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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莫顏 荒煙蔓草,屍骸遍地。 斷臂、殘腿,散落一地,死狀淒慘,幾乎無一具完整。 眼前的修羅煉獄場景,無法用一個慘字來形容,在經過一場殘忍的殺伐後,大概無人生還,就算有,也是凶多吉少—— 「嗚……」 有人生還? 「嗚嗚……」 女人的哭聲…… 斷斷續績的哽咽,飄飄渺渺的,在這場寂靜的人間煉獄中低泣著。 一抹身影由遠而近,那身影如夢似幻,從模糊中逐漸匯聚成影,最後變得清晰鮮明,直挺挺的站在女人的面前。 弧魅剛冷的面孔上,那一對比豺狼更深沉的黑眸,望著眼前這個全身沾染污血的女人。 敏銳的嗅覺告訴他,空氣中血味鮮濃,表示這場殺戮才剛結束不久。 這唯一倖存的女人,呆坐在屍堆血泊中,髮絲凌亂,衣衫破亂,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驚嚇的魂,還留在先前那一場血腥的惡夢中,氣若游絲的嗚咽著。 男人手上的大刀,擱在女人的下巴,緩緩托起那張臉。 她雖沒死,但也跟死了一般,那失魂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很顯然對眼前視而不見,淚痕未乾的臉上,全是血污。 精湛如狼的黑眸,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看得出來,她身邊所躺的那些男人,似乎在拚命保護她,才讓她苟延殘喘至此。 沒死,不代表幸運。 在這人煙罕至的荒郊野外,她沒成為刀下亡魂,也遲早成為虎豹爪下的現成獵物。 將鋼刀收回,男子轉身打算離去。 遠處傳來狼嗥之聲,讓那跨出幾步的身形定住,孤冷的面孔上,濃眉微微一擰。 血腥味,會引來狼群。 入夜之後,狼群一聚集,肯定會瘋狂搶食這些屍身,更別說這全身染血的女子了。 薄唇扯出一絲譏誚。良心這種東西,八百年前早被吃了,他可是惡名昭彰的盜狼哪,救這個女人?太侮辱他的名聲了。 跨了幾步,逐漸接近的狼嗥聲,又讓那身形停住。 心中竟莫名起了一絲猶豫? 這種猶豫,著實令他不屑,而當他回過頭時,卻瞧見她已躺在地上。 盜狼低聲咒罵著,返身走回來,審視地上的女人。 死了? 他蹲下身,伸手探她的鼻息,還有氣,表示她只是暈過去了。理智告訴他,帶她回去是不智的抉擇,等於給自己找麻煩。 但最終,大掌一抓,輕易將她給拎起,扛在肩上。 魁梧的身影,融入樹林陰暗裡,消失在荒煙蔓草中。 第1章 「不得了!」 什麼事不得了? 「盜狼回來啦!」 呿!盜狼回來就回來,鬼吼鬼叫的做啥? 「盜狼抱個女人回來啦!」 什麼?!女人! 原本安靜的山崖峭壁,看起來連只飛禽走獸都沒有,突然之間冒出了上下跳躍的黑影,矯捷如猴,迅如鬼魅。 這些黑影並不是山林的野猴,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一個個身手矯健,動作靈活,在這難以立足的山崖峭壁之間,卻能行動自如。 沒人知道,這兒是山寨土匪頭子石彪的大本營,也是官府急欲緝拿、最惡名昭彰的土匪窩。 這群土匪,無所不奪,無所不搶,囂張的行徑令人髮指,可他們藏匿的本事也很在行,這正是他們qiang遍大江南北,官府卻始終緝拿他們不成的原因。 一名手下匆匆跑進山寨老大石彪的賊窩裡。 「老大,盜狼帶回一個女人哩。」 臥榻上,側躺著一個霸氣魁梧的光頭男子,身下鋪的是紋路鮮艷的老虎皮,左右兩旁是兩名姿色姣好、體態豐勻又穿得極少的女奴,一個幫他按摩肩膀,一個餵他吃果肉。 他是山寨賊窩的老大石彪,光頭方正的臉上戴著獨眼罩,渾身散發著狠勁和霸氣。 「喔?」石彪應了聲,沒戴眼罩的那只獨眼,閃過一抹狡詐銳利的芒光。 女人和財寶,永遠是土匪最感興趣的兩樣東西,尤其是盜狼帶回的女人,更讓石彪坐起身子。 「這可有趣了,每次咱們搶銀兩、搶女人,那傢伙都在一旁納涼,從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多瞧一眼,我叫他下山打探,他卻帶個女人回來?那女人長什麼樣子?」 「稟告老大,那女人……」手下狀似在回想。 大掌抓住餵食果肉的女人下巴,指著她的臉蛋。「有沒有她漂亮?」 「沒有。」 又把按摩的女人一把抓入懷裡,掐住她飽滿的胸脯。「身材有沒有這麼豐滿?」 手下的回答依然相同。「沒有。」 石彪兩條濃得像毛蟲的眉頭皺在一塊。「沒有?不漂亮又不豐滿?那他帶回來做什麼?」 「報告老大,屬下沒看清楚。」 「呿!沒看清楚你來報告個啥?滾出去,叫盜狼立刻來見我!」 「是、是,老大。」手下匆匆退出,在老大發飆前急忙滾出去。 沒多久,盜狼進來了,如手下所報,盜狼的肩膀上果然扛著一個女人。 盜狼立在廳堂上,直挺挺的站著,慵懶的眼眸,望著臥榻上被兩個女人伺候的石彪。 「嗨,石老大。」 石彪吞下女人餵入口中的葡萄,將葡萄籽粗蠻的吐到地上後,才開口。 「據說有人在咱地盤馬嵬坡那兒打打殺殺,我派你出去打探,你卻帶個女人回來?」 盜狼咧著一絲邪笑。「這女人是唯一的倖存者。」 「喔?」石彪坐起身,粗眉又擰成一塊。「全死了?」 「沒活的,滿地屍殘,車毀人亡,一個不剩。」 「連個渣也沒有?」 「有的話,就不會只扛個女人回來了。」 石彪憤怒拍椅,將身旁兩個女人全嚇得跌到一旁。 「太可惡了!竟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殺人劫財!」 盜狼揚了揚眉,好笑的看著石彪一臉的憤恨不平。「可惡?你是在打抱不平?」 「當然不是,我是為了財寶,他們居然把錢財搶光了,連個渣也沒留下!真沒天良!」 石彪的憤怒,當然不是為那些死去的人,人命不值錢,但是有人在他們的地盤上殺人劫財,那就不同了。 他走下榻,那張凶神惡煞的光頭臉來到他面前,用一隻獨眼瞪他。 「你有沒有看清楚?真的連個金子銀子都沒剩?」 「金子銀子沒有,倒是腸子一堆掛在山頭上。」 「他奶奶的!這年頭居然有人跟咱們搶生意?!簡直沒天理啊!」 石彪來回走著,一想到連個元寶都沒撈到,興致都沒了,突然想到盜狼肩上還扛個女人。 他走過去,大掌粗蠻的托住那妞兒的臉,想看看貨色,然而,他只看到一臉的血污,便嫌惡的放下。 「你也真是的,把這半死不活的女人帶回來幹啥?」如果姿色不錯,他還可以收下來暖床,多一個禁臠來玩玩,可那一臉的血污,讓他見了連最後一點興致都沒了。 「給你交代用的。」盜狼無所謂的勾著唇角。 「呿!有時候老子真不明白你,連個固定暖床的女人也沒有,頭一回聽你帶個女人回來,卻是給老子交代用的?」 「你不要?」 石彪粗蠻的抓來一名女奴,大掌往她胸脯一罩。 「仔細瞧,老子要的是這種貨色!皮膚要白嫩、胸部要有肉!你肩上那個看起來沒幾兩重,給我塞牙縫都不夠!」 胸脯被他抓疼的女奴,不依的捶打他。「好痛,放開我!」 石彪獸心被挑起,女人越掙扎,他越愛,咧開了淫笑,伸出舌頭在她脖子上舔著,嘿嘿的發笑。 盜狼淡淡地問:「要怎麼處置她?」 石彪揮揮手。「隨便你!要殺要賣,都行!」意思就是,他可以走了。 盜狼看似漫不經心的眼中,閃過一抹精芒,他要的,就是石彪這句話。 扛著肩上的女人,轉身走出去。石彪是山寨老大,只要他沒意見,要留下這女人也方便多了。 回到屋裡後,一直到了夜晚,桌上點了一盞燈,盜狼坐在案前,用布擦拭大刀,深思的眸子,不時望向床上昏迷的女人。 將她帶回山寨純粹是一時興起,不讓這女人成為狼群口中的食物,至於怎麼處置她,他還在思考當中。 床上的人兒突然有了動作,原本昏迷的人兒,緩緩坐起身。 那張臉蛋,一開始還處在精神恍惚中,直到那雙迷茫的眼對上他,猶如雷擊一般,定住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個受驚嚇的女人,淡道:「你終於醒了。」 女人依然瞪著他,像是迷失在森林中的小羊,突然巧遇了吃肉的大黑狼那般,動彈不得。 他將手中的大刀放下,可不想因為嚇到她,而得忍受她歇斯底里的哭叫聲。 「你叫什麼名字?」 她沒有回答,依然像個木頭人,讓他有些不耐的開口。「別讓我問第二次。」 或許是他的瞪視生效了,她吶吶的開口:「不知道……」 「什麼?」 「我……」她搖著頭,眼中有著驚惶,痛苦的抱著頭,顯得倉皇而無助。「我是誰?為什麼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這是什麼地方……天呀!為什麼我身上都是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