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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樂芙 夜涼如水,更深露重,空氣中泛著一層薄薄濕氣。 坐在窗台前,蘭頤攏了攏肩上的披肩,目光不自覺落到手中那只黑色絨質珠寶盒上。 不用打開她也知道,裡面裝的是那個男人差人送來的寶石——藍碧璽。 她深深吐了一口氣,從一旁的茶几下拉出一個暗格,順手將手上這個絨布盒放進去。 暗格裡早已疊放著不下十個同款的絨布盒,幾乎塞滿了小小的空間,而盒子裡面裝著的,正是深深淺淺顏色不同、大小不同的藍碧璽裸石。 想起那一個男人,她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為什麼要一直送藍碧璽來呢? 為什麼還不肯放過她? 為什麼…… 「夫人,我替你送茶來了。」蘭頤的助理Elesa來了一杯熱騰騰的茶,輕輕敲了敲門。 每個晚上,蘭頤總是習慣喝懷以十幾味中藥熬製的養生茶後再去休息,跟了她好幾年的Elesa總是體貼地為她準備,端來書房。 「進來吧。」蘭頤順手推上暗格,一關上,茶几看起來又跟平常沒什麼兩樣,讓人完全看不出來裡面藏著東西,就像溫婉的蘭夫人平時總是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一般。 她若無其事地抬起頭來,習慣性地掩藏自己紛亂的思緒,對走進門的助理露出溫婉的笑容。 「請用茶。」Elesa將茶杯放到茶几上,然後恭敬地退了一步。 不管她已經跟在蘭夫人身邊多久,看過多少次這樣的笑容,目光仍然會被蘭夫人臉上的笑吸引。 怎麼會有人明明已經三十歲了,仍然擁有這麼美、這麼純淨如同少女般的笑顏?這樣的蘭頤,也讓Elesa加對即將發生的事感到愧疚。 蘭夫人,對不起…… 「怎麼啦?在想些什麼?瞧你失神的樣子,是太累了嗎?」察覺出Elesa看些不太一樣,蘭頤關心地問。 「我沒事。夫人請慢用,我先下去了。」 Elesa是了定神,強迫自己露出微笑,抱著托盤就要退下。 關上門後,她將額頭輕抵在門板上,重重地吐了口氣,這才轉身走開。 而在書房裡緩緩喝著養生茶的蘭頤,喝著、喝著,突然感覺極為疲憊。 她伸手揉揉額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覺得這麼累。 原本還想要在喝完茶後再稍微看一下昨天畫的設計圖呢。 好困…… 蘭頤還沒來得及將茶杯放回桌上,人就軟綿綿地倒了下來,斜靠在椅背上,昏睡過去。 而她手上的茶杯就這樣掉落地面,在深夜裡發出碎裂的聲響。 第一章 有潮水的聲音…… 遠處彷彿有海鷗鳴叫了幾聲,帶著鹹味的濕氣隨著一陣暖風襲來,也讓蘭頤緩緩地醒了過來。 她微微睜開眼睛,還來不及看清楚眼前的景物,一陣不自然的疼痛就襲上她的腦袋。她驚喘一聲,連忙伸手壓住太陽穴。 怎麼她的頭會突然這麼疼? 昏昏沉沉的蘭頤不明所以,一邊揉著額際,一邊嘗試著再睜開眼睛。 這一次,她終於看清楚她所處的環境。 她對自己怎會來到這裡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失去意識前,她明明在自己的書房裡,現在醒來,卻身處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是夢境嗎? 蘭頤忍不住這麼猜想,但藥效還沒有完全退去的她,只能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一棟陳舊但仍十分扎實的木造房子,擁有覆蓋著大片茅草的屋頂。木屋開了兩扇窗戶,簡單地用一根木頭推擋住窗簷。木門是掩上的,也擋去了外頭刺眼的陽光,但屋裡還是十分明亮。 蘭頤揉了揉太陽穴,想勉強自己下床,但一股不明原因的酸疼與疲憊卻讓她只不過是撐起身子就氣喘吁吁,她只得無力地撐靠在床沿,繼續打量著這間木屋。 屋內只有一張簡陋的木床,以及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除此之外,幾乎什麼也沒有。 空氣中清爽而略帶潮濕的氣息讓蘭頤意識到,這裡並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個地方。 這裡到底是哪裡?她又怎麼會來到這裡呢? 蘭頤雖然有些忐忑不安,卻也沒有第一時間就尖叫失控。 突然間,木門被推開了。 她一愣,莫名的恐懼攫住她的心口,讓她一凜,當下不知道該躺回床上裝睡,還是等著外面那個人進來。 在她猶豫的當兒,那個人已經推開木門,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與她對上。 「你醒了?」 那道她十多年不曾再聽見的醇厚聲音響超,穿過她的耳膜,狠狠地撞向她的心窩。 「是你……」忍不住從腳底竄上的顫抖,看著那雙既熟悉又陌生的眼,她驚喘一聲,一下子千頭萬緒湧來,話像是梗在喉嚨,什麼也說不出口。 ☆ ☆ ☆ ☆ ☆ ☆ ☆ ☆ ☆ ☆ ☆ ☆ ☆ ☆ 當單槐深幽的目光落在蘭頤身上時,總是堅定而冷硬的眼神有了瞬間的溫柔。 多少年了!他總是只能在黑暗中看著她,看著她甜美柔軟的笑容,看著她的眼淚,卻怎麼也不敢、更無法接近她。 他早該知道,韓秉柏昨晚特地拿了那瓶限量,又是上好年份的酒來找他是別有所圖的,卻怎麼也沒想到,酒醒了之後,他會和蘭頤一塊被送到這座四十分鐘不到就可以走完的小小荒島上。 沒有水,沒有電,只有他們兩個人和一間堪稱穩固的木屋。 要不是他曾經與韓秉柏一同勘查過這座島,可能也無法確定此刻他們到底身在何處。 「你……我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哪裡?」蘭頤不禁慌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一覺醒來會置身在這陌生的地方,而且還是跟這個男人共處一室。 難道這是他的計謀?是他將地帶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來嗎? 「這裡是菲律賓海域的一座小島……韓的島。」單槐仔細斟酌著字句,一字一句緩慢地道。 「韓?」是他的特助韓秉柏?蘭頤不自覺蹙起眉頭,滿臉不解。「為什麼我們會在韓的島上?」 她掩飾不了那份漫過心頭的恐慌,急忙爬下床,繞過站在門邊的單槐,走出木屋。 遠處的海岸線,與綿延至屋前的細白沙灘,無言地證實了單槐的話。 放眼望去,這裡沒有別的房子與建築物,空曠的沙灘美得不像真的,海天一色的美麗景致,彷彿是人間仙境。 「為……為什麼?」蘭頤傻愣愣地瞪視著眼前美則美矣,卻是完全陌生的環境,好半響說不出話來。 她體內的藥效還沒有完全消退,身子仍然有些虛軟,再加上這個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她雙腿一軟,幾乎要倒下。 一雙堅定的手及時撐住了她。 單槐什麼話都沒有說,也沒有放開她的打算,只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感覺到他仍然悍人的熱度,蘭頤有些驚慌,也有些羞赧,她嘗試著想撐起身子,卻只感覺到自己的虛弱。 老天!為什麼還要讓她遇見他? 「放開我……」她嚅囁著。 「不放。」他的口氣一如她記憶中的堅定,不容反駁。 接著,他一彎腰便將她抱起來。 「啊……」蘭頤驚呼了聲,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突然抱起她。她的小手驚慌地攀住他,怕摔在地上。 「你還是那麼瘦,沒有人好好照顧你嗎?」單槐歎息著。 雖然心裡仍抱怨著韓秉柏居然異想天開,卻也不得不感謝那小子的歪主意,至少這麼一來,他終於能夠光明正大地靠近她,擁抱她。 單槐的眼幽暗如墨,深邃的眼裡看不出情緒,讓蘭頤莫名的一陣心慌。 「我能照顧自己。」她倔強地別開頭,不願意再看著他那雙幾乎可以迷惑人心的黑眸。 當初,她就是敗在看了他那麼一眼。 像是連魂魄都被奪走了,從那之後,她就只能像個神魂不屬的傀儡一般,隨著他起舞,到最後狠狠傷害了自己,連自尊、性命都差點賠了進去。 她已受到教訓,再也不會重蹈覆轍了。 可是,也就是因為那一眼,她腦海裡清晰的印下他的身影,重逢的此刻,眼前的他,不禁與印象中從前的他互相重疊。 他的眼角多添了幾道皺紋,法令紋更深了一點,卻依然是那麼俊挺,令人、心動。 歲月多麼寬待這個男人!十二年過去,單槐顯得更為成熟,也更加沉穩了。 當年纏繞著他的黑暗像是已然散去,他的雙眼的依然深幽,但再也不是孤寂的了。 是誰讓他改變的?是誰讓他走出那陰暗的氛圍? 對方是個女人嗎?是哪個女人這麼好運,可以得到他的關心、他的注視、他的愛……蘭頤的眼神倏地黯然。 「你不舒服嗎?」單槐將她抱進屋內,走到那張簡陋但十分堅固的木床前,將她放下來。 察覺出她的逃避,他的嘴角幾不可見的浮起一絲苦笑,隨即又隱沒。 「還、還好。」她惜字如金,掩飾著心裡的不安。 她怎麼也不敢抬頭看單槐,怎麼也不敢面對兩個人居然單獨被扔到荒島來的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