怎麼有理,怎麼聽怎麼仁德為懷……

  「謝您了,慕先生……」當聽到最終的結果時,那名老婦再忍不住地跪地,哭倒在慕天璇的身前,「謝您了……」

  「沒事的。」將老婦拉起,慕天璇狡獪一笑,「我還想謝你呢!」

  「慕先生,關於您幫我寫訴狀的相關所有費用,過幾日我一定……」

  「我已經收到了。」慕天璇輕輕打斷老婦的話,附耳至老婦耳畔,「李家幫你付了,還多得夠再讓尋常大富之家的男子多納一房妾呢!」

  「嗯?」老婦愣了愣,抬起頭望著慕天璇一臉的心機笑容,以及那雙其實清澈、澄靜的眸子,半晌後,那早已年華老去的老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年少曾經的嬌媚,「你這騙天騙地騙女人的小沒良心的小壞蹄子!」

  聽到老婦對自己那不雅卻親暱的評語,慕天璇呵呵一樂,然後揮揮手一轉身,大步向衙外走去。

  「又打贏了呢!慕天璇那臭小子這回不知又用什麼法子、捉著了誰的小辮子,替他自己撈了滿滿一屋白花花的銀子!」

  「那小子專愛替窮人打這種爭產訴訟,還每打必贏,他就不怕哪天給人收拾了啊!」

  任身旁所有耳語如輕風過耳,慕天璇迎著落日,緩步向衙外東角走去。突然,一個令人無法忽視的震天怒吼驀地由人群中響起──

  「慕天璇,你再這麼缺德下去,當心慕家絕子絕孫,生出的孩子沒屁眼!」

  「慕天璇,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讓你有錢花不得、有女人玩不得!」

  根本不用回頭,慕天璇便聽出那聲音是來自於財大氣粗,卻又吝嗇至極的李家人。輕哼一聲後,慕天璇繼續向前行去,根本懶得做任何回應。可他雖未回應,人群中卻傳出了幾聲嬌斥──

  「怎麼,拐著彎罵我們生不出孩子?還跟著咒我們未出世的孩子?」

  就見不知何時,三名花樣年華、打扮各異的年輕女子一字排開地站在發話人十步之遙一起開罵。

  「好大的膽子,我家慕先生是你這種小人能罵的嗎?」

  「要再敢多說我家慕先生一句閒話,到時就別怪我們把你李家那不可告人的事全抖落出來!」

  「罵啊!怎麼不繼續罵了?不是很有本事嗎?」

  「夏實、秋瑟、冬雪。」正當那三名女子罵得正起勁時,慕天璇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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