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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綠光    


  她的心思被一語道破,教她羞窘地張口咬他的手。可惡、可惡!簡直就是惡劣至極!そ

  慕君澤哈哈大笑地將她一把摟進懷裡,她像只被惹毛的貓兒,在他懷裡劇烈掙扎,又抓又咬,樂得他張口封住她的嘴。

  她瞠圓水眸,心像是停止跳動。

  她聽不見夜風的聲響,眼裡只看得見盛滿星子的幽亮黑眸,她渾身顫個不停,緊張慌亂,可是當他的唇輕柔地刷過她的,摩挲著她的,輕嚙著她的,猶如有股煦暖的風刮進她的心底,再轉為狂風暴雨般地打在她的心頭上,像是要將她吞噬般,教她驚慌地緊揪住他,直到——

  「客官,長南渡口到了。」艙門突地被打開,話落瞬間打破靜默。

  慕君澤面色不善的抬眼。「船家,你真是太不識風情了。」

  染梅趴伏在他懷裡不敢動彈,心跳如擂鼓,覺得自己像是半夜私會情郎被發現,羞赧得不知道要把臉擱到哪去。

  直到被慕君澤拉下畫舫時,她仍垂著臉,恨不得就地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她竟然學壞了,如此悖禮地與他共處、親吻。

  「再垂著臉,我就在這兒吻你。」

  聞言,她立刻抬眼,羞惱地瞪著他。

  「這表情真好。」慕君澤讚歎。

  他真是迫不及待想要挖掘她更多的面貌,恨不得立刻將她拐上床。

  「你……」她詞窮,竟找不到話可以罵他。

  「慕四爺!」

  慕君澤側眼望去,露出淡然的笑。「朱老闆。」

  「不知道多久沒見到四爺了,四爺的氣色不錯。」男人寬額方臉,說話粗聲粗氣,就連身形也頗魁梧,從鋪子裡急步走來,難掩熱情笑意。

  「朱老闆的氣色也不差。」

  染梅見對方走來,想要甩開慕君澤牽握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這位是……」朱老闆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在兩人的手上。

  「她是我的丫鬟,人傻氣得緊,我要是不牽著就怕走失了。」

  誰傻氣?她正要耍狠瞪去,瞥見朱老闆正注視自己,只能強迫自己綻出溫婉笑意,隨即又垂著臉,暗惱自己一對上慕君澤就越來越走樣。

  「原來如此。」儘管這說法朱老闆不甚相信,但既然他這麼說,就姑且聽聽。

  「四爺今兒個前來是來買水蓮燈的?」

  「是呀,順便讓這丫鬟開開眼界。」

  「那就請四爺往裡頭走。」朱老闆熱情地走在前。

  染梅望去,鋪子就在渡口邊,不過是幾步路的距離。

  慕君澤微頷首,牽著染梅低聲道:「朱家鋪子專賣水蓮燈和各式燈籠,其款式材質都極為別緻。」

  「四爺要買水蓮燈?」

  「我要是不買個兩盞,你怎知道水蓮燈長什麼模樣,屆時又要如何入畫。」

  染梅輕呀了聲,原來四爺帶她游河並非純粹要調戲她,而是有心辦正經事的。

  踏進鋪子裡,便見裡頭不管是架上還是掛在橫樑上的,皆是精緻的六角八角宮燈,金漆銀描,螺鈿嵌玉,尤其是立在角落的燈柱,金銀流蘇隨火光閃動光芒,奢華得教人驚艷。可是水蓮燈……

  「這就是水蓮燈。」慕君澤好心地指著門邊架上的小巧水蓮燈。

  染梅望去,沒想到水蓮燈竟只有巴掌大小,伸手一探才發覺竟是銀白細絹打造,製成蓮花狀,中心有個燭台。

  「中間點上球燭,這銀白細絹就會被火給映成艷麗的色彩。」他指著中間解釋著。

  第7章(2)

  「要是著火怎麼辦?」這細絹可是火一燒就沒了。

  「這水蓮燈是擱在水裡,就算著火又如何?」慕君澤直覺得她除了畫之外,還真是塊沒慧根的石頭,不識半點風情。「再者這蠟燭是置於台架上的,想著火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喔。」她輕點頭,將水蓮燈擱在掌心,只覺得這小東西分外精緻,作工極為精細,壓根不馬虎。

  「要是講究點,還會請人在上頭作畫,如此一來就會格外顯眼,不管是姑娘家還是少年郎,就能一眼認出對方的水蓮燈,才不會拿錯。」朱老闆在旁忍不住插了嘴講解。

  「不能拿錯嗎?」

  「倒也不是,只是這七夕水蓮情,要的便是互拿到對方的水蓮燈才能成立彼此的姻緣,要是拿錯自然就是錯過。」

  「那……要是彼此有意卻因為拿錯而不能成親,這風俗也太折磨人了。」她低聲咕噥。

  「四爺,你這丫鬟肯定不是咱們齊月人吧。」朱老闆脫口道。

  慕君澤神色未變,只是睨了朱老闆一眼。

  光是一眼,朱老闆立刻察覺自個兒失言,補救地道:「再不然肯定是哪個石頭蹦出的,要不這腦袋怎會如此硬,壓根不懂變通。」

  原本心底微驚的染梅聞言,略略鬆了口氣。

  慕君澤接了話。「朱老闆這話說得可中肯了,她腦袋確實硬如石。」

  染梅偷覷他一眼,瞧他似乎沒多細想,也就由著他奚落了,逕自欣賞著架上其他水蓮燈和宮燈。

  「爺,老爺在工坊聽說慕四爺來了,想請慕四爺到工坊一趟。」鋪子後頭通廊跑出一名夥計,低聲說著。

  朱老闆聞言,有些為難地抓了抓頭髮,「四爺,我爹許是太久沒見到你,剛剛夥計私自通報了這事兒,他知道了便希望四爺到工坊給他一些建議,就不知道四爺意下如何?」

  慕君澤沉吟了下,見染梅似乎頗有興致地東摸西碰,便答允道:「也好,許久沒見到令尊了,去問候一聲也好,只是我這丫鬟就煩請朱老闆照看一下,省得她一不小心走失了。」

  染梅聞言,忍不住橫睨他一眼。她哪會走失?又不是三歲的娃兒。

  「這有什麼問題。」朱老闆喜出望外地道。

  「染梅,我去去就來,你在這兒等會。」

  「是,四爺。」儘管心底犯嘀咕,可好歹是主子。

  待慕君澤隨夥計離開,染梅開始打量起擱在角落的燈柱,研究起垂落燈緣的金銀流蘇,目光突地定在燈面上的畫作。

  「這畫……」

  「果真是四爺的丫鬟,一眼就認出四爺的畫。」朱老闆負手跟在她身旁,沒將她當個丫鬟,反倒以上賓的方式接待。

  「想不到四爺也在燈面上作畫。」畫的不是風景,而是祥瑞的龍鳳團舞,筆觸精細,畫工講究不馬虎。

  「這幅畫是在四爺被召進宮封為畫仙之前所畫,四爺所有的畫都被收進宮中,民間根本找不到半幅,唯有這燈柱,所以是非賣品,純粹欣賞。」

  「四爺為何不再畫?」如此才情竟不再作畫,豈不是太可惜了。

  「啊……算起來姑娘當時年歲還小,不知道四爺後來出的事。」

  「四爺出過什麼事?」

  「話說十年前四爺被封賜為畫仙,皇上挑了一幅送到鄰國大鄒,為鞏固兩國情誼,豈料大鄒突然夜襲邊關,造成邊關兵將死傷慘重,重臣上奏,認定是四爺的畫有所暗示,是為通敵之罪,因而被判入獄。」

  染梅難以置信地瞠圓水眸,回想起來,當年大鄒確實曾出兵,可是她壓根不知道夜襲之戰所為何事,更不知道四爺竟因而被判通敵之罪。

  「不過是一幅畫,哪來的通敵之說?」她忿忿不平地道。

  那幅「滿城飛花」她是見過的,明明就是突顯國強民安的風景圖,何來暗示?

  她驀地想起四爺說過畫作皆由觀者解讀,要是有心人硬要栽贓,作畫者又能如何,難道四爺說的就是這回事?

  「可不是嗎?」想起當年的事,朱老闆亦是一臉難平。「就因為四爺被判入獄,慕老爺和慕夫人四處奔波營救,因而積勞成病亡故,慕二爺也被遠調邊關,慕三爺被貶官,只剩慕大爺從中斡旋,後來也不知怎麼做的,終於是洗刷了四爺的冤情,然四爺也因而過了一段頹廢的日子,直到幾年前才振作起來,可惜的是,自此之後,四爺只畫……反正就是不畫風景圖了。」朱老闆點到為止,不敢道出淫畫二字。

  染梅聽得一愣一愣,沒想到看似瀟灑不羈的四爺竟有這段過往,也莫怪他荒唐,或再也不肯畫風景。「怎會無端端地招惹這麻煩?」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別說朱老闆和慕家有些淵源,只要是在京城土生土長的人,幾乎沒有不聽過慕家傳奇的。

  染梅靜靜地聽,聽著慕家如何自請削爵退出官場,卻又在這一代出了一文一武兩朝官,又是如何引來聖上猜忌,招來橫禍。

  「說穿了就是功高震主,皇族沒將慕家徹底剷除是不會善罷干休的。」說完,朱老闆重重地歎了口氣。

  聽完始末原由,染梅眉頭深鎖,雖無法確定朱老闆所言是否屬實,但肯定也八九不離十,如此想來,他們有著相似的背景呢。

  大鄒兩大神官,位不高權不重,但是在大鄒人心中的地位卻是僅次於皇上,受盡百姓愛戴,因而兩大神官皆是各路皇子拉攏的首要對象,誘之以利、動之以情,甚至是威之以武……要不就是聯姻,一旦不允,下場就是像她景家,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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