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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春野櫻    


  張子龍與趙一虎互覷一眼,隨即趙一虎又續問:「既然她奉命取將軍性命,為何現在……」

  「她將我帶到這兒來,加重我的傷勢,故意不給吃喝,想讓我衰弱而死,然後再帶著我的屍身回京面聖,說我貪生怕死,威逼她跟我逃走,不料傷勢惡化,一命嗚呼。」

  「好狠毒的計謀。」張子龍咬牙切齒。

  「這根本是要將軍遺臭萬年。」趙一虎氣憤的附和道。

  「是幕後指使者要她這麼做的,只不過她一直沒說出那人的名字。」盛鐵軍說。

  「將軍,她似乎變了個人,跟之前的她……」

  「我正要說這事。」盛鐵軍神情凝肅。「我越來越虛弱,自知時至,不願她毀我名譽,所以覷機點了她的死穴,我明明看著她斷氣倒下,可當我醒來,卻看見她在照顧我,而且還幫我請了大夫治傷。」

  「什麼?」張、趙兩人驚疑不解。

  「她說她撞到頭,什麼都忘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堅信她是一名千金小姐,跟著我這個窮小子私奔到這裡……」盛鐵軍每每想起,還是覺得有趣。「我不知道她是真是假,當時又只能依靠她照料,於是順著她的話承認了。」

  兩人聽了,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被點了死穴,竟然沒死?」張子龍難掩疑惑。

  「嗯,簡直是神奇。」盛鐵軍蹙眉一笑。「而且她完全變了個人,爽朗善良、率直真誠,不只毫無怨言的照顧我,還做燈籠貼補家計。」

  「做燈籠?」張、趙兩人從進家門到現在,可說是驚奇不斷。

  「是的。」盛鐵軍一笑。「她做的燈籠可是祁鎮第一。」

  「這……我們兄弟倆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張子龍不知該如何反應。

  「將軍,你相信她嗎?」趙一虎問,「不怕她另有計謀?」

  「我本也質疑,但實在找不到任何破綻。這次我讓她到風止關送信,其實也是想試試她,如今看來,她並可疑之處。」

  「可是她畢竟……」

  「我知道。」盛鐵軍打斷了趙一虎的話,「我知道不能失去防心。」

  「將軍,你打算怎麼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還不知道在幕後策劃一切的兇手是誰,也不知道軍寨裡誰是她的接頭人。」張子龍一臉憂心。

  盛鐵軍沉吟了一下,有了決定。「敵暗我明,為免打草驚蛇,我會暫時待在此地,你們找新進的、信得過的小兵擔任信使,負責傳遞消息,有任何決策,我會透過寫信通知你們。」

  「明白。」趙一虎應道,「回去後我立刻找人。」

  「還有……」盛鐵軍神情一凝,語氣堅定,「別讓她感覺到任何的敵意。」

  「小的明白。」張、趙兩人拱手一揖,忠謹答應。

  「我今晚寫封信,你回去後便找個可靠的弟兄將信送回京城給佟總管。」盛鐵軍又再吩咐道,「她是從宮中出來的,佟總管應該能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佟喜是宮裡的總管內侍,是少數近身服侍皇上的人之一,也是少數能跟皇上說上話的人之一。

  盛鐵軍曾在一次陪皇上行圍打獵時,救了險些喪命野豬蹄下的他,還因此受了傷,從此,佟喜便將他當是救命恩人,對他十分禮敬,並經常在皇上對他的建言有疑慮之時,幫他說說好話。

  佟喜是他在宮裡的朋友,只要他開口要求,佟喜沒有辦不到或不想辦的事情。

  「是。」張、趙兩人異口同聲道。

  第4章(1)

  京城皇宮

  下了朝,相國公尹泉書來到內殿求見皇上。

  正在批閱奏折的文宗答應接見。「愛卿何事求見?」他放下了奏折,並將硃砂筆交給候在一旁的佟喜。

  尹泉書抱拳一揖。「啟稟皇上,方才早朝結束後,幾位大臣向老臣談到了驃騎將軍的事。」

  文宗微皺眉頭。「盛將軍如何?」

  「風止關已經兩個多月未傳捷報,也未有消息了。」他說,「眾大臣都很擔心。」

  文宗蹙眉笑歎。「有盛將軍一夫當關,眾卿家還擔心什麼?」

  「但盛將軍已許久未有消息,不知風止關如今是何狀況。」尹泉書續道:「巴赫人野蠻好戰,長期騷擾我國邊境,大臣們擔心巴赫人……」

  「巴赫人最顧忌的就是盛將軍了。」文宗信心滿滿地打斷他的話,「有盛將軍戍守風止關,諒巴赫人不敢輕越雷池。」

  巴赫人是馬背上的民族,好鬥凶狠,經常侵擾其他部族,也不時在風止關外挑釁騷動,是朝廷最麻煩的敵人。

  「老臣不是擔心盛將軍鎮不了巴赫人,而是將軍離京半年多,該是時候返京面聖。」

  尹泉書是兩朝老臣,十分受到重用,在朝中也廣結善緣,深受其他文武大臣及官吏的推崇及敬仰。

  文宗也覺得他說的有理,再者,他也許久沒見到盛鐵軍了,是該召他回來聊聊。

  盛鐵軍雖不干涉朝政,但對事情總有精闢見解,他十分喜歡跟盛鐵軍討論切磋。

  「朕知道了,我會召盛將軍回朝。」

  尹泉書鬆了一口氣,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關於盛將軍,老臣還有一事要奏請皇上。」

  「說吧。」

  「皇上,盛將軍今年已二十有七了吧?盛將軍長年征戰,雙親早逝,又無兄弟,依臣看,皇上是不是該給他指門親事了?」

  文宗深感贊同地點點頭。

  盛鐵軍的終身大事他始終放在心上,過去他也曾跟盛鐵軍提過幾次,可盛鐵軍總是四兩撥千金,委婉拒絕。

  「相國公,你也知道朕向盛鐵軍提過,只不過他……」文宗輕歎一聲,一臉無奈。

  「皇上,老臣倒是有個人選。」尹泉書說,「禮部尚書郎的千金,年方十六,才貌雙全,和盛將軍相當匹配。」

  文宗思索了一下才道:「經你這麼一說,朕倒是有點印象,可禮部尚書郎的意思呢?」

  「老臣問過他,他十分歡喜,還說若能成事,是他女兒莫大的榮耀跟幸福。」

  文宗一聽,大喜。「那好,這次盛將軍回朝,就順道將婚事辦了吧。」

  「皇上英明。」尹泉書微笑道。

  收到信使送來的信函,盛鐵軍心情沉重。

  他被辛悅帶離風止關之事,潛伏在軍寨中的人知道,幕後主使者理應也知道,可是辛悅失去記憶,無法覆命,幕後之人至今應該仍不知道他還活著。

  他本想趁這個機會找出細作以及幕後主使者,不料皇上的一紙詔書硬生生打壞了他的計劃。

  皇上急召,他豈有不覆命之理?

  張良計行不通,他還能找個過牆梯,總是有其他方法可行,但此時讓他最頭大的不是他必須回京,而是辛悅。

  她一直以為她是跟情郎私奔的千金小姐,如今他返京覆命,不只他的真實身份會曝光,她也會發現自己其實是個宮女。

  他該如何向她解釋?她又能不能接受這般巨大的變化?

  再加上皇上要他即刻起程,他不能再拖延,不管再如何苦惱,他還是得跟辛悅坦白。

  他正煩惱之際,辛悅剛好從祁府回來了。

  一進門,看他臉色凝重,趙學安連忙來到他身邊,關心的問:「怎麼了?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他不笑的時候,總像在生氣,不過她倒是沒見過他真正生氣。

  「悅兒,你坐下。」盛鐵軍說。

  她有點不安的坐了下來,疑怯地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目光一凝,深深的直視著她。「你信我嗎?」

  趙學安微怔。「當然。」

  「真的?」

  「嗯。」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全然是個獵人呢?」

  她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除了打獵,他還有其他兼職?不過那樣也沒差啊,她自己不也一邊教畫,一邊做燈籠?

  「要不然除了打獵之外,你還有做其他的什麼事嗎?」

  「打仗。」盛鐵軍想也不想便回道。

  趙學安呆呆的看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但過了好一會兒,似是想通了,她笑了笑道:「那也很好啊,為國效命嘛。」

  他的兩個好兄弟都是軍人,若他閒暇之餘也去打仗,她可以理解。

  不過這件事情有這麼嚴重嗎,為什麼他的表情這麼凝重?

  突地,她緊張地道:「慢著,你要去打仗嗎?」他還未回答,她已憂心的急道:「可是你的傷才剛好,要是去打仗,恐怕……」

  「悅兒。」盛鐵軍打斷了她,「我不是去打仗。」

  她那真心為他擔心受怕的樣子,讓他的心驀地一揪,卻也跟著一暖。

  趙學安這下子更擔憂了。「你不是要去打仗,難道要去做什麼違法的事情嗎?」

  他感到啼笑皆非。「不是,我從沒違反王法。」

  「那究竟是……」

  「你聽我說。」盛鐵軍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雙眼直視著她。「我是驃騎將軍。」

  「嗄?」趙學安一時沒弄明白,仍舊一臉茫然。「什麼驃?什麼軍?」

  「驃騎將軍。我是鎮守風止關的驃騎將軍。」

  這下子她終於懂了,卻也懵了。「我糊塗了,我不懂,假如你是驃騎將軍,辛家何以反對,又豈敢傷你?還有,為什麼我們要躲在這個地方?我們大可到風止關去,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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