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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沈韋    


  因為有春雨的攙扶,苑舞秋才沒被這力道打倒在地,她臉頰火辣熱疼,一聲不吭地雙膝跪地。

  驚慌的春雨跟著跪下,想不到老爺竟會對小姐動手,真該讓君少爺陪著,如此一來極愛面子的老爺便不會這麼做了。

  苑青松氣得而紅耳赤,嚴厲怒斥。「我問你,你是得了失心瘋不成?明珠公主召你進宮,你就該有所警惕,不能再和君傲翊有所往來,你卻不知死活地讓君傲翊抱你出宮,你是嫌咱們一家過得太舒心愜意,非得惹得大夥兒雞飛狗跳,你才開心嗎?」

  苑母——房香凝與丈夫一個鼻孔出氣。「我以為你很懂事,知道爹娘在擔心什麼,不會做出讓我們蒙羞的事來,怎知娘錯看了你,你和君傲翊曖昧不清,是想活活氣死我們嗎?」

  房香凝本以為那日將君傲翊趕走後,就什麼事都沒了,豈料事情沒她想的簡單,害她在等待女兒歸來時做了許多可怕的臆測,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女兒不敢。」苑舞秋低垂著頭,看著腿上緊握的雙手。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今日你讓君傲翊抱你出宮,他日不就要對我們說你要嫁他為妻?別忘了,君傲翊是聖上相中的乘龍快婿,你憑什麼跟明珠公主爭?更別忘了,你前一門親事給家裡帶來的麻煩,你非得要全家人陪你一塊兒掉腦袋是嗎?」

  苑青松右足重踩,說著重話。

  想起在朝堂上失去昔日風光,還受到其他人奚落,就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如果朝中同僚聽聞女兒與君傲翊牽扯不清,不知義會招來多少閒言閒語,他已經受夠這些窩囊氣,想要重拾意氣風發的生活。

  「舞秋,你爹跟我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打擊,娘知道你是一時寂寞,才會和君傲翊走得那麼近,但他真的不適合你,別再見他了知道嗎?」房香凝放低姿態試著說服。

  「這回你闖下了大禍,明珠公主若追究下來,沒有人保得住你,你應當很清楚,所以你最好想想該怎麼跟明珠公主交代這整件事。」頭疼不已的苑青松要她自己解決難題。

  「是。」苑舞秋悶聲回答,突然很想傲哥哥,多希望此刻他就在她身邊;可旋即又打消這念頭,不願讓他見著她此刻的狼狽,太難堪也太難看了。

  苑頌傑來到大廳外,看見妹妹跪在爹娘身前,突然有些同情她,命運轉動過於迅速,教眾人始料未及,衝撞得眾人東倒西歪,誠如爹所言,早就自身難保的她竟又得罪明珠公主,想全身而退,根本就難如登天。

  他搖了搖頭,冷硬起心腸,不再多想的選擇眼不見為淨,轉身回房。

  「我真不曉得你在想什麼,一般姑娘有相同的遭遇,早就安安分分待在府裡,不做會招人非議的事,為何你會沒一點自覺,居然與君傲翊出雙入對?你可曾想過城裡的人見著會有多少難聽的流言傳出?你不想做人,我們還想做人。」苑青松火氣難消,繼續痛罵。

  「我只是不想每天自怨自艾地過日子。」曉得爹娘不會認同她的想法,但家人困鎖住她也就算了,她不想再困鎖住自己,假如聖上或明珠公主要取她性命,她希望至平靜坦然地迎接命運。

  一旁的春雨快聽不下去,本來就曉得老爺和夫人已完全不在乎小姐,但沒想到他們會當小姐的面將話說得如此決絕,其實小姐很可憐,受了不少委屈,為何他們就不能對小姐寬容些?

  「舞秋,你爹跟你說了這麼多,你聽得懂吧?你不會想讓爹娘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吧?別忘了,你哥哥的前程掌握在你手中,你不在乎自己會變成怎樣,至少要為你哥哥著想,他正準備在朝堂上大展身手,你真想斷他生路?」房香凝開始動之以情。

  苑舞秋怔怔看著爹娘,他們都在等待她允諾,以前她會為爹娘無情的逼迫傷心難過,可現下她已沒有任何感覺,是她變狠了嗎?抑或是傲哥哥所說的話在心裡發酵,她不要再想著顧全大局,不要再忘了愛自己。

  她頭上的這片天已經垮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由傲哥哥為她撐著,能撐多久誰也說不準,到底她該怎麼做?

  「舞秋,你要想清楚,你的任性妄為不僅會害了你哥哥,也會害了君傲翊。」

  房香凝料想女兒對君傲翊有情,故意抬出他來。

  苑青松雙眼如同鷹隼牢牢盯死她。「或者你非要所有人都毀在你手裡才甘心?」

  一項接一項的罪名兜頭朝她罩下,壓得她無法呼吸,她想要掙脫這些沉重的枷鎖,逃脫既定的命運,走出自己的路。

  房香凝看出她的掙扎與不願,蹲在女兒面前,伸出手溫柔輕撫女兒被打紅的臉頰,苑舞秋吃痛地瑟縮了下肩,房香凝以慈母的口吻輕柔道:「娘一直都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你不會讓爹和娘失望的是不?」

  苑舞秋無言看著對她充滿期待的母親,心軟地就要點頭,可傲哥哥所說的話再次於耳邊響起。

  傲哥哥該怎麼辦?他對她情深意重,也總是竭盡全力守護她,她不能不顧及他,她……著實割捨不下他。

  「爹曉得你心裡對我們有埋怨,可若能保住你,我們又何嘗不願?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你知道該怎麼做。」苑青松見她動搖了,故意放軟語調,與妻子一同說服她。

  內心掙扎擺盪不已的苑舞秋看著爹娘,最後屏息問:「爹、娘,你們怎麼不問我在明珠公主那兒遇到什麼事?」

  打從她見到爹娘的那一刻開始,爹娘掛心的始終是明珠公主會如何氣惱她與傲哥哥的關係,以及煩惱家族和哥哥的未來,她不敢奢望爹娘會將她看得比整個家族還重要,不過內心仍存在一些企盼,只要他們能問上一句她在明珠公主那兒受了什麼委屈,關心她一下,這樣她就心滿意足,她會心甘情願接受既定的命運。

  春雨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靜心等待著老爺、夫人問起,那麼老爺、丈人便可以知道小姐受了多少苦,他們定會為小姐感到心疼不捨。

  「你在明珠公主那遭遇什麼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明珠公主會不會跟聖上告狀,這才是我跟你娘最擔心的。」苑青松長歎了口氣,他與妻子說得口乾舌燥,她怎地還這麼不懂事?

  「你乖乖聽爹娘的話,不會有錯的。」房香凝撫著女兒的長髮,溫柔的話語如同緊箍咒狠狠鉗制住女兒。

  爹娘的漠不關心使她心寒,不再奢求他們會有所改變,苑舞秋沉靜的低垂著頭,彷彿可以看見圍繞在膝下的是准各將她吞噬的萬丈深淵。

  春雨愕然看著老爺、夫人,同情地握住小姐的手給予無聲安慰,多想馬上就通知君少爺,告訴他老爺和夫人是如何對待小姐,眼前唯有君少爺才能縫補小姐那傷痕纍纍的心。

  苑青松見女兒沉默不語,當她已聽進他與妻子的勤誡,雙方達成共識,他與妻子目光相視,夫妻倆暫且鬆了口氣。

  第7章(1)

  靜謐的月夜,樹影扶疏。

  沐浴過後的苑舞秋倚窗而坐,獨自沉思,清澄的眼瞳仰望天空。

  今天是漫長又難熬的一天,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疲憊,也是直到回房沭浴的時候,才發現雙膝一片青紫,她木然地瞥了一眼,並無特別感受。

  照理說經過一整天折騰,她該是累得躺在床上墜入夢鄉,但她卻了無睡意。

  她輕撫著心口若有所思,她的心在短短半年間老了十年,不再天真無知,以為不會有人傷害她。

  她把頭枕在手臂上,腦海中浮現了傲哥哥的身影,她果然是愈來愈無法自我控制,總會不時想起他,光是面對這寂寥的夜晚,便又會想起這陣子他的寅夜造訪。

  她喜歡見到他,有他在,她就會覺得平靜自在,她在乎他的,並非因為他能保護她,而是他的存在如同磐石般堅定,能為她指引方向,給予她無比信心和勇氣。

  「我想見他……」才分開沒幾個時辰,已是非常想念,娘說得沒錯,她真做了使家人蒙羞的事,可她真的不想讓自己活在謊言裡,她想要真實活著。

  低矮的花叢忽地發出沙沙聲響,通體雪白的小小身軀輕巧踩踏過乾枯的花草,調皮地張嘴咬住枯黃的草根,發出懊惱的嗚咽聲。

  突來的嗚咽聲引起苑舞秋注意,她疑惑地看向聲音來源,不解小院落中怎麼會出現小動物的聲音,是她聽錯了嗎?

  像是要印證她的疑慮,躲在花圃裡的小動物短短的小腿絆到小花叢,像顆球滾了出來,白色的月光照亮雪白身軀,讓人得以清楚看見它的模樣。

  小狗兒自地上爬起,甩甩肥胖的小身軀,發現有人在看它,對她快樂地搖擺尾巴,活潑叫了聲:「汪!」

  苑舞秋驚奇地瞪大眼,快步走出房外,沐浴在月光下,好奇地在離小白狗不遠處蹲下,柔聲問:「你是打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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