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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典心 他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齊嚴站在原處,靜靜望著主樓,下顎緊繃。他銳利幽暗的目光,望不穿綺窗上重重的綠蔭濃紗。 那匹闖禍的瘋馬,當天就被主人殺了。對方還捧著珍貴厚禮,顫抖的上門請罪,在門前就跪下磕頭,磕得額頭腫了、破了,血染石磚,還不敢起身。 只是,再珍貴的禮物,也填不了他的痛憾;殺了那匹肇禍的瘋馬,仍解不了他的苦恨,那個來請罪的人,最後讓僕人打發走了。 齊嚴緩步上前,走到主樓門外,高大的身影映在窗紗上。大夫已經離去,而僕人站在一旁,靜默不語,不敢打擾。 他緩緩的、緩緩的,伸出寬厚有力的大手。 指尖停住,懸在門上,不動。 濃濃的藥味,夾雜著熟悉的淡淡香氣,從門縫散逸而出。他站在門前,一動也不動,遲遲沒有推開門。 終於,半晌之後,齊嚴收回了手。 「好好照顧她。」他說道,連聲音也聽不出情緒,高大的身軀轉身跨步,朝外走去。 「是。」 僕人恭敬的回答,目送著齊嚴離開。 ☆ ☆ ☆ ☆ ☆ ☆ ☆ ☆ ☆ ☆ ☆ ☆ ☆ ☆ 他走了。 主樓裡、濃紗後,粉雕玉琢的美人兒躺臥在軟榻上,嫩軟的唇瓣,逸出失望的歎息。 當他走近主樓,身影映在窗紗上時,寶寶因為強烈的期待,幾乎忘了呼吸。她的視線緊盯著窗紗上,那熟悉的輪廓,渴望他能進門,就算只逗留一會兒,跟她說幾句話,她就能夠滿足了。 但是,她的期待落空,齊嚴沒有進門。 窗紗上的身影消失了,她隔窗聽見他用那低沈的聲音,囑咐著僕人,以及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寂靜再度籠罩了她的世界。 寶寶躺臥在床上,望著床柱上精緻的雕刻,被冷清的氛圍,挑起了傷痛的回憶。 意外發生之後,她因為失血過多,昏睡了幾天幾夜,是名醫費力營救,才保住她這條命。 只是,名醫卻保不住那個在她肚子裡,正在孕育的小生命—— 想到這兒,澄如秋水的眸子裡,又浮現淡淡水霧。寶寶輕咬著唇,用纖細白嫩的小手,輕撫著小腹。 這些日子以來,府裡頭上上下下,小心翼翼的替她調養身子,她雖然漸漸痊癒,但是心裡的痛楚,卻始終沒有平息。 眼淚刺痛眼眶,她無聲的流淚。 她依稀記得,流產的那日,齊嚴焦慮的眼神,以及激動的嘶吼。她感覺到他的擁抱、他的顫抖,還有他緊握下放的大手。是他如似泣血的呼喚,才將她從鬼門關喚了回來。 起先,他日夜不離枕榻,非要親自看顧她。隨著她逐漸脫離險境,他才離開主樓,把照顧她的責任,分擔給其他人。 齊嚴身為當家主爺,肩上所扛的重責大任,可不是說放就能放的。不論是家裡還是外頭,每日都有千百件的事情,等著要他去定奪、去處理,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陪著她。 淚珠滾落,濕潤了漆黑的長髮。 她不敢告訴他,失去孩子後,只要沒瞧見他的身影,她就會寂寞得忍不住流下淚來。她是多麼依戀,他的懷抱、他的溫暖…… 寂靜。 多麼難熬的寂靜。 寶寶在軟榻上蜷縮著身子,緊緊閉上眼睛,開始在心中祈禱著,希望日落時分快一點到來。 ☆ ☆ ☆ ☆ ☆ ☆ ☆ ☆ ☆ ☆ ☆ ☆ ☆ ☆ 夜很深。 風雪呼嘯的聲音,驚醒了寶寶。她在半夢半醒間,睜開迷濛的眼兒,本能的往身旁的暖源靠去。 暖燙的熱氣包圍著她,熨暖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感受到寬闊的懷抱、堅實的手臂、熟悉得就算下一世她也能辨認出的有力心跳。 睡意淡去,欣喜的情緒,讓她清醒不少。她小心翼翼的,在他的懷抱中轉身,利用微弱的燭火,細細看著齊嚴的睡容。 他是在她睡著後才回來的,甚至沒有褪下外衣,就這麼和衣而睡。他睡得很沈,眼下有疲倦的痕跡。 年關將近,各地錢莊送來整年結匯,齊嚴一絲不苟,年年都親自盤帳,沒有例外。以往,他時常忙得幾天不見人影,甚至不回主樓過夜。 但是,自從意外發生後,他從不曾讓寶寶獨眠,就算再忙,他也會趕回來。 家大業大,他的工作量,原本就多得驚人,多了這項堅持後,工作的時間縮減,要忙的事卻愈多,就算剛強如他,也要累壞了。 就因為如此,她才把寂寞鎖在心裡,不敢告訴他,不願意再增加他的負擔。 有好幾次,寶寶甚至想告訴他,她已經痊癒了,他可以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繁重的工作上。 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恨自己的軟弱,身子卻不由自主的更加靠近他的胸懷,細嫩的小手,輕撫著他的臉龐。 這些動作,卻擾醒了齊嚴。 他睜開眼睛,銳利的黑眸,因為渴睡而朦朧。 軟軟的指尖,滑過粗糙的皮膚,像是正用觸覺重新記憶他的輪廓。她摸得好仔細,十指恣意遊走、碰觸。 他的眉。 他的眼, 他的鼻。 他的唇…… 那薄薄的唇,有著些許的涼意,她挪開指尖,忍不住湊上前,怯怯的、輕輕的,用她的唇去溫暖他的唇。 軟嫩如花的唇,甜美得像是夢。 齊嚴主動加深了這個吻,吮住她紅嫩的舌尖,像是一個餓極的人,需索著她的甜蜜。他粗糙的大掌也探入綢衣下,摸索著她的嬌軀,重溫每一寸的溫香嫩軟。 久違的火苗,引發陣陣戰慄,她軟弱的迎合,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在他霸道的愛撫下,幾乎連骨頭也酥軟。 帶著厚繭的指,刷弄著她雪白豐盈上紅嫩的蓓蕾。 她嬌喘著,攀緊丈夫的頸項,隨著他的每一次愛撫輕輕顫抖著,紅唇逸出嬌怯輕吟。 「夫君……」 瞬間,齊嚴僵住了。 他停下所有動作,黑眸睜大,每塊肌肉都僵硬如石,彷彿那一聲柔喚,其實是當頭棒喝,敲得他陡然清醒過來。 寶寶兀自輕喘著,困惑的睜開眼睛,看著丈夫。 他的樣子,像是嚇壞了。 她眨眨眼,疑惑的開口又喚。 「夫君?」 這次,齊嚴迅速鬆手,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暖暖的軟榻,把衣衫凌亂、唇兒紅潤的妻子獨自留在原處。 「我該出門了。」他甚至不肯看她。 「出門?」 寶寶困惑極了。 天還沒亮,外頭不但風雪交加,還黑漆漆的,連路都瞧不清,他為什麼要這麼早出門? 「去哪裡?」她忍不住問。 「處理幾筆有問題的帳。」 「夫君,那——」 齊嚴打斷她。 「你再睡吧,我走了。」說完,他就大步的踏出門了。他走得那麼急,甚至忘了要穿上那件擱在椅子上的外袍。 天那麼黑、風這麼大,他卻趁夜離家,落荒而逃。 坐在軟榻的寶寶,睜著烏黑的眼兒,困惑又茫然的,看著那扇被齊嚴匆促關上的門,久久無法回神。 第二章 破曉之後,寶寶才從丫鬟的嘴裡聽見齊嚴已經離城的消息。他帶了幾個人,趕去鎮遠縣,天還沒亮就出發,要數日之後才能回來。 她沮喪又挫敗,不明白自個兒究竟是哪裡做錯了。她左思右想,愈想愈是難過,吃不下飯菜、喝不下湯藥,嚇得丫鬟手足無措,急忙跑去找救兵。 隔日一早,寶寶在丫鬟的伺候下,才剛梳洗完畢,門外就傳來女人們嘰嘰喳喳、高聲談話的聲音。 「我這盅啊,可是剛熬好的雞湯。」 「唉啊,雞湯太油膩了!」 「對啊對啊,來,你看看,我可是準備了薄粥,清清淡淡的。」 「太清淡也沒味道啊!」 「別擔心,我特地帶了醬菜。」 「醬菜太鹹,吃多了要口乾的。」 「所以我說啊,還是我這盅雞湯——」 「都跟你說太油膩了!」 女人們吵吵鬧鬧,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跟困脂花粉的香氣,全都進了主樓,把屋裡擠得滿滿的。 寶寶連忙起身。「娘——」 站在最前頭的兩個女人,立刻街上前去,扶住她的左右手。「唉啊,別起來別起來,快坐下!」 「是啊是啊!」勸坐的聲音此起彼落,像大合唱似的,聽得寶寶的耳朵嗡嗡作響。 眼前這群娘子軍,全是前任當家齊仁所留下來的妻妾,個個風姿打扮,皆有不同,有的美艷、有的秀麗,足足有二十四人。 聽說了寶貝媳婦一整天滴水未進,她們心疼極了,天一亮就跑來集合,急著要探望她,帶來的雞湯、薄粥、醬菜,以及各式各樣養身的、開胃的菜餚,擺了滿滿兩大桌。 「乖,聽話,多少吃點東西。」秋娘哄著,舀起一匙白粥,先吹涼了,才送到寶寶嘴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