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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沈韋    


  刺耳的自嘲笑聲猶如利刀,割得她鮮血淋漓,但她仍選擇沉默不語,淚卻落得更凶了。

  「你不說話就表示默認了,我真是可笑,但是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放不開你了,小舞。即使你將我對你的愛視如糞土,我依然無法自拔的深愛著你,你儘管嘲笑、鄙夷我吧!」心頭的大洞淌著鮮血,教他痛不欲生。

  「不是的……我從來沒有嘲笑你、鄙夷過你,在我心裡……在我心裡……你是與眾不同的,我一直都很珍惜你的愛。」她沒有辦法對他說謊,沒有辦法任他自我否定。

  他放開蒙住她的掌心,讓她得以清楚看見他臉上滿佈的痛楚。「既然珍惜,為何你能說拋不就拋下?」

  苑舞秋直勾勾望進他眸底深沉的苦痛,看見了她的血與淚交織在他唇上、頰上,她真的傷他很深、很深。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拋下你,但聖旨已下,除了奉旨行事外,我能怎麼辦?」她抓著他的衣襟,字字支離破碎。

  「至少你該知會我一聲,而不是悶不吭聲就撇下我,你有沒有想過當我收到消息時有多心痛,你真的在乎嗎?」她讓他不得不質疑。

  「我真的在乎,因為我知道若是讓你得知此事,我就會像現在這樣心如刀割,說什麼也走不開。」她不能不幹不脆,宮中還在等她的死訊,縱然毒藥被他拿走,她仍是得死,不然時間拖得愈久,就愈是想要活下來。

  這道聖旨教君傲翊恨得咬牙切齒,恨到咬破了自個兒的唇,嘗到了血味,他將她擁得好緊,緊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他突然鬆開她,抓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你要拉我上哪?」苑舞秋跌跌撞撞地問得驚慌。

  「我帶你出城。」

  「你瘋了不成?你忘了聖上命我永生永世都不得離京,你帶我出城,聖上可是會要了你的腦袋。」腳底板用力抵著地,死也不願跟他走。

  「我掉腦袋總比你掉腦袋好,你放心,沒人想得到我膽敢違抗聖旨帶你出城。

  離了京後,我會帶你上龍恩寺與宮熙禎相會,屆時你們可以躲到不為人知的深山中過著男耕女織的愜意生活,沒有人找得到你們。」他願意為她殺出一條血路,只要她能活下去,就算他被五馬分屍也甘之如飴。

  「不!我不要,我和祺哥哥已是天南地北、兩不相欠,我不會去找他,我要留下來。」苑舞秋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她不要他為她犧牲,誠如他所希望的,她要的也是他能夠好好活著。

  「你這麼愛他,怎麼可能不願去找他?你是不是怕我沒辦法護你離開京城上龍恩寺?」這是君傲翊唯一能想到她不願離開的原因,畢竟她是那麼渴望展翅高飛,況且要見的是她日日夜夜都思念的心上人,她怎麼可能會不願意?

  「我怕的是你為了我而犧牲生命,我不要。」

  「你無須為此感到歉疚,我心甘情願將生命奉獻給你。」他從來就不要她的歉疚,只要她開心,就算是備受凌遲,他都會笑著接受。

  「傻瓜,我不是因為會感到歉疚才不走,我是因為愛你,不要你跟我一塊兒陪葬,才會堅持不走。」

  她愛他,沒有借口,不容否認,她不要再逃避,不要再擔心對不起禎哥哥,因為再怎麼想,背叛就是背叛,不會因為想得再多、累積再多歉疚,就此船過水無痕,不再虧欠禎哥哥。

  君傲翊渾身一震,彷彿遭人迎面用力打了一拳。不,應該說像是突然被人砍了數十刀,刀刀見骨的震驚都遠不及此刻的驚愕。

  他的胸口盈滿喜悅,想要仰天狂笑出內心喜悅,卻又感到滿腔悲涼。

  「你愛我?真的愛我了?」他激動地雙手輕捧她的臉,不停追問,非要她親口再說一次不可。

  他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愛戀,可皇上卻要她的命,狂喜與至痛交相摻雜,荒誕到教他瀕臨瘋狂。

  「是的,我愛你,真的愛上你了。」柔嫩的臉頰在帶有薄繭的掌心中輕輕磨蹭,笑中帶淚地認了他。

  君傲翊閉上眼,痛苦地逸出一口氣,輕抵著她的額,原來她對他的愛竟會帶來這麼多的痛,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癲狂地想大吼質問蒼天,為何這樣待他?又想奔入皇宮怒問聖上,在聖上心中是否只有明珠公主的想望才最重要,其他凡是礙著明珠公主的人都該一一除去?

  他鄙夷這樣的惡行,若真的非得娶明珠公主,小舞才能活下來,那麼,他會娶,他會順從聖上的意思娶公主進門,可明珠公主這輩子都休想當他真正的妻!

  「我愛你,真的愛你,所以我不走,我要留下來。」苑舞秋一字比一字還要真切地說著,她不能一走了之,不能害了她最愛的人,她願意死在京裡,死在有他的地方。

  一句句我愛你不斷刺痛君傲翊的心,也加深他對聖上與明珠公主的仇恨,不論對方是誰,敢惡意傷害他最心愛的人,他都會加倍討回來,絕不寬貸。

  第9章(1)

  雙臂擁著最心愛的人兒,君傲翊面色陰沉,已作出決定,極其溫柔的以唇吻去凝結在她眼睫上的淚珠,伸手撥弄她如飛瀑般柔細的髮絲時,發現了其中的不同。

  「你怎麼沒戴那支髮簪?」那支比翼雙飛髮簪是她最珍愛的,她從不輕易拿下,偏偏今日沒戴上,是怎麼回事?

  「就在剛剛不久前,我寫了封信,連同髮簪一塊兒派人送到龍恩寺給禎哥哥。」

  君傲翊沉默了,自尊使他不願開口追問信上內容,儘管非常好奇,儘管在意她以書信通知熙禎關於她的離去、卻不派人通知他,他仍是不願表現出來。

  看出他很在意她寫了信給禎哥哥,苑舞秋柔聲敘述信上內容。「我在信上寫著,如你所願,日後橋歸橋、路歸路,兩不相欠。」

  「你可以不用告訴我。」為維持男人的尊嚴,君傲翊口是心非道。

  信上內容教他著實鬆了口氣,明知不該,他仍是高興她斬斷了與宮熙禎的情緣,教他不再嫉妒得快發狂,暗自希冀在她心裡,終有一天,他會比宮熙禎更重要。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告訴你。」粉唇輕揚,嬌美動人,她會牢牢記住他故作不在乎,實則正狂吃醋的討喜神情。

  君傲翊笑著啄吻了下她的發心,稱讚道:「我喜歡你現在的模樣。」

  「我也很喜歡自己現下的模樣。」苑舞秋笑得有些酸也有些甜,為了面對死亡,她特地換上當年為了過十七歲生辰而特別到「金織坊」裁製的衣衫。

  這襲藕白色的衣料是傲哥哥挑的,式樣則是祺哥哥喜愛的,上頭還繡有她喜歡的紫籐花,這件衣衫擁有三人共同的美麗回憶,是以她才會換上這件衣衫,想要擁著美麗的回憶而死。

  她的人生走到現在,有歡笑也有淚水,經歷過生離,最後來到了死別,嚴格說來她擁有的比其他人多太多,已沒有任何遺憾,她有自信可以帶著笑容離開。

  苑舞秋輕撫他的臉頰,想要牢牢記下訣別的一刻。「傲哥哥,小喜就勞煩你照顧了。」

  「我既然已經將小喜送給你,就沒有收回的理由,我說過,你養了它就要負責到底。」君傲翊斷然拒絕收回小喜。

  「可事已至此,不再是你我能決定的了。」她拖太久了,深怕再拖下去,宮裡會派人前來查問,倘若怪罪於傲哥哥那可不好。

  他挑了挑肩,以輕鬆平常的口吻說:「誰說的?難道你不相信我有辦法扭轉乾坤?」

  「你想做什麼?你千萬別衝動行事。」發現他眸底的冷絕,嚇壞了苑舞秋,擔心他會為了她鬧出事端。

  「從小到大,你何時看過我衝動行事來著?」君傲翊唇角勾起一抹笑,輕聲安撫,要她別胡思亂想。

  「話是沒錯,可是除了聖上以外,沒有人能收回聖旨,難不成你想找聖上?」

  她感到很不安。

  「聖上要的不就是我娶明珠公主為妻?只要我順了聖意,你就不會有事。」

  說到明珠公主四個字,便教君傲翊深惡痛絕。

  「你要娶明珠公主為妻?」早就想過她死了之後,傲哥哥便會娶明珠公主為妻,可聽他親口說出來,卻讓她心裡難受至極。

  「對,我會娶她,但她永遠都得不到她想要的。」君傲翊目光冷寒,打算陪明珠公主好好玩玩。

  「我……我不喜歡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衝動說出口後,又有些後侮,她低頭瞪著足尖,感覺有些羞愧,不好意思看他。

  食指輕勾起她的下巴,對於她的不喜歡很是喜歡,他笑得好溫柔、好纏綿。

  「你不用喜歡她,我也不可能會喜歡她,之所以要娶她,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壓根兒不必將她放在心上。」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明珠公主是她的保命符,是專門拿來擱放在家裡擺設的,根本不必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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