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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七巧 看出她的擔憂不捨。凌華耀心中一喜,連忙再加油添醋,「兩星期,是我原定要去的時間,現在改派聖以去,時間可以更充裕,也許讓他待上一兩個月也可以。」 「啊?兩個月?」怎麼聽起來彷彿比兩年還要久,凌筱書更難接受。 「只是開個國際建築師會議,為什麼需要待那麼久?」這下她更不想讓車聖以代父親出差了。 「會議地點是在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但主題是探討北歐生態建築,當然要到北歐各國做一番實地考察,看看他們如何結合省能、環保、生態、健康之設計觀點,建造出完善的生態建築,這亦是許多開發中國家要傚法的方向。」 凌華耀滔滔不絕地說著,但凌筱書此刻已毫無心思聆聽,只對車聖以的離開,感到悶悶不快。 夜晚,秋意沁涼。 凌筱書坐在車家庭院的鞦韆上,輕輕晃動。 微風帶著些許濕冷空氣,輕輕拂過她的髮絲,穿著薄外套的她,感覺有些涼意。 她抬頭,仰望天際,無星的黑夜,只有半輪缺角的月,莫名地,心緒悵然。 父親帶母親前往南歐旅行,而車聖以也到北歐出差了。 突然間,感覺所有人都離她很遙遠,不想一個人在家的她,跑來車家庭院賞月,這裡一直像地第二個家。 她想起在日本唸書寸,車聖以從美國到日本為她慶生,晚上離開她的住處,準備前往飯店投宿時,她因為對他來去匆匆有些不捨,便和他一起踱步到附近的小公園,想再和他多相處點時間。 她坐在鞦韆上和他閒聊,兩人一起看著缺角的月,她並不覺得太感傷,即使後來目送他的身影離去,心中有些不捨,卻很快便釋懷那抹淡然輕愁。 兩人分隔遙遠,她不曾對他特別牽絆過,即使看不到人,也幾乎能天天從信件、視訊中,探知他的消息,聽到他熟悉的問候。 可是現在。不過三天未見,她竟感覺思念、牽掛,那種心情不是對家人之情,因為她對遠行的父母沒這種愁緒。 令她更在意的是,離開前,車聖以並沒有明白告訴她,他究竟要待多久才會回來,她真怕如父親所言,這一分別也許就是兩個月。 他尚未恢復和她過去的記憶,萬一長時間不見。他把她忘得更徹底怎麼辦?又萬一,他在北歐,被金髮碧眼的美女所吸引,找到夢中情人,直接定居不回來,那她又該怎麼辦? 旅遊雜誌有提過,北歐國家中,丹麥和瑞典的首都美女,是以作風開放大膽,百無禁忌著稱,第一個開會地點便是瑞典首都斯德哥爾摩,停留幾天後,就會前往丹麥首都哥本哈根。 原本對北歐國家不熟,卻因為他的緣故,她這幾日翻遍許多旅遊雜誌,對於那些太過陌生的國度風情,她感覺有些飄渺。 他去美國讀書好幾年,她從沒覺得他所在的地方遙不可及,也沒有對他可能結交異性心生在意。 但現在她卻愈想愈不放心,愈想愈忐忑,擔心他會不會有艷遇,譜出什麼異國戀情。 第一次,她對他心生難以言喻的佔有慾,不想安靜地等待他歸來,沒考慮太久,她便決定要去北歐找他。 隔天她立刻聯絡旅行社,安排機票行程,耐心等了幾日,待簽證核發,她便拖著早就整理好的超大型行李箱,踏上旅程。 第8章(1) 長途飛行又轉機,花了許多時間,凌筱書總算抵達丹麥的首都。 秋末冬初的哥本哈根,初降一場粉雪,大地全覆上一層淡淡的銀白薄雪。 她輕攏及膝長外套,雖事先查過這裡的天氣,仍覺有些冷凜,從隨身行李拿出一條淡粉色的圍巾,繫上頸間,她不覺輕撫柔軟的羊毛質料,唇角揚起淡淡的溫暖笑意。 這條Barbie克什米爾羊毛圍巾,是車聖以代車志鈞挑選給她的生日禮物,是她所有圍巾中最喜愛的一條。 以前珍惜它,是誤以為暗戀的車志鈞對她的用心,後來才知道,這原來是車聖以親自為她挑選的。 如今,她繫上這條圍巾,感受大不同。 她從容步出機場,已是傍晚時分,搭上出租車,前往車聖以下榻的飯店。 事前問過父親的秘書,詳細打聽過他的行程,原本要前往瑞典與他會合,推算時間後,她改乜往丹麥,他在昨天已經抵達哥本哈根,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參觀完工藝設計博物館,返回飯店休息了。 她突然跑來,也沒先知會一聲,不知他見了,會不會非常驚喜,想到即將的會面,她粉唇輕揚,心情忍不住雀躍起來。 似乎,她更期待與他在異國的重逢。 望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象,天際被橘紅霞光所渲染,樹葉落盡的行道樹,枝幹覆蓋淡淡銀白,一棟一棟磚紅、鵝黃、淺藍色的美麗建築物,更加充滿童話色彩。 她將和他在這個美麗的世界旅行數日,他有工作任務在身,她不會打擾他的行程,會安靜地陪著他,一同看遍北歐形形色色的建築風景。 她想像著,心裡漾起一股甜蜜,此刻的父親也正和母親在異國共享美景。 父母的旅行是為了重修感情,而她追逐他的行為,倒像是來追情人似的。 驀地,她雙頰泛起灼熱紅暈,自己是不是太過衝動,忘了矜持含蓄。 她曾漠視他的感情,甚至在汀婚之日逃婚,他對這樣任性的她,是否還存有情意……但一想到他現在根本忘了許多和她共有的記憶,原本喜樂期待的心情,馬上被擔憂所取代,心緒頓時變得矛盾。 萬一,他對她遠道而來,不感驚喜,反覺負擔,怎麼辦? 用力甩甩頭,試圖甩開負面情緒,反正來都來了,就算他不歡迎,她也下定決定要賴定、黏定他了。 車子轉了個彎,她拉回片刻紊亂的思緒,再度望向前方,發現不遠處,有大量煙霧漫向天際。 那濃厚的煙霧很不尋常,愈靠近,愈感受到團團煙霧,如扭曲怪物不斷膨脹,竄往天際,有點詭譎。 「God!發生火災了。」前座的司機,用英文說道,車子緩緩駛向前方,司機再度開口,「小姐,火災地點是你要去的飯店,你可能要改地方住了。」看清失火地點,司機將車停靠在離前方飯店不遠處。 飯店大門外,聚集了許多從火災現場倉皇逃離的房客,每個人皆心有餘悸,幾輛消防車、雲梯車賣力往冒煙的樓層噴灑水柱。 「開到飯店門口,拜託。」凌筱書聲音啞然,感覺心口緊窒,莫名惶恐。 「只能到這裡,前面過不去了,你確定要在這裡下車嗎?」司機轉頭看她,不確定地問著。 只見她蒼白著一張臉,點點頭,付了車錢,便急忙開門下車。 司機也跟著下車,打開後車箱,取出她的大型行李箱,尚未交付給她,便見她急忙往人群鑽去,司機朝她的身影喊一聲,告知行李放在一旁,便開車離開了。 凌筱書擠往聚集的人群,邊仰頭看向冒出熊熊火舌的樓層,詢問旁人是哪一樓失火。 「起火點是八樓,現在可能已經延燒到九樓了。」 凌筱書聽了,心一驚,幾乎無法呼吸,因為車聖以住的樓層,正好就是八樓。 「有人受傷嗎?大家都逃出來了嗎?」她急忙拉來一旁的人,用英文追問,一顆心驚膽戰不已,一邊四處張望,看看混亂的人群中,是否有他的身影。 「你有朋友在裡面?」中年女房客低頭看向一臉焦慮的她,自己剛逃出來,雖也心驚膽戰,但眼前這個嬌小的東方女孩,神情似乎比她更惶恐懼怕。 「是,他住八樓,一個東方人。」她引頸張望,卻都是西方臉孔。 「噢,前一分鐘,消防人員從火場救出一名傷者,聽說是東方人,被濃煙嚴重嗆傷……那邊!正被放上擔架,要推進救護車了。」高挑的女人指指被人群圍住的方向。 「你最好快去確認一下。」 凌筱書也來不及道謝,便慌張地再朝前方人群擠去。從人群縫中,她瞥見躺在擔架上的模糊身影,看到黑短髮,黑長褲,黑皮鞋。 她張大眼,想再細看,卻見一條白布披在男人身上,將他幾乎全部覆蓋住,推進了救護車。 一瞬間,凌筱書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她感覺呼吸困難,手腳發冷、發軟,她想追上前,卻怎麼也動不了,想喊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刺耳的救護車鳴笛聲,迅速駛離現場,她腦中迴盪著尖銳的旋律,不停嗡嗡作響。 她該追上救護車。確認傷者身份,但她因為雙腿無力,只能跪坐在地,張大眼,呆呆地望著救護車離去的方向,完全聽不到旁人的呼喚詢問,恍若失去所有知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