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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樂芙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股力道又猛地將她拉起身。

  那是一雙臂膀,一具和她一樣濕透了,卻充滿熱氣的身軀。

  她這才發現,原來不只是她跌倒了,連單槐也跟著她跌入海水中,兩人當場變成了落湯雞。

  但她不懂,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她剛才明明沒有聽見他接近的聲音,不是嗎?

  「蘭!」單槐緊緊抱住她柔軟的身軀。

  打從他回到空無一人的木屋後便纏繞著他的不安,那來勢洶洶卻有些莫名其妙的驚慌感,就在他抱住她時煙消雲散了。

  「單、單槐?」蘭頤一愣。

  「我還以為你又不見了!」單槐如釋重負地埋進她潮濕的長髮中,感受她偏低的體溫,呼吸著她的香甜氣味,彷彿這樣可以稍稍減輕他的驚悸。

  老天!他怎麼能忍受她再次離開他的視線呢!

  剛剛看她幾乎倒在水中,他還以為……還以為……

  「啊?」感覺到他的如釋重負,蘭頤吶吶地說不出話來,一點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有這麼激烈的情緒反應。「我……我能跑去哪?」

  「很難說……」單槐抬起頭,還想再說些什麼時,突然看見靠近兩人腳邊的海水居然多了一絲殷紅,他不禁一凜。「那是血嗎?」

  「啊?」蘭頤還來不及低頭查看,就感覺自己又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往後一仰,這才發現原來是單槐抱起了她。「單槐,你要做什麼?還不快放開我!」

  「你受傷了。」單槐一臉嚴肅,緊抱著她往岸邊走去。

  「受傷?受什麼傷?」蘭頤傻傻地重複他的話。

  她剛才的確像是踩到了什麼,腳底也有些疼痛,但那應該只是被貝殼紮了一下而已,她雖然沒來得及低頭檢查,但不過是踩到貝殼,應該不會太嚴重吧?

  不管怎麼說,單槐也不能這樣撕著她啊!

  「單槐,你快放我下來!」

  「等等,我先看看再說。」

  單槐輕輕地將蘭頤帶到一處比較乾淨,沒有飄流樹枝、殘葉的沙灘上。

  從他將她抱離海邊就沿路滴落的海水當中也參雜著血滴,這讓單槐更加相信她受了傷。

  只是她到底傷在哪裡?嚴不嚴重?

  單槐嚴肅地皺著眉,當下他也顧不了兩人之間的分際,將她放下後就急急抬起她的腿檢視。

  果不其然,他在她的左腳腳底發現了傷口,上面甚至還深深扎進一片貝殼,正流出鮮血。

  他一碰到蘭頤的左腳,她就痛得輕呼,人也瑟縮了一下。

  「蘭,你忍著點,我看看。」單槐心疼地皺眉,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左腳,看清楚她的傷勢後,他神色一斂,「你被貝殼的碎片扎傷了腳,我得先把貝殼拔出來,你可以忍耐嗎?」

  「呃……嗯。」剛剛泡在水裡還沒有什麼感覺,沒想到他一碰觸她的腳,那股刺痛就變得更加明顯了。

  更別說是在她坐在沙灘上後,沿途的血跡在細白的沙灘上看起來更加觸目驚心,她沒敢再猶豫,只得輕輕點頭同意。

  待蘭頤一點頭,單槐便片刻也不遲疑地將紮在她腳底的貝殼碎片拔了出來。

  「喔!好痛!」

  沒想到貝殼碎片一拔出來後,她頓時血如泉湧,沙灘上血跡斑斑,有些甚至濺上單槐的褲管。

  「這傷口太深了,血可能一下子止不住。」單槐皺著眉頭,一臉沉重。他表情嚴肅的環顧左右,想要找尋可以充當止血帶的東西。

  「你、你在找什麼?」看不見自己的傷口,但感覺得到疼痛,蘭頤微蹙著眉,注意到他有些慌張的動作。

  「止血的東西。」找不到長條型的東西,單槐幾乎沒有猶豫,就決定要扯下自己的袖子充當止血帶。「要長條型,稍微有點彈性的。不過沒關係,我用襯衫好了。」

  「絲……絲襪可以嗎?」

  「絲襪?」

  「嗯,我還穿著絲襪。」蘭頤指指自己的雙腿。「雖然現在全身都濕透了,絲襪應該還是可以用吧?」

  「當然可以!」單槐的視線落到她的雙足上。

  「那……你要不要先轉過去,好讓我把絲襪脫掉?」蘭頤尷尬的一笑。

  ☆ ☆ ☆ ☆ ☆ ☆ ☆ ☆ ☆ ☆ ☆ ☆ ☆ ☆

  簡單利用絲襪為蘭頤止血後,單槐沉默地將她抱回木屋。

  「好了,你乖乖坐在床上,別亂跑,我去地窖看看有沒有醫藥箱。你的傷口太深,不處理不行。」話一說完,單槐就冷著一張臉走向地窖,三、兩下便靈活地攀了下去。

  「喔。」蘭頤嚅囁著。

  從剛才他為她簡單綁住傷口止血後,單槐便一直面無表情,乍看雖然跟記憶中的他一樣,但在冰山般的面容下,卻彷彿埋藏著怒火。

  他在生氣。

  雖然不清楚他為什麼會生氣,但蘭頤卻沒敢多說些什麼。她甚至懷疑,他的怒氣是針對她而來的。

  但是為什麼呢?

  她明明沒做什麼足以惹火他的事吧?就算是受傷,也是她的腳底受傷,又不是他,他又有什麼理由生氣呢?

  蘭頤百思不解,卻決定不多問。

  畢竟她的腳真的好痛,也真的需要立即處理,至於那個忽陰忽晴,陰陽怪氣的男人,就讓他自己去生什麼大頭氣好了,她才不在乎!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擰著頭髮的水,暗暗這麼想。

  第五章

  片刻後,單槐冷著一張臉,從地窖拿了個小小的醫藥箱上來。

  「血已經止住了,雖然不需要縫合,但是這兩天還是不能走路,免得傷口裂開。」他雖然仍面無表情,為她上藥和包紮的動作卻是謹慎而小心,像就怕碰疼了她一樣。

  蘭頤低著頭,看他十分熟練地為她包紮,雖然她對自己三令五申,告訴自己單槐只是為她包紮傷口而已,但她的臉還是忍不住一陣熱燙。

  真搞不懂,她明明都是一個孩子的媽了,怎麼還會為了這小小的碰觸而臉紅心跳呢?

  但另一方面,她也以一種全新的角度來看眼前這個男人。

  坦白說,她從來不曾瞭解單槐。

  也許他也不曾真正瞭解過她,畢竟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建築在長久相處的基礎上,只有那短短一季的美麗。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有一天會像現在這樣,小心翼翼捧著她的赤足為她上藥,細心地為她包紮。

  從她醒來到現在,他們已然頻繁地接觸對方的肢體這麼多次了,這在昨天以前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

  過去這些年,對於這份感情,她早就放棄了。

  雖然心中還隱隱約約有著期望,雖然每次收到他送來的藍碧璽,她都捨不得退回去,又不好意思讓人發現她居然傻傻盯著寶石發呆,只得偷偷將那些藍碧璽藏在茶几的暗格裡,佯裝漠不關心。

  可是,在心底深處,她又多麼盼望能夠再見到他!

  如果當年她和兒子被軟禁在單家的海島上時,單槐曾經來看看她,曾經與他們母子見上一面,那麼即使再苦,她也願意在那座島上待上一輩子。

  但是他從來不曾回來過,從來不曾。

  她懷胎十月生下了小璽,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小璽一天一天長大,單槐仍始終沒有回來過。

  沒有盡頭的等待太過折磨,也讓地下得下為自己和兒子的將來設想。

  所以,她只能逃,也只有逃了。

  而那樣的委屈,累積久了變成一種深深的怨懟,現在甚至轉化成怒氣。

  蘭頤想著,如果當年離開後沒有遇上恩人寬姨,她現在也許仍是個籍籍無名的女子。

  如果她沒有在單家那座島上待過,她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單槐有著什麼樣的背景,又背負著什麼樣的責任。

  真是矛盾,即使他從來沒有替她設想過,她卻仍為了孤獨的他心疼。

  他身邊從來沒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沒有一個真正的避風港……

  「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一抬頭就看見她失神的模樣,單槐忍不住皺眉。

  「喔……哈啾!」蘭頤回過神來,看著單槐萬分嚴肅的俊眸,這時,一陣涼風襲來,她的鼻子忽然搔癢,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衣服還是濕的!」像是對這個情況有些不滿,單槐的口氣近乎責備,

  「沒辦法啊,剛剛我們跌進海裡,當然不可能馬上就變干。」蘭頤吸吸鼻子,一臉不在乎。

  不過,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樣的涼風加上沉重的濕衣服,恐怕會讓一個健康的人感冒,何況是體弱的她。

  單槐彷彿是瞪著怪物一樣盯著蘭頤看了許久,看得她心裡發毛,他才淡淡的哼了聲。

  「脫下來。」

  「啊?」

  「我說,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為、為什麼?」

  「現在太陽還很大,我拿出去曬一下,不用兩個小時就干了。」

  他的提議讓蘭頤愣了愣。「可是……可是這樣一來我要穿什麼?這裡有可以替換的衣服嗎?」

  「沒有。」單槐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不過你可以先用睡袋裹著,等衣服干了之後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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