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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琳達·霍華 「燕窩湯是用燕子舌下的唾液所築的巢做的。」 「魚翅其實就是鯊魚鰭。」 黛琳的眼睛因著迷而睜圓,但她挺身接受挑戰。「粉紅色火鶴之所以會成粉紅色是因為它們吃多了蝦子。」 「太陽需要八分鐘又二十秒才能到達地球。」 「一般的蒼蠅用一小時五百哩的速度飛行。」 「螞蟻可以抬起它體重五十倍的東西。」 她暫停接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燕窩那一段是不是你瞎編的?」 他搖頭。「你要放棄了?」 「絕不要第一次就用光所有的彈藥。」 他們不會有什麼機會做第二次接觸了,他想。再過十八小時左右,他會把她送上回紐約的飛機,然後他們再也不會見面。 突然沉靜的氣氛顯得有點古怪。她站起來向他微笑。「讓你看棒球賽。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坐在前廊的鞦韆上,聽聽蛙聲蟲鳴。」 瑞斯注視她走出起居室,她的屁股懶洋洋地擺動。一分鐘後他聽到鞦韆的絞煉發出吱嘎,接著是規律的輾軋聲。她開始前後擺動鞦韆。他打開電視,真的看了一小段球賽,但是他的心思總被那規律的金屬摩擦聲吸引。他關掉電視。 黛琳一面搖一面作夢,她的眼睛閉著,但在聽到紗門開了又關時她睜開眼。他在幾呎外站住,一邊的肩膀斜倚著柱子。 他的打火機一閃,接著香煙尾發出紅光。黛琳瞪著他模糊的身影,希望她有權利走向他,把兩手滑過他的腰,頭偎進他的胸膛。看他不說話,她再閉上眼,開始神遊起來。晚春的夜舒適宜人,夜間昆蟲也照常它們的演出。這是她要的生活型態,一個接近地球的生活。 「你為什麼應徵?」 他粗率的聲音低沉,沒有擾亂夜色。幾秒鐘後黛琳睜眼回答。 「和你登廣告的目的一樣吧。部分出於好奇,我承認,但是我也想結婚生子。」 「你不需要跑到這麼遠才能做到那些事。」 她說:「或許我是需要。」她可是說真的。 「你在紐約沒朋友?」 「有朋友,但是沒一個是認真的,沒一個我想嫁。而我不認為我想住在紐約。這裡好美。」 「你只看到它最美的時候。這裡的冬天可會凍死人,每個地方都有它的缺點。」 「及它的優點。如果你不認為好處大過壞處,你不會待在這裡。」 「我在這裡長大,這裡是我的家。愛斯基摩人也愛他們的家,但我可不想住在那裡。」 黛琳轉頭望進茫茫夜色。她覺察出什麼事就要發生,並且暗自祈求他不要說出來。從他預留的伏筆來看,她已看出他會怎麼說。 「黛琳,你不適合這裡。」 她的右腳保持平穩規律的搖擺。「這麼說這次的拜訪是失敗了?」 「嗯。」 「就算你被我吸引?」在黑暗中她可以大膽一些。 「我們倆都被火花擊中。」他用靴後跟將煙踩熄,煙頭扔進前院。 「沒錯。那麼我為什麼不合你的要求?」 「你非常適合帶上床,」他繃著臉說。「我現在就想。但是下了床……不,你一點不行。」 「請解釋。我想瞭解自己被拒的原因。」 突然間他離開柱子,坐進鞦韆的卡座,沉重的體重使得鞦韆來回擺盪。 「我結過婚,為時兩年。你在許多方面都像我的前妻。她是城市人,喜歡大都市的多采多姿。她從沒到過牧場,認為它很浪漫,就像電影裡一樣……直到她明白牧人的大部分時間都得工作。冬天還不到她已經煩躁不安,一個冬季下來無異是雪上加霜。我們的第二年就像是地獄。」 「唐瑞斯,不要用別人來評斷我。一個女人不喜歡,並不意味其它的人也不喜歡。」 「不能從錯誤中學到教訓的人是呆子。我再婚時,對方一定是個知道牧場生活真實面,能和我並肩工作的女人。我不會再拿牧場冒險。」 「這是什麼意思?」 「這座牧場曾經是這一帶中最大最好的。四下看看你可以看出以前的盛況。我擁有兩頭冠軍種牛,超過四千頭的肉牛、五十個工人。接著我離婚了。」他抬起手放在鞦韆背。她只能看到他的側影,但是甚至在黑暗中她仍認得出他嘴角苦澀的線條,聽出他聲音中的忿懣。「愛波的家人很有影響力。法官判定兩年的婚姻生活使她有權得到我一半的財產,但是她好心地決定現金解決亦可。為了籌措現金我幾乎破產。賣掉一部分土地及所有東西才買斷一切。那是七年前。從那時起我就工作得像條狗好維持這個地方,而今年看起來我又能賺錢了。我想要孩子,把牧場留給他,但是這一次我不會選錯女人。」 他的情況令她一時為之語塞,但是她仍不死心。「愛情呢?它在你的計劃裡佔什麼位置?」 「沒有位置。」他平板地說。 「如果你的妻子想要的,不只這樣呢?」 「我不打算編故事,從一開始她就會知道我的立場。但是我會是好丈夫。我不浪蕩,或是虐待女人。我只要一個忠誠肯幹的太太,像我一樣。」 「而且願意做傳宗接代的母馬。」 「那也是條件之一。」 失望像利刃插進她的肋骨。他要娶別人。她調開目光,極力控制自已。「那麼我祝你幸運,希望這一次你會有個快樂的婚姻。你還有其它應徵者嗎?」 「兩個。其中任何一個對牧場生活有興趣,我或許會請她嫁給我。」 他說得像是談生意,對他來說正是如此,只不過他將會和他的生意夥伴同床而眠。黛琳只想痛哭,但她極力控制住。現在她能做的只是試著忘記他,不要在往後的日子裡每認識一個男人就拿來和他比。 黑暗掩蓋住了她的悲慘。她說:「長腿兔跑起來可以和賽馬一樣快……當然,只有很短一段距離。」 他一點也沒錯過。「一群熊聚在一起叫做懶熊族。」 「大西洋遮蓋了近六千四百萬平方哩的面積。」 「安全別針是一八四九年發明的。」 「不可能!有那麼久?拉煉是一八九三年發明的,幸好,不然我們不就被安全別針困住了?」 ***** 第二天早上開車回比林時她一路沉默。頭天晚上結束得很愉快,他們用平日收集的奇珍異聞說笑度過。但是她緊繃的神經造成她一夜無眠。她不能忍受再也看不到他,但是事情就是這樣了,而她決意把痛苦深埋。 他看起來也很疲累。想到兩天中他必須多早起床,又開了多少路那也難怪。她說:「抱歉,還要麻煩你送我回去。」 他瞟她一眼。「你也是白跑一趟。」 原來她是被列為「白跑一趟」的名單。她古怪地胡想這些年來和她約會的人都只是在奉承她。 他們到達機場時,離班機起飛只有半小時。他把時間算得很準,她想。她不需要趕,但也沒時間做冗長的道別。她很高興,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你不必停車,」她說。「放我下來就好。」 他再瞧她一眼,這一次帶著奇怪的怒氣。他沒說話,只是停好車繞到她那邊替她打開車門。她不等他伸手抱她就迅速跳了出去。 瑞斯抿著嘴擁著她的背走進登機道。至少她今天穿的寬裙讓她可自由行動,但是裙子在她大腿四周擺動的模樣同樣令人瘋狂。他一直想這條裙子更容易往上拉。 他們到達登機門時擴音器呼叫了她的班機。她轉身,臉上掛著費盡全身力氣才擠出來的微笑。「再見了,瑞斯。我祝你幸運。」 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細嫩的手掌貼著他起繭的手掌。她的全身上下也會如此絲滑柔嫩,而那正是他送她走的原因。他看到她柔軟的唇瓣開啟,彷彿要說什麼,飢渴像上漲的潮水擊破屏障,席捲一切。 「我必須一親芳澤。」他低沉而急促地說,拿起她的一隻手搭到他頸子。「一次就好。」他的另一隻手臂圈住她的腰拉她靠近,他低下頭。 這一吻可不禮貌,它既猛又深。他的嘴炙熱而狂野,帶著煙草的昧道。黛琳的另一隻手也自動攀住他的脖子,因為她的腿已變得虛軟。他將她緊緊地摟住,胸脯壓碎在他胸前,女性的核心抵著他硬挺的男性象徵。 依稀她聽到周圍的人聲,但那些全都無關緊要。他正在用他的嘴和她做愛,挑逗她、滿足她。他的頭愈偏,將她的頭穩穩地擁在肩窩,用她第一次看到他時,就覺察出的熱情吻她。 她的心愉快地顫抖。她不僅歡迎他的舌入侵,而且投桃報李,用她靈巧的舌迎接。他打個哆嗦,有那麼一秒他的手臂縮緊,她不覺嚶嚀一聲。鐵箍般的雙臂頓時放鬆,他抬起頭。 他們直勾勾地對視。他的表情嚴厲而激動,眼睛炯炯發亮,他的唇仍舊閃著熱吻的濕潤。他正要重新俯向她時,她的班機第二次呼叫阻止了他。他慢慢鬆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