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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簡薰 她知道夏佳寧回美國了,沒想到……所以他這幾天的暴怒又是為了她? 「還喜歡人家?」程郡浩只是抿著嘴,不說話。 「喜歡就喜歡,又沒什麼好丟臉的。」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標那個工程,不就是希望我發現,然後不要跟她在一起嗎?」 「你可誤會我了。」程郡荷往沙發上一倒,涼涼的說:「我只是要你發現,可是我沒想過要影響你的感情跟決定。」 「那還不是一樣。」 「差遠了好嗎。」她一臉冤枉,「我希望你知道三件事情:她在念藝術大學,她沒在工作,人家八月底要回去。簡單來說,她對你不盡誠實,我只是要你知道這三伴事。」 程郡荷頓了頓,「但如果說到欺騙的話,我認為這個『欺騙」是可大可小的,看你怎麼想,當時如果你可以原諒她。並且等她兩年完成學業,我不會阻止,也沒那個立場去阻止。對我來說.我的爛人前夫那個才叫欺騙,拿我的信用卡跟別的女人去飯店開房間那才叫傷害,你的話……我不認為她對你有看笑話的意思,不然她不會送信到程氏樓下,或者寄聖誕卡給你……」 「你怎麼知道她寄卡片給我?又是程彤?」 「我女兒又不是FBI,怎麼可能什麼事都知道。」她一臉忍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會曉得她寄卡片給你,是你自己發酒瘋時在客廳大吼大口叫說出來的。」 第六章 好吧,他還是喜歡她。 想通這點之後,程郡浩突然覺得鬆了一口氣,不但鬱悶的感覺不見了,連帶過去幾日的暴怒都瞬間消失無蹤。 正想著要怎麼拿到她的手機號碼時,大詹先來電話了,說那天沒聊到什麼,問他有沒有時間,出來吃飯見面,他順便給他一份聯絡表。 程郡浩只覺得天助我也,第一時間爽快答應——這就是他今天晚上出現在幻影俱樂部的原因。 他早來了些,喝著啤酒等待。 「呦。」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然後在旁邊坐下,「老大,來很久了嗎?」 「一會而已,喝點什麼?」 「啤酒好了。」程郡浩對酒保招了招手,又要了一杯冰啤。 「真沒想到你馬上有空,我還以為要等上幾天。」大詹脫下西裝,「那天看你臉色,還以為你不高興。」 「我睡眠不足。」 大詹體諒的笑笑.「我知道,我有看到程氏標下電子園區新建案的新聞,看到新聞時感覺很神奇,電視上那個正在講話的人是我國高中同學,我們認識時才十二歲,一起挨過老師多少板子。」 程郡浩笑了笑,「都二十八啦。」 「是啊,班上一半的人都結了婚,然後還有好幾個趕在今年。」大詹拿起酒保剛送上來的冰啤酒,喝了一口,想起什麼似的又翻了西裝外套口袋,拿出一張紙,「先把聯絡表給你,免得喝一喝忘記。」 程郡浩拿起那張紙,攤開,一下子三十幾個名字出現在眼前。手機,上班電話,Msn,E—mail。 他移到夏佳寧那欄,有手機,有市內電話,還有地址,接近陽明山那邊,加注著未婚媽媽。 未婚媽媽…… 那四個字真刺眼。 不過他也知道,他們都七年不見,一定會有變化,他既然想……想再跟她試試看,就得接受這兩個孩子的存在。 他們已經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了,而且勢必是很重要約一部分,他得學習愛屋及烏。 「你們當初是誰聯絡上夏佳寧的?」 「偉明啊,他們以前不是住同一個社區嗎?小公主的爸媽移民後曾經寄過聖誕卡給鄰居,偉明照著卡片上的地址寄明信片過去,一個多星期後,就接到夏佳寧的電話,她說剛好那時間會在台北,那次同學會真的是。」大詹一臉滿意,「全班看到她時,全部起立鼓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什麼明星來了。」 「她以前在班上,也跟明星差不多了。」 「是啊,怎麼說呢,雖然她生孩子了,可是我還是覺得很美好,還是會想起那種初戀情懷……」 「你以前喜歡她?」 「全班誰不喜歡她?你是例外啦,每次見到她就一張屎臉。」 大詹哈哈一笑,「不過我真的好高興她還是這樣美美的,如果她變成大嬸出現,我會覺得她扼殺了我的初戀。」 「你那叫暗戀,不叫初戀。」 「一樣啦。」兩杯啤酒下肚,大詹開始話多了。 某某某結第三次婚啦,某某某開了小公司啦,某某某的老婆跟人跑了,某某某跟秘書搭上被老婆抓奸在床…… 夏佳寧在台北有問畫廊,常常台北美國兩地跑,雙胞胎兒子由於還沒到學齡,因此都帶在身邊,一個叫夏真,一個叫夏實,原因是她生產完後,覺得從知道有寶寶開始,直到孩子呱呱落地,整個過程真的很像夢境,所以將兒子取名真實,好告訴自己,是真的。 「那個畫廊在陽明山,有附設一個庭園咖啡之類的,院子滿大的,還不錯。」 聽到大詹那種介紹自家後院的語氣,程郡浩突然有點不是滋味,「你去過?」 「是啊,帶我女兒跟老婆去過幾次,我女兒跟她兩個兒子很合,每次一見面都玩得滿場飛,小公主就住在畫廊二樓,幾個孩子玩累了就抱上去午睡.我跟老婆也可以清閒一下。」 既然是帶著老婆小孩去的話那就…… 那天跟姊姊聊完後,他開始去想一些問題,譬如說,關於他們之間的開始,關於他們之間的結束,以及,關於欺騙。 二十一歲的他火大得要命,覺得完全不能原諒。 可是經過這些年,也許看多聽多,他不再認為那些事罪大惡極——事實上他願意承認,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憤怒比較恰當。 因為自尊受損,所以憤怒非常。 跟愛有關,但更多的原因是驕傲。 他從小到大對任何事情都游刀有餘,唯獨被她擺了一道,雖然並非惡意,但對他來說,是很大的認知衝擊。 所以他怎麼樣都不肯原諒她。 隨著時間過去,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沒想到她再度無預警的出現在他生命中,那模樣完全打壞他的鎮定,關於她的一切,日漸清晰。 他想得很清楚,他要找時間好好跟她談一談,不管過去有什麼,都說清楚,然後,他要跟她重新開始。 大詹後來因為老婆來電,所以早早走了,剩下他一個人在幻影俱樂部,把玩著手中的小紙片。 拿起手機,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按下去。 不一會就接通了,幾秒後,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喂?你好。」 「我是程郡浩。」 「郡浩?」她的聲音很是意外,「有什麼事嗎?」 程郡浩深吸了一口氣,隱隱約約覺得有點被激怒了… 那什麼回答,好像他不能聯絡她一樣。 「沒事。」他悶悶的說:「剛跟大詹見面,聊了一下以前的事情,突然想知道你好不好而已。」 「我很好,你呢?」 「當然好。」 然後是超過三分鐘的沉默。 或者更久。 他在這頭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總不能劈頭就說,我們復合吧。 許久許久,夏佳寧終於喚了他的名字。「郡浩。」 一樣的聲音,幾乎瞬間柔軟了他原本稍有的疑慮。 「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也知道我有一些不對的地方,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沒有辦法讓時光倒流,然後去作出所謂正確的決定,當時的我才二十一歲,被爸媽保護著長大,什麼都不懂,因為覺得逃避比誠實輕鬆,所以才會一直沒開口,其實我當時很內疚。」她歎了口氣,「你想像不到我有多內疚。」 他沒想到會聽到這些,一時之間無法反應過來。 「以前,不管同學還是鄰居,都說我好乖好安靜,其實不是的。我有很多想法,但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一直以為是自己笨,直到大四那年,一個西洋美術史助教跟我說,我的狀況跟他妹妹一樣,他給了我治療師的電話,每週每週去做面談,回家練習,我才慢慢有辦法將內心的想法用言語表達,即使是現在,我每個月還是要回美國跟我的醫生見面,我依然需要幫忙。」 夏佳寧頓了頓,語氣中有一些感懷,「那個時候,我的語言表達開關幾乎可以說沒有打開,我從來沒有看你笑話的意思,我並不是默認,也不是不肯好好道歉,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程郡浩應該驚訝於她突然的口才伶俐,但事實上,他滿腦子只有她剛剛說的事——做了治療,才有辦法將內心的想法用言語表達,原來她有表達困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