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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淺草茉莉 南宮策眼角瞥向未與眾人一起搭話的張英發,後者臉色立即發青。 他沒當場對張英發說什麼,只是不動神色地再朝眾人吩咐道:「這些事朕全曉得了,你們先退下吧。」他趕人了。 眾人愕住。他這是對他們的稟奏充耳不聞,不處理了嗎? 「皇上其任由姜明誤國也不管嗎?」有人不甘心的再確認。 南宮策犀眸掃過。「這話還要朕說第二遍嗎?」 那人立刻惶恐噤聲,不敢再質疑。 其他人扶緊自己的官帽,也不敢再多說,一群人就這麼狼狽的被轟出去了。 張英發臨走前受了南宮策淡淡的一眼,馬上知曉他的意思,低著頭,這才走出去。 眾人走後,南宮策轉回內寢,床上人兒雙眼正骨碌碌充滿好奇地盯著他。 自從她受傷以來,他從不離她太遠,接見人與議事一律在她的外寢。 「爺,您為什麼這麼挺那個叫姜明的人?」她不解的問。爺生性多疑,一旦起疑心,該人難以立足,可爺卻反常的對姜明不疑不慮,支持到底,這有些不尋常。 他露出一絲詭笑。「誰說我挺他的?」 「難道不是?他都受您重用了,卻還繼續驚嚇百姓,造成恐慌,顯見這人真有問題,況且眾人都將他說得這麼不堪了,您還不辦人?」她忍不住皺眉的問。 南宮策慢悠悠的笑了笑。「愚弄百姓的事我會查明,而姜明我也不是不辦,不過得等我由長沙回來後再說。」 「您要去長沙?」她訝然。 「我去去就回,這趟你得養傷,就留下吧!」 謝紅花瞪眼。「您為何突然要去長沙?」 「我去見你大哥一面,你大哥身子禁不起舟車勞頓,只好我過去一趟了。」他解釋。 「你要去見大哥?」她蹙眉。 「嚴格說來,我的目標不是他……」 「那是……你要去尋那術士的蹤跡?」她恍然大悟。他是想去徹底解決她受詛咒之事了。 「嗯……我很快回來,回來後,不管是姜明還是其他的事,都該解決了。」他盤算著。 「爺,您一定要去長沙嗎?」她忽然起了莫名的不安。 南宮策悠然綻出微笑,上前捋了捋她的發後,擁緊她,下巴溫柔地蹭了蹭她的頭頂,滿腹的柔腸和情絲。「捨不得離開我,嗯?」 「是捨不得。」她歎道。 他輕笑。「很高興我的蟲子會這麼說。」他柔聲,眉梢眼底儘是暖暖的笑。 「說真的,這回……我真不想您離開我的視線。」她嘟著嘴說。 「這是教這陣子發生在身上的厄事嚇到了,要我陪著壓驚?」他笑問。 謝紅花臉發燙地貼進他的胸膛。「是又如何?」她就是不想他離開。 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從他唇邊綻開。「你這樣,我可真開心,但我不去,難道要你病弱的大哥來?」他反問。 她張了嘴又闔上了。「不能這麼操勞大哥的。」 「那就對了,我不會耽擱太久的。」他保證。要不是非得親自走一趟不可,他也不想離開她,雖然近來她已不再發生意外,但他仍不免擔心有萬一,所以他會速去速回,一個時辰也不會多浪費。 「那不如我跟著——」 「你這身傷,傷及肋骨,太醫說,一個月內最好別亂動,你以為我會肯拿你身子開玩笑?」他臉色一沉。 「可是……」 「水兒,快點康復吧,我可是忍耐著,上火了,心情不太舒爽呢,這一憋,怕又找人出氣了。」他慵懶的說著,眼睛則閃出某種異樣的光芒。 她臉上迅速飛過一絲紅暈。「爺!」她嬌嗔。 見她欲語還休,扭捏羞澀的嬌態,他眸子不再沉穩寧靜,捧過她的粉頰,輕輕吻了上去。 她春心萌動地回吻他,但在闔上明媚瞳眸的同時,一股隱隱的不安卻蠢蠢的冒出。唉,莫非她真的纏爺纏慣了,這一刻也分離不了。 她思緒輕飄,男人察覺,不滿地輕咬了她的小舌,以示懲罰,立即又輕易的得回女人的全副注意力。 第二十八章 天地變色(1) 「皇上,您沒事吧。」 『去、去問清楚,她可逃出來了?』 「這……娘娘所在的寢殿倒塌了,娘娘她……沒能逃出。」 『混帳東西……沒關係,我自己去接她……』 在回京城的路上,李三重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主子,只因南宮策鎖眉不展,情緒極差,一旁的人手腳謹慎,不敢在這時候出差池,否則,就是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了。 這趟長沙行,主子並未找到那位為娘娘斷過命的術士,就連做聖侯爺的身子也是每況愈下,瞧那氣若游絲的模樣,是拖不了多少時候了,可這事若教娘娘得知,必定心急如焚,她自己也在養傷,可別因此影響了才逐漸好轉的傷勢。 這諸多不順,當然讓主子煩上加煩,臉色自然好不到哪去,況且又聽說自從他離京後,京城就下起連日豪雨,土雨紛紛,前所未見,京城已見災情。 主子沉著臉趕路,沒幾天工夫,京城城門在即,但才接近京城,就感受到風疾雨驟的威力,雨勢如注,又大又急,滂沱得教人看不清前方的路況,若不注意可能就教路上的石子卡住車輪,或是深陷泥濘更加麻煩。 「皇上,這雨勢實在太大,連馬都受驚不肯走了,咱們要不要休息一下,等雨勢稍弱再行上路,反正京城已在眼前,不差這一時。」為了安全起見,李三重冒雨到鑾駕邊建議。 南宮策眉心深攏,讓人撩開帷簾,見外頭風雨交加,情況確實不適合再繼續前行。 這時,一大群鳥雀自他頭頂上空疾飛而過,他遠眺而去,神色轉為思索,眉也越攏越緊。 李三重見雨不斷潑灑進鑾駕裡,主子龍袍都沾濕了,忙上前用自己的身子為主子擋雨。「皇上,雨這麼大,咱們還要繼續趕路嗎?」大雨中怕主子聽不清楚他的話,他大聲的問。 南宮策仍是未回答,盯著大雨如注的景象不知在思付什麼。李三重見狀也不敢打擾,站著讓雨淋了一會後,終於聽到主子開口了。 「李——」但一個字後,忽然,他感受到四周微微的震動,立即收了口,視線不禁往地上的積水望去。 水紋被震得激起,並正一波波的擴大,不到須夷,那水紋已經變得又深又大, 他倏然心驚,下一刻,一陣響雷劈下,轟然巨響後,開始天搖地動,面前的道路赫然出現一道三尺長的裂縫。 「皇上,是地牛翻身,地牛來了!」李三重驚恐大呼。 一時間,幾百個禁衛軍亂了序,尤其是他們胯下的馬兒,全失控的揚蹄嘶鳴,轉眼已有人被拋下馬背,只能任由馬兒長嘶後揚長逃去。 「皇上,還是鑾駕裡安全,您要不先待在裡頭,等地牛翻過身後便沒事了。」 李三重話才說完,又是邊然一震,整座鑾駕被橫移撞上了路旁巨樹。 「皇上?!」他大驚,趕上前去查看,就怕主子受創。 鑾駕裡的南宮策並未受傷,但胸口莫名起了一陣劇烈疼痛,他抓著胸,面色如土,怔忡半附後,似是感應了什麼,臉色再度丕變,沉怒的指著城門道:「走,進京,朕要立即回宮!」 「皇上,這路況危險——」 「住口,朕要立刻趕回宮裡!」他一臉鐵青。 見他神色深凝,李三重不敢囉唆,馬上召集所有人趕路。 待一進到京城裡,便見到房屋倒塌、百姓倉皇逃出的景象,再行不久,又來一震,轟地,更多樓房倒下,鑾駕也撞毀一輪。 李三重見了心懼,南宮策二話不說,立即跳下鑾駕,牽來禁衛軍的黑馬,一躍而上,馬兒受驚不肯動,他發狠拿鞭抽去,馬兒這才沒命的往前衝,眾禁衛軍不敢落後,忙控制受驚的馬,奔上前護駕。 在回宮的路上,震度一次比之一次大,四周房舍、道路在眼前不斷崩裂倒毀。 南宮策身後的大批人有一半被馬兒拋下踩過,有些被倒下的樹木屋舍壓倒,而他身上的煞氣興許比地牛更可怕,馬兒不敢拋下他,一路載著他安全回到皇宮。 宮廷的建築原就比民宅要堅固許多,金聖大殿除了些許毀損外,並無大礙,他眉心因此舒緩許多,但馬兒的腳程卻未有絲毫停緩,他策馬疾奔某處—— 當終於停下馬後,他驚見自己的寢殿棟樑移位,屋垮牆倒,沒震垮的也被土石給淹沒,他全身僵硬如石,足足好一會無法動彈。 這斷垣殘壁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 風雨粗暴,他站在正門滿目瘡痍的斷垣殘壁中,一身黑底繡金線的雲龍袍早已濕透。「水……水兒?」他拚命趕著回來,這是遲了嗎?遲了嗎?! 「皇上,您沒事吧?」李三重一身的土泥,也狼狽的趕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