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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湛露 佬大的畫舫驟然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邱劍平心中又冷又惶恐,再加上金大少那張經過易容的臉在燭光下顯得格外詭異,讓她忽然想拔腿而逃。 「你不喜歡人多熱鬧,我就給你這份清靜,我對你如此情深意重,你怎麼是個不解風情的石木疙瘩呢?」 靠著船欄,他又抄起一杯酒,「這幾年你我也算是老相識了,第一次面對飲酒,邱公子是不給我這個面子嗎?」 邱劍平本來已經懷疑他就是那個總在院子裡窺伺自己,偶爾還閒扯幾句的人,此時見他大方承認,索性問道:「你隱身這麼久,為什麼今天突然要現身和我說話?」 「剛才那些女孩子你覺得如何?比起白家大小姐一點都不差吧?」 她忍不住皺起眉,「你只想問我這個問題?」 「我是旁觀者清,覺得你和白家大小姐肯定成不了眷屬,憐你癡心一片,想為你找一位紅粉佳人。剛才坐在你左邊的綠衣女子叫青柳,能畫得一手絕妙丹青;站在你右手邊的紅衣女子叫紅玉,最擅歌舞,還有為我斟酒的紫衣女子叫紫夢,溫柔解人、軟語鶯聲,沒有幾個男人能抵擋得了她的嚶嚶蜜語。她們當中,無論你看上哪個我都可以買下來送給你,如何?」 邱劍平嗤之以鼻的冷笑,「無聊,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是酒色之徒?」 「哦?都不喜歡?只喜歡白家大小姐一人?」他轉著手中的杯子,「可是她早晚要嫁到君家,到時候難道你要心碎致死嗎?實在是讓我捨不得。」 「你?輕薄!」她躍身而起,斥罵一句之後臉上滿佈紅暈,「你這等狂妄之徒……我今日本不該跟你來的,送我回岸上去!」 「別急嘛。」金大少笑嘻嘻道:「說了半天,還沒有說到正題,其實,關於你的那個秘密……」 暗暗扣住劍柄,一旦對方說出什麼緊要的話,她就準備拚掉性命一劍刺過去! 只見金大少慢悠悠的開口,「我和你說了這麼多,只是想問問你到底對白大小姐有多少真心?因為我看得出來她對你倒是很有真情,可是你對她總是推三阻四、避之不及,似是有情,又似是無情,所以我思來想去,或許……」 他的眼睛在面具之後幽幽閃爍,猶如兩簇小小的燭火,盯得邱劍平心頭滾燙。 「或許——」 他故意拉長聲調,害她的心弦也因此越繃越緊,好像隨時都要斷裂。 「或許——」 邱劍平握劍的手已經向外輕輕抽出一點,寂靜的夜色下,依稀可以聽到劍刀擦碰著劍鞘之聲。 「或許——你喜歡的其實是男子?」 這一句話還真是石破天驚,讓她登時愣住,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金大少笑咪咪地直盯著她,「怎麼?說破了你的心事,你就不敢回應了?就算是喜歡男子又怎樣?自古以來就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富豪之家也有豢養男寵的,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緊咬著唇,她不知道是該承認對方說得對,還是乾脆不理不睬任他去胡說八道。 金大少慢慢踱步到她面前,「你心中一定奇怪我怎麼會看出來?這本不難,因為……我自己也是喜歡男人的。」 面對邱劍平驚詫的雙眸,他懶洋洋地勾著嘴角一笑,「所以剛才有這麼多美女佳人在我面前,你看我也不曾動心過,只對你一人另眼相看,現在你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 她心中再度生起不好的預感,反身想從船上跳下,但此時畫舫已順著河水到了河心,除非跳下水去,否則絕不可能輕易離開。 她正舉棋不定時,被金大少自身後拉了一把,驀然被拉到對方面前。 「你該不是要尋死吧?我默默等了你這麼久,終於等到今天,四周無人打擾,你想就這樣離我而去?你怎忍心啊?」 邱劍平大驚失色,雙掌一翻,拍到他的胸前,沒想到他雙手巧撥,輕易就化解了她的招式,再一扯一拉,已將她拉進懷中,熱唇頓時覆上她的。 她只覺唇上一軟一熱,整個身體像是被鐵鎖捆綁,竟然動彈不得。她困獸猶斗般拚命掙扎了幾下後,狠狠地張嘴一咬,讓對方不得不放開手,於是她再無遲疑,翻身跳下船,沉入河底。 依稀間她聽到金大少在船上驚呼一聲,「劍平!」 不過她仍奮力滑水,只想遠遠地逃離那條畫舫、那個人,她甚至不確定自己的方向到底游得對不對。 她只想逃,逃得再快些、再快些,永遠不要再看見那個人!永遠不要再重複今夜的惡夢了。 ☆ ☆ ☆ ☆ ☆ ☆ ☆ ☆ ☆ ☆ ☆ ☆ ☆ ☆ 又濕又冷的四周,身疼,心也疼……黑漆漆的一切,好像沒有抽絲的蠶繭,怎樣掙扎也掙不出去。 邱劍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只是隱約聽到有人驚呼,「哎呀,邱大哥怎麼躺在院子裡?渾身都濕透了?」 然後又聽到有人說:「快把他抬回房裡去啊,換身乾淨的衣服,否則一定會大病一場的!」 她死死拽住自己的衣領,艱難地抵抗,「不,我不換。」 「好,不換,但是要吃藥,好不好?」 聽到白毓錦的聲音,她勉強將眼睛睜開一點點,在看到那道模糊的白影后,慘然一笑,「大小姐,勞您為劍平擔心了。」 「先喝杯熱水,不要說話。」白毓錦將一杯熱水遞到她面前,但是她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杯子。 她頹然地吐出一口氣,「算了,我能撐得過去。」 「身體是自己的,怎麼能如此不自愛?」白毓錦的口吻頗有些埋怨的,然後轉頭對旁人問道:「張大夫怎麼還不來?」 「就快來了。」說話的大概是茜草吧? 張大夫?「不,我不看大夫,不要看!」她死抓著什麼東西,也許是大小姐的手或是衣角,拚命地搖晃著,「我不看大夫!」 「好、好,不看不看。」白毓錦柔聲安慰,「怎麼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呢?那叫求伯來,好不好?」 她額頭上都是冷汗,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點頭還是搖頭,總之又過了許久,才聽到求伯的聲音,「受了風寒,血虧氣阻,要調養幾日。」 「求伯,多謝了。」她勉力說著只有他們才能聽懂的感謝之詞。 「你啊,應該學會保護自己,但是也不能把自己搞得這樣苦啊。」求伯在她耳邊感歎。 終於,一切漸漸歸於平靜,她身上濕冷的衣服不再那麼冰涼,好像有誰端來一盆火攏在床邊,幫她烤乾衣服上的冷水。 可是,身體內的熱汗卻因此鬱結難發,更加的口乾舌燥。 「劍平,能起來喝水吃藥嗎?」 原來大小姐還在屋內?她含含糊糊地應著,但身子沉得好像一塊石頭,根本沒有挪動的力氣。 接著有幾滴水灑在她的唇辦上,她用舌尖舔了舔,頓感清涼之意,嘴唇也濕潤了許多,她想微笑以表感謝,但是隨即更清涼的一泓水被什麼東西注入唇裡,封住了她的笑容。 這隨清水而來的是拂塵般的柔軟,磨蹭著她的唇辦,還侵入了她的唇齒之中,攪得那清水都變得有些溫燙,直到她將清水全部嚥下,那柔軟的感覺離開了一瞬,又伴著另一泓甘霖重新降臨。 如此反覆數次,她滾燙的臉頰和紅潤的唇已變得猶如深草莓色,那柔軟又親匿的觸感才好像依依不捨般地完全離開。 這一切對於邱劍平來說,似真似幻,她打從心底似不願讓這個夢醒來,所以緊緊地抓住一件東西,不肯放鬆。那東西是溫暖的、柔軟的,可以讓她的心底得到安慰,又能湧動出一股力量來。 恍惚著,有人在脫她的衣服,肩膀上先是一陣冷風吹過,接著又是那片溫暖的柔軟覆蓋上去。 「劍平,怎麼會給自己弄出這麼一大塊傷?為何不和我說?是故意不讓我為你心疼嗎?」 那歎息的聲音聽來真是動人,只是本能地,她死拽著衣服,不讓人脫得再多。 「好好好,不脫你的衣服,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她喜歡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十幾年來,她總要以堅強示人,其實她何嘗不渴望能有一份溫柔伴隨左右。 「別走……」她呢喃著,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 ☆ ☆ ☆ ☆ ☆ ☆ ☆ ☆ ☆ ☆ ☆ ☆ ☆ 清晨的鳥兒總是最不解人心,慣於擾人清夢的。 邱劍平聽到窗外的鳥叫聲好半天了,只是不願意睜開眼,她靜靜地躺了好一會兒,手掌本能地動了動,忽然覺得身邊有個什麼東西阻礙了手臂的挪動,而且那東西軟軟的,還好大一片? 她睜開眼,努力地抬起頭,視線瞥過,頓時呆住——是白毓錦靠在床邊睡著了,而自己的手還緊緊抓住她的。 不知道大小姐陪了自己多久才抵制不住睏倦睡了過去,她昨晚知道自己病倒之後,好像連頭髮都沒有來得及梳好就趕來,這會兒還是直直地披散在身側,秀氣的鼻樑和瑩潤的嘴唇依稀可以透過髮絲看見,只是那雙靈動的眼睛還輕輕地閉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