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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白翎    


  然後她打了通雷話向公司請了病假,之後又躺回床上。除了躺在床上,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眼睛腫成這樣,哪裡也去不成——不,其實不是這個原因,她自己心知肚明。自交往這一年多來,不知從何時起,她的生活已經滿滿都是他的身影了。不論是睡醒、睡前;上班前、下班後;她休假,或是他休假……

  她的生活早就已經被他給填滿,那麼他呢?他需要她嗎?

  淚水冷不防從眼角溢出,滑下,滲進枕頭裡。

  哭什麼呢?是你自己挑起的爭執,不是嗎?她的內心有個聲音在斥責著她。人家他對你那麼好,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是你活該,是你自作自受。

  那些聲音彷彿一雙手正一片片地將她撕碎。

  她好痛。

  在爭執之前,她可以很有骨氣地說:「我不需要一段靠義務來維持的感情。」

  但現在她卻懷疑自己能否撐下去。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願意忽略那些令她不安的芝麻小事,只為了能夠繼續留在他身邊。

  她突然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

  思及此,她翻身縮進了被窩裡,不去看、不去想,她怕自己終究會忍不住主動打電話給他。

  突然,手機鈴響起。

  她頓住,猛地起身,匆忙地取來手機。一瞧,是李書伶。

  失望只是一瞬間,隨後那抹失望卻化為一支箭,穩穩地插在她心口上。

  「喂?」她接起,清了清嗓子。

  「你睡死了喔?打了好幾通都不接。」

  「我調震動,忘了切回來……」她盤坐在床上,低下頭,試著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與平時無異。

  「你感冒嘍?鼻音好重。」

  「是有點啦。」她乾笑。

  「哦,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本來想找你去逛街的說。」書伶的聲音是如此有朝氣。

  「不好意思,改天吧,我今天真的不太舒服……」

  「三八,不好意思什麼,好好休息比較重要,逛街隨時都可以再約。啊、對了,記得叫你男朋友載你去看醫生,這次流感好像蠻嚴重的,最好不要硬撐,知道嗎?」

  書伶這話簡直像是把她心口上的那支箭硬拔下來,鮮血頓時淌下。

  她低著頭,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回。

  「我知道。」

  「那就先這樣吧,我先去吃飯,改天再打給你。掰啦。」

  道別之後,李書伶先切斷了通話。

  關苡潔怔怔看著手上的手機,不知怎麼的,她的腦中浮現一根染了血的白羽毛。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個畫面,接著她忍不住想像,在天空飛翔的鳥兒被支箭給射中了,是不是差不多就是這麼疼?

  只不過,差別在於氣兒會死,而她卻必須帶著傷口繼續過日子。

  更糟糕的是,她永遠都不知道那傷口會在什麼時候被人刺到;更糟糕的是,她不知道傷口在哪裡、該怎麼治、又會痛多久。

  她唯一能確定的,是現在、此刻,她想想念那個人。

  想見他的慾望望刺痛了她的皮膚,彷彿要從她的毛細孔底下衝破束縛。她不自覺地環抱住自己,縮在床上,任由自己在自作自受的折磨裡睡去。

  隔了一天,任宇辰終於再次打了通電話過來。

  那時關苡潔已經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上班。她是在門外接到他打來的電話。

  「你感冒?」他開口就問了這麼一句。

  她皺了眉,納悶,「沒有啊,怎麼了?」

  「昨天我去接你下班,你同事說你請病假。」

  「哦……那個啊……」

  她輕咳了咳,突然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她總不能說是因為哭一整夜,哭到雙眼腫到不能見人吧?

  所以她向公司慌稱生病,請了一天假,而且沒讓他知情?

  任宇辰坐在車上看著前方,盡量阻止自己往不好的方向想,但那又談何容易?他向來就不是什麼樂觀的人。

  他索性不想了。

  「今天要過去接你嗎?」他試著像平常一樣,說著每天會說的話。

  聽著他那冷淡的語氣,關苡潔說不出話來。

  她被電話裡的凝重氣氛給淹沒了,除了自己的心跳、除了自己的呼吸,她什麼也聽不見。

  她討厭這種感覺。

  明明彼此之間就是有什麼梗在那兒、明明就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卻還是若無其事般地來接她下班、送她上班。

  誰都聽得出來他嗓音裡的不悅,但他就是不肯出言指責她、質問她,甚至對她生氣。他依然維持著他慣有的冷靜,即使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是固守著他應盡的義務。

  驀地,她突然懂了。

  她並不是不滿意他的好,而是她終於受夠了他的好!她寵溺她、照顧她、保護她,卻從未開口要求過她任何事。於心、於身,他從來不要求,也未曾拿取過。感情不是這樣談的,她也想付出,她希望他能夠依賴她、獨佔她。

  原來,這就是一切問題的所在。長久以來,一直是她在依賴著他,她習慣了有他的生活,缺了他,她像是被割去了半顆心;然而缺了她,他卻能夠無動於衷——因為她手上什麼籌碼也沒有。

  不公平的感情,不對等的關係,總有一天會失衡,然後崩毀。

  沉默持續了太久。

  「看樣子你現在不怎麼想聽到我的聲音。」任宇辰率先打破了死寂,一副就是準備掛電話的樣子。

  「等等。」關苡潔及時出了聲。

  他不語,靜靜等待她的下文。

  「我——」她道,卻不知道該如何完整說出接下來的話。

  她站在樓梯口,看著腳下的階梯,忽然覺得有些暈眩。她心想,有些話一旦說了出口,就會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

  然而,有些話如果不說,也會像是盆子裡的死水,漸漸腐壞。

  該潑出去?還是該留著看它日漸污濁?

  「我很愛你,」她說,極力穩住自己的呼吸,「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讓你知道我真的很愛你,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

  這是一句示愛的話,然而任宇辰聽在耳裡並不喜悅,他很瞭解下一句話會是什麼。

  「但是我想我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仔細想想我們到底適不適合。」她在電話的另一端道出。

  果不其然。

  他低頭,靜靜凝視著方向盤。他想他應該是腦袋一片空白了,因為他一點想法都沒有。

  關苡潔遲遲等不到他的回應,她不知道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她一直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即使是到了最後這一刻。

  「坦白說,我不知道我該說什麼。」總算,他的聲音傳來,「我只聽到兩句話,一句,是你說你很愛我,另一句是你說我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這兩句天差地遠,你期望我怎麼回答?」

  她哽咽,又想哭了。

  「你對我很好,真的很好。是我的問題,我知道我不該抱怨什麼,我沒什麼好不滿的,但我就是——」突然像是喘不過氣來,她收聲,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麼。

  半晌,耳邊傳來他的聲音。

  「其實你不需要解釋什麼。」

  他的語調裡已經不再帶著剛才那絲冷漠,他的聲音變得平靜、變得柔和,卻悄悄地畫出一道距離。

  「跟我提分手不需要理由,你只要提出來就行了。你知道我不會問。」

  「為什麼你不問?!」

  她受夠了!原來對她的去留,他竟連其中的原因都不想懂。

  聞言,任宇辰露出了苦笑,伸手轉動車鑰匙,發動了引擎,「有必要嗎?不管理由是什麼,分開都是必然的結果。理由的存在,只是為了讓其中一方比較好過而已,所以這真的有必要嗎?」他像是故意要刺痛她似的又道:「不過,如果你需要說出理來來讓你自己好過一點的話,那你說吧,我聽。」

  「你——」尖銳傷人的言語,字字刻在她的心上,她鼻酸,也心酸。「如果你不想聽,我說了你也不會懂!」

  語畢,她擅自切斷了通話,甚至想直接把手機朝樓下扔出去,但她沒有這麼做,她忍住了。

  握著那支手機,她將其緊靠在心窩前,接著她雙膝發軟,不自覺地在階梯上坐了下來。

  是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這段兩人的關係。

  也發愣,茫茫然的,好像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惡夢,可是心痛的感覺侵襲了全身,她卻遲遲等不到夢醒。

  這是真的。

  是她,是她在三分鐘前主動提了分手,是她親手砸碎了自己的心,意識到這個事實,兩行淚水潸潸落下,她摀住嘴,哭出了聲音。被撕裂的感覺太疼,她一度以為自己幾乎不能呼吸。

  是你活該,痛死好了!她斥責著自己。也好,分手了也好,一個人的孤單總好過於兩個人的寂寞,她亦在安慰自己。

  她以為這樣的聲音可以讓自己釋懷一些,卻只是讓自己哭得更加絕望。

  她彎身埋首於膝蓋上,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眼淚一滴滴落下,漫濕了她的絲襪。天氣很冷,她的淚水是熱的。

  看著桌上的辭呈,年屆五十的男人臉上表情寫著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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