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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樓雨晴 她難得胃口這麼好,一問一答間,她竟把一整個小火鍋都吃光了。 原來有人陪著用餐,不再只能與寂寞對話的感覺,這麼好。 用完餐後,他們沿路散步消化,再不遠處有夜市,就順道去走走。 「你怎麼會知道這家店?」 「同學介紹的。你喜歡?」 「嗯,很好吃。」店裡的價位算是很平價,但她覺得味道很好,物超所值。 傅克韞不能說不意外。吃慣美食珍饈的大小姐,居然說很喜歡? 他本以為,她就算好教養地不抱怨,至少也會小小皺個眉頭什麼的,他幾乎是從開口邀約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可是她除了在看Menu、左右兩難地掙扎要選什麼時小小皺過眉頭外,從頭到尾愉悅自在——就是問題多了點。 她其實不難相處,一個小小的珍珠奶茶鍋就能討好她,這讓他不至於為自己今晚的舉動感到太愚蠢。 「要不要吃豆漿豆花?」當作餐後點心。 她又睜大眼了。「你是說,不淋糖水、改加豆漿的豆花?」是她以為的那樣嗎? 「對。」 「豆花……是黃豆磨成的,對嗎?」 「是。」 「豆漿……也是黃豆磨成的,是吧?」 「沒錯。」 「那……同樣是黃豆做成的,何苦費心把它弄硬了,又拿軟的水乳交融?」這樣不會滿嘴豆味,而且多此一舉嗎? 傅克韞大笑。 這種說法他倒還是第一次聽到,她的思考邏輯很有趣。 他擠進人群,很快地買了兩杯豆漿豆花回來,一杯給她,一杯逕自吃了起來,她還瞪著手上的塑料杯。 「我沒聽過有這種吃法。」本是同豆生,相煎何太急。 「你沒聽過的事還多著。」 她試著吃了一口—— 「有滿嘴豆味嗎?」他問。 「沒有。」而且豆花很Q,也不會太甜膩,味道其實還不錯。 他們後來在夜市逛了一圈,她簡直像剛放出籠子的鳥兒一樣快樂,雖然矜持的個性不會像一般人有明顯的情緒起伏,但輕快的步伐顯示出她真實的情緒。 她什麼都好奇,也什麼都想嘗試。 她甚至問他:「為什麼那麼好吃的東西要叫那麼難聽的名字?」 「是我命令它要叫棺材板的嗎?」幹麼質問他。 一整晚下來,她問的問題他根本沒有認真回答過,但這似乎並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她連撈魚都想玩玩看。 不過——可想而知,從沒玩過的生手,紙網撈破了無數個,仍然撈不出名堂來,他實在看不下去,挽起袖子親自下海。 「要哪只?」 「這個、這個——啊,遊走了!」 笨蛋!他沒好氣地瞪她,技巧嫻熟地將她指定那條藍尾巴的孔雀魚撈起。 「好厲害!你怎麼辦到的?」 廢話,他可是混夜市長大的,只差沒有夜市小霸王的封號而已。 更晚的時候,他送她回杜宅,她掌心謹慎捧著透明塑料袋,裡頭裝著在夜市撈到的五條小魚,真誠地向他道謝。 「今天——很謝謝你,讓我度過愉快的十八歲生日。」她很久沒有那麼快樂了。 「不客氣。」他擺擺手,轉身走人。 「這麼晚了還有公交車嗎?我叫司機——」 「不用,你快進去。」 「那……週末見。」她揮手道別,直到目送他的背影走遠,才慢吞吞地回到那棟寬敞、卻過於寂靜的屋子裡。 事實上,他們並沒有等到週末,便有了下一次的碰面。 那一天下午上完課,肚子有點小餓,傅克韞臨時興起,到校門口附近去買個點心充飢,行經巷口,聽見細微的爭執聲,一瞬間的好奇,促使他腳步轉移方向,往巷子裡走去。 「請讓開!我說我不要!」 遠遠就覺得聲音頗耳熟,果然真的是她——杜宛儀,他的家教學生。 即使是此刻,被三名不良少年擋住去路,她臉上依然是那副凜然鎮靜的閨秀風範,沒有失聲尖叫,更沒有哭哭啼啼。 少年不容她拒絕,開始動手動腳。 無論膽子多大,終究也只是十八歲的小女生,她眼中流露出一絲慌亂。 嘶—— 或許是蓄意、也或許是要伸手拉她,總之失了力道的揪扯,撕裂她校服的領口,雪白的頸膚、鎖骨暴露在空氣中。 「你太過分了!」她揚臂抵抗,對方似乎覺得她的反應挺有趣,樂此不疲地逗弄她。 「你手最好伸出去摸摸看!」傅克韞冷冷的警告聲傳來。「我也很好奇,你們可以死得多難看!」 少年愣了愣,回頭瞧他。 「老師!」杜宛儀急喊,眼神求助意味分明。 傅克韞將她拉來,另一隻仍抓在纖臂上的指掌,他毫不猶豫地使勁一扳,將它扯離,對響起的痛號聲充耳不聞。 「她要是少根寒毛,信不信她老子有辦法告得你們一輩子都沒辦法在台灣立足?」一群不知死活的小鬼! 少年互看幾眼,當下決定溜之大吉。他們只是愛玩,可不想惹禍上身。 接下來,換她了。 傅克韞冷睇她。「你跑來這裡做什麼?」 平日上下課不是都有司機接送嗎?何況這裡距離她那所學費貴得咋舌的貴族學校遠得很,順路晃也晃得太偏遠了一點。 「我、我只是……」 爸爸本來說好今天要回來,但臨時似乎又有什麼狀況耽擱了,那些工作上的事她也聽不懂,只知道今晚餐桌上又將只有她一人了。 然後有一股衝動,她忽然很想再嘗嘗那一晚,讓心很暖很暖的火鍋味道,就憑著那晚記憶中,他帶她坐過的公交車路線找到這裡來。 直到剛才,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多輕率,至少安全上有欠考慮。 「對不起,是我的錯,給你添麻煩了。」她立即道歉,沒為自己的莽撞與錯誤找任何借口。 勇於認錯的大小姐,讓人連想指責都無從說起。 傅克韞省下口水,直接脫下外套往她身上丟,讓她遮掩掉了兩顆扣子的胸前春光。「我想去吃點東西,你要不要一起來?」 「要再去吃那家火鍋嗎?」她七手八腳地穿上外套,眼神亮了起來。 下午五點,還不到晚餐時間,吃什麼火鍋! 「去吃名字讓你很唾棄的棺材板,今天換你請客!」救命大恩,吃她一頓點心也不為過。 「啊,好的,沒問題。」她連聲應答。 傅克韞斜瞟她一眼。答得這麼乾脆,早知道就敲她一筆六星級國宴?nbsp; ?br /> 他們之間,開始會有課業以外的對話,並不刻意,自然而然就演變成如此了。 有時,她會很沮喪地問他:「老師,我是不是很不適合從商?」 「你問我實話,那答案——是。」答得快狠準,沒有半點猶豫、不帶一絲迂迴,不怕傷了她的心。 雖說,這就是他之所以在這裡的原因,但有些事情跟天分有關,不是努力去學就有用,她對數理明明就不在行,那麼差的數字概念,從商只會死得很難看。 「喔。」她洩氣地應聲。明知他就是這種人,不像別人會說好聽的奉承話語,心裡還是小小受傷了一下。 「怎麼?很失望我沒說:『你已經很努力了,基本上你還是有潛力的,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之類的話?」很抱歉,違心之論他說不出口。 「不是。」她悶悶地回應。她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那塊料。「我只是、只是有時候會想,如果我不是杜家的長女,是不是就不用強迫自己去讀討厭的商用數學、經濟學?是不是就可以多一點時間跟父親撒撒嬌,像全天下的女兒一樣?我明明好討厭數學、好討厭一個人吃飯……」 她頓了頓,苦笑。「你一定會覺得我太不知足,無病呻吟吧!明明過著衣食無虞的富裕生活還有什麼好抱怨的,有些人為了生活,承受的壓力比我更大,我根本是好命到被寵壞了,沒吃過苦才會這樣說……」 「確實。」她的確不懂生活中赤裸裸的殘酷與現實,不曾體會過為了一文錢,自尊被人踩在腳底下的屈辱,那是與她完全不同的世界。 但是他也不會嗤之以鼻地說她全是無病呻吟,或許有錢也有有錢的煩惱,那同樣不是他能理解的世界。 「你只是孤單。」 一語中的。 他這個人,不說則已,開了口就是一箭穿心。 「我沒有朋友。」她洩氣地坦承。「你相信嗎?我甚至跟你從夜市撈給我的那幾條魚說話。」 「人緣這麼差?」 她不曉得這算不算差,願意靠近她的人很多,男生、女生都有,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說心事。 為什麼願意對他說那麼多?或許因為他與那些人不同,不會曲意奉承,也沒有追求討好的意圖,反而讓她比較自在吧! 「你知道嗎?小時候我被綁架過。」她衝動地告訴他。 「嗯?」他挑眉。果然有錢人也是有煩惱的。 這些話,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不知不覺,話便由嘴巴裡冒出來了,她對他說了很多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