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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於媜    


  雖然恨不得直接將她丟到門外,伹他卻莫名其妙的將她放到暖炕上,甚至還替她蓋上被。

  擰眉俯望著沉沉昏睡的小肉球兒,平時蹦蹦跳跳沒有一刻安靜的她,此刻卻乖巧安靜的沉睡在他的床上,一雙清澈靈活的大眼也跟著主人一起沉沉睡去,唯有長長的眼睫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著。

  嘰嘰喳喳的聒噪小嘴輕抿著,搖曳的燭光將她白裡透紅的臉蛋襯得格外圓潤粉嫩,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突然間,他發現她看起來其實還不難看,反而挺可愛,有種獨特的純真之美,向來不討他好感的圓潤身材,也不再那麼令人生厭,讓人想起白胖的饅頭——

  饅頭?

  這個念頭讓歐陽琖不由得笑了出來,他竟然會把女人比喻成一顆饅頭?!

  「表哥——表哥!」

  突然間,門外傳來紫衣的聲音,打斷他唇邊笑容。

  他看了眼床上的郝曉曉,暗暗喊了聲糟。

  「表哥!」

  聲音已在門口,依照他對這個表妹的瞭解,門隨時會有被撞開來的可能。

  紫衣向來被嬌寵慣了,連敲門的禮節始終都沒能學會。

  不敢想像紫衣看到郝曉曉躺在他床上,會引起什麼樣的風暴,歐陽琖當機立斷的迅速躍上床,長臂將小肉球兒往懷裡一攬,大手將錦被俐落一蓋,巧妙遮掩懷裡的人。

  錦被才剛在身上落下,房門立刻被用力推開,一個紫色的身影像陣風似的捲了進來。

  「表哥,你有沒有看到曉曉那臭丫頭?!」嘟著小嘴,凌紫衣氣沖沖的問。

  「沒。」狀似假寐的半倚在暖炕上,他懶洋洋的回道。

  「那臭丫頭不見了,半天都找不著人,表哥,你快起來替我找人嘛!」紫衣走近床榻邊嬌嗔道。

  「派下人去找吧,我想歇息了。」歐陽琖半瞇著眼,動也不動。

  「表哥!」凌紫衣氣惱的跺著小腳。向來有求必應的表哥,怎麼今天竟然反常的對她這麼冷淡?

  「出去吧!」歐陽琖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表哥!」凌紫衣不甘心跺著腳,一臉被冷落的委屈。

  氣惱的癟著嘴,凌紫衣悻悻然正要轉身出門,讓歐陽琖暗暗鬆了口氣,孰料這時懷裡的郝曉曉卻突然動了下,立刻就被眼尖的凌紫衣給發現了。

  「表哥,你的被子裡藏了什麼東西?」凌紫衣收回腳步,開始拿一雙狐疑的目光朝棉被打量。

  「你想太多了。」他暗自捏了把冷汗,卻還是力持鎮定。

  「把被子掀開來讓我看看。」凌紫衣昂著下巴要求道。

  「紫衣,你太放肆了!」歐陽琖厲聲怒斥道。

  頓時,房間內陷入一片死寂,兩人四日相對,眼中都有著同樣的震驚與錯愕。

  「表哥,你從來沒有罵過我——」凌紫衣的眼淚立刻就滾了下來。

  歐陽琖懊惱的揉著髮鬢,也不明白自己怎會為了一個小丫頭,而對他向來疼寵的紫衣發怒。

  但他心裡清楚,除了怕任性的紫衣耍起性子來沒完沒了外,也擔心紫衣會藉故為難郝曉曉。

  曉曉這丫頭個性直、沒心眼,說好聽是憨直,說難聽一點就是笨,完全不懂得拐彎抹角、更不懂得察言觀色,完全教人放不下心。

  他是怎麼一回事,把郝曉曉帶回冀北城不就是要讓紫衣當寵玩,怎麼這會兒卻又擔心起她會被紫衣欺負?

  「紫衣,對不住,表哥不是有心的。」歐陽琖無限歉疚的說道:「如果你想看看鑽進被子裡的蛇,我這就打開給你看。」

  蛇?

  向來怕蛇的凌紫衣臉色一變,急忙往後退了幾步。「不……不用了,我不想看!」

  「沒關係,眼見為憑——」

  「真的不用了!』

  話一說完,紫色的身影一如來時,像陣風似的急捲而去。

  望著消失在門外的身影,歐陽琖暗自鬆了口氣。

  這輩子,他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第一次,卻為郝曉曉這丫頭開了先例。

  被緊攬在歐陽琖懷裡的郝曉曉,因為悶在厚厚的被子裡而熱得再度扭動起來。

  歐陽琖鬆開懷裡的人兒、掀開被,發現那張圓圓的臉蛋早巳染出一片緋紅,額際也全被汗水給濡濕了。

  即使如此,郝曉曉還是睡得不省人事。

  是的,原本郝曉曉是昏過去的,但不知何時因為太舒服而睡起覺來,不小心還打起小小的鼾呼。

  望著兀自沉睡的小肉球兒,以及她滿足帶笑的嘴角,歐陽琖的唇角竟不由自主揚起一道弧度。

  ☆ ☆ ☆ ☆ ☆ ☆ ☆ ☆ ☆ ☆ ☆ ☆ ☆ ☆

  一片蒼茫的雪,綿延到天際像是沒有盡頭。

  白色的雪原上一個身影踉蹌行走,在雪地上拖曳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鮮紅的血跟雪形成強烈的對比。

  顛躓的腳步像是隨時會撲倒在地,但挺直的背脊卻顯示出男人剛烈、倔強的性格,寧可血流不止也不願彎折腰桿半分。

  「他在那裡——」

  兀的,雪地另一頭傳來吵雜的喧嚷,隨即幾名身著毛帽皮裘的彪形大漢,提著彎刀循著血跡一路追來。

  捂著不停冒出鮮血的胸口,男子加快了腳步想擺脫追趕,伹高大的身軀卻力不從心,氣力像是正一點一滴的隨著滴落蒼雪的鮮血流失。

  他不能倒下,城主還在等著他回去,他絕不能——不能倒!

  一個踉蹌,他半跪在雪地上,被扯動的傷口引起一陣劇烈的痛楚,刺骨的寒氣鑽進肌骨裡,連血液都像是快被凍結了。

  已經有多久了,他不曾再親身體驗過這種冰天凍地的寒冷,但身體卻像是還存有記憶,記得這噬骨的寒、記得這蒼茫的雪——

  「在那裡,快追,別讓他跑了!」

  才一眨眼的工夫,身後的追兵又追了上來,俐落的越過難行雪地朝他逼近。

  咬著牙,他毅然撐住劍身站起身,沒入他胸口的銀色利刀又劇烈的揪扯起皮肉的痛楚,那是一隻特殊的暗器,刀柄刻著繁複的花紋,刀身呈三角,深深嵌進他的每一條肌理神經。

  酷寒的天氣中,雪總管的額上竟沁出點點的汗珠,緊繃的肌肉顯示出他正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深知後有追兵,但他卻怎麼也走不快,搖搖晃晃的步伐顯示他的體力已經快用盡。

  終於,高大的身軀驀然一跪,緩緩倒進雪地裡,只剩意識還在做頑強的掙扎。

  「他在這裡,抓到他了!」

  「把他圍起來,別讓他跑了——」

  一群彪形大漢很快追了過來,團團將他圍住,像是怕他突然長翅膀飛了。

  突然,幾名彪形大漢紛紛退開,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走了出來。

  面貌冰清絕麗的女子緩緩走到他的跟前,冷冷俯視著癱倒在地的魁梧身軀,以及他身下慢慢被染紅的雪。

  緩緩蹲下身,女子伸出纖白的手指,將半埋在雪地裡那張刀刻般深刻有力的臉孔勾起。

  她對著那雙半昏迷的黑眸冷冷一笑。

  「耶律爾,逃了五年,你以為還躲得掉嗎?」

  ☆ ☆ ☆ ☆ ☆ ☆ ☆ ☆ ☆ ☆ ☆ ☆ ☆ ☆

  遠眺著大門外,歐陽琖若有所思的陷入沉思。

  雪總管這趟遠門已經走了十天了,十天來他沒有半點消息,像是在人間失蹤了似的。

  蹙著眉,他緩緩起身走出書齋,往府中信步走去。

  不知怎麼的,今天府裡似乎特別安靜,半點人聲都沒有,讓他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東西似的——

  正冥想間,突然一顆梨狠狠的砸到他腦袋上。

  忍痛往頭上一看,只見一個圓滾滾的肉球竟然掛在樹上,霎時,歐陽琖差點沒嚇掉半條魂。

  「郝曉曉,你在做什麼?」他氣急敗壞的大喊。

  這一喊,把樹上的曉曉給嚇得差點從樹上滾下來。

  「歐陽公子,你嚇了我一大跳。」曉曉餘悸猶存的猛拍著胸口。

  「我問你、在、樹、上、做、什、麼?」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問道。

  「我在采梨啊。」渾然不覺掛在樹上的自己有多驚險,郝曉曉還一派輕鬆的衝著他笑。

  「想吃梨府裡多的是,不必饞到自己爬上樹摘。」這丫頭為了吃簡直連命都可以不要。

  「不是的,我摘梨是想釀『貴妃醉』給歐陽公子喝。」她認真的搖搖頭,臉蛋不由自主浮現一抹紅暈。

  看著那張羞怯而天真的小臉,歐陽琖竟不自覺被吸引了目光,好半天才總算回過神來。

  「誰給你那麼大膽子爬樹?快給我下來!」他這一吼,郝曉曉總算聞出一些不悅的氣息。

  「可是——」

  「給、我、下、來!」一個個自齒縫迸出來的聲音威脅性十足。

  歐陽琖的語氣聽來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雖然心不甘情不願,曉曉還是很識時務的放棄頭頂上即將到手的大梨。

  「好嘛!」郝曉曉開始往下爬,但突然間,她卻一動也不動了。

  「又怎麼了?」歐陽琖反覆深呼吸忍住怒氣,免得他會忍不住爬到樹上揍她屁股。

  「我——我卡住了。」郝曉曉哭喪著臉,用求救的眼神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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