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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寄秋    


  不過媳婦的圓肚子不是裝的,而是已有五個月的身孕,一入門便是雙喜呀!叫她怎能不開心,高興得連作夢都會笑醒。

  只是在眼前的場面她不能笑得太明顯,免得外人看出他蕭家另一樁喜事,媳婦有喜是好事,可偏偏不可四處宣揚,真是憋死她了。

  「忍一忍,老婆子,拜完堂就沒有我們二老的事,讓年輕人去應付賓客。」同樣臉很僵的蕭老爺子捏捏妻子的手,要她多忍耐。

  「我知道要忍,可是哪兒不能走快些嗎?我笑得臉好酸。」還好蕭家人只娶一位妻子,而她也只有一個兒子,不然多來幾次她一把老骨頭消受不了。

  「不能快,一定要慢,你忘了咱們快抱孫子嗎?總算對得起蕭家的列祖列宗。」他要當爺爺了,再過幾個月就能手抱白胖孫子了。

  當初他們撿到昏迷不醒的兒子時,一度考慮要不要留下他,畢竟是來路不明的陌生人,衣著服飾不像大唐子民,他們怕是麻煩而猶豫老半天。

  後來他們找某個頗有名望的算命仙算了一卦,對方說這名年輕人是代替他們死去的兒子來孝順他們的,時機一到便會醒來,成為蕭家子孫,他們於是放心把人留下。

  果不其然在細心照料下,孩子終於清醒了,並如算命師所言的孝順,視他們二老為雙親,伺候得無微不至,噓寒問暖,照顧起居,接下茶行的生意繼承祖業,兒子對茶葉也十分瞭解,將自家茶圍的茶精製出不同的風味,賣入京城的達官貴人府中,大發利市。

  「是,不能快,慢慢走……」朱玉娘露出喜悅的神采,「咱們啥事也不做,坐在椅子上含飴弄孫。」

  「嗯、嗯!老了,要享清福。」撫著美須,他笑了。

  兩人在交談聲中,一對走得緩慢的新人終於走到兩位長輩面前,雙雙立於正廳中央,聽見媒人高喊著——

  「一拜天地。」

  拜。

  「二拜高堂。」

  拜。

  「夫妻交拜。」

  拜……

  「等一下,不許拜,蕭郎怎能娶醜女為妻,太委屈他了,要娶也應該娶我韓婉兒,我是平和鎮第一美女。」她才是最有資格站在蕭玉瑯身邊的女人。

  拜到一半有人跳出來鬧場,令蕭家二老皺著眉,一臉不悅地瞪著韓家鐵鋪的韓婉兒,心想怎麼會有這麼不懂事的女娃。

  「韓婉兒?抱歉,我不知道豬也有名字,人畜有別,若相親有違五倫,請問這是誰家養的母豬,麻煩牽回去,多喂點餿食年節便能宰來祭天。」心愛女子被罵,蕭玉瑯也維持不了君子風度。誰是醜女?她才是醜得天地難容,胖到五官分不清。

  蕭玉那的刻薄話,在場的人一聽全笑出聲,大唐的美人的確以豐滿為主流,可是經他溫潤的嗓音這麼一說,再仔細一瞧,美得像朵花的韓婉兒居然也沒那麼美了,和自家養的豬像了七、八分。

  於是,又是一陣笑,笑得韓婉兒惱羞成怒。

  「你,蓋頭掀開,把他還給我,你配不上他,我是他的良緣正配,娶妻當娶韓婉兒。」她指著新娘子,要人家主動退讓。

  良緣正配?蕭玉瑯冷笑。

  對方都衝著自己來了,季曉歌自然不會不吭聲,「他是你的嗎?他許了你的情,還是承了你的愛,可有山盟海誓,他說了非你不娶,愛你一生一世?」她歷經波折才和蕭玉瑯走到這一步,誰膽敢來破壞,她就讓誰吃不完兜著走,終身難忘。

  「沒有又怎樣,打他生病起我就常常趴在牆上偷看他,我跟自己說了一旦他好起來我就要嫁他為妻,他是我韓婉兒相中的夫君,誰也別想搶。」她說得理直氣壯,好像她說了算,不需要別人同意。

  「那他要是好不了呢?你一輩子不嫁人?」無理的人見多了,沒有最無理,只有更無理。

  韓婉兒頓了一下又大聲說話。「但他就是好了呀!所以我們理所當然的是一對,你要知恥就該讓位,讓我跟蕭郎拜堂成親。」

  「知恥?」懷孕的人易怒,季曉歌被她的話激到了,一個火大扯下蓋頭帕。「你來呀!來把他搶走,我看你有多少本事跟我搶人,香芹、素心,去廚房拿把菜刀來,我先砍死她。」

  蓋頭下是一張清麗小臉,不因有孕而浮腫,而她驚人的怒氣不但沒讓她看起來顯丑,反而散發一股英氣,即使瘦得不符合美的標準也讓人感覺她是美人。

  「娘子,別動怒,小心身子……」蕭玉瑯緊張兮兮地護著妻子,唯恐她太激動動了胎氣。

  他的溫柔和體貼又讓在場的人看了覺得其窩心,直道郎才女貌,天生佳偶。而一旁的韓婉兒被新娘子的「殺氣」嚇著了,沒了先前的氣勢,有些畏縮。

  「你……你想幹什麼,殺……殺人是犯法的,一命抵一命……」她不會真的拿刀砍人吧?

  「怕死就別來搶別人夫君,我難得嫁一次,你倒是來給我難看,其要非君不嫁就來比比膽量,你一命抵我一屍兩命,算你賺到了。」季曉歌捂著肚皮叫陣,眼神比刀子還利。

  她這一嚷嚷,大家都知曉為什麼她臉那麼瘦肚子卻是圓的,因為裡頭裝了個娃兒。

  「你……你有身孕了……」那她還爭什麼事,人家已經贏了嘛!

  香芹真拿了把殺雞的刀回來,正要遞給夫人時被一隻大手攔劫過去,挨了蕭玉瑯一眼。

  「刀給我,我砍她七、八段……喂!你跑什麼跑,我沒哭你倒是先哭了……」

  真沒趣,就這麼點能耐,比起王府裡爭寵的女人,這韓婉兒實在太弱了。「還有沒有人要跳出來搶親,我數到三沒人出聲,這事就了了,一、三、三。」

  「夫妻交拜。」媒人高喊。

  拜。

  禮成。

  新郎雙手打橫抱起身旁女人,將大肚婆新娘子送入洞房。

  全場靜默,鴉雀無聲。

  須與,有人抹了抹冷汗說:「天哪!蕭家的媳婦真悍。」

  朱玉娘順著話尾接道:「是呀!我這媳婦是長安城第一悍婦,你們以後可別惹她,否則她發起狠來,各位請自求多福。」

  從此以後,平和鎮的老老少少都曉得蕭玉瑯家有悍妻,沒有一個美女敢再靠近他半步,因為她們怕蕭少夫人手上那把菜刀呀!

  而妻奴……這些是後話,蕭家人向來寵老婆,鮮有例外,蕭氏祖訓將延續到數百年後……

  第10章(2)

  「那日實在太凶險了,你太衝動,古有明訓在孕期最忌動刀動剪,連針和釘子這類尖銳之物也嚴禁,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替肚裡的想想,要是傷了你,我心疼,肚裡的有事我一樣難受,你凡事要先三思而後行,忍一時風平浪靜。」

  蕭玉瑯是不是妻奴見仁見智,他的確萬般遷就妻子,把妻子寵得不像話,從沒見過他大發脾氣,有事總好聲好氣的同妻子商量,百依百順。

  但事實上他的商量是「告知」,妻子若不同意使努力說服,用蕭家人慣有的耐性跟她磨,磨到她點頭為止。

  因此說來他還是有些霸道,專挑妻子的軟肋下手,看似妻子佔上風,實際上一切仍是掌控在他手中,只是表面上的妥協讓季曉歌以為她才是「一家之主」。

  不過自從他家的蕭少夫人當了娘之後,他似乎變得嘮叨了,幾乎沒有一件事能不管,起床先下左腳還是右腳、淨面的巾子乾不乾淨、一餐吃幾碗飯、小孩餵奶的時間是不是過長等等。

  最後連八百年前的舊事也能翻出來念一念,無所不念的讓妻子季曉歌練就八風吹不動的定力,他念由他念,她置若罔聞。

  和夫君在街上逛著的季曉歌,目光突地定在一個人影上,「咦!夫君你看,那個瘸了一條腿的男人看起來很面熟,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似曾相識,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順著妻子纖纖玉指所指的方向一睨,他眼眸瞇了一下。「是豪侍衛。」

  「怎麼一副落魄的樣子,他不是在王府當差,是小王爺最信任的心腹?」衣衫破舊,神色灰敗,走起來一跛一跛的。之前雖聽說他和曹玉聲有私情,但沒聽說他被趕出府啊。

  「你不知道小王爺出事了嗎?他因好色不減差點侵犯私下出宮的公主,皇上震怒削了世子頭銜,發配邊關由校尉做起。」但主要是皇后失勢,身為外甥的他連帶受到影響。

  「啊!原來如此,難怪這一、兩年回季府省親,爹和大娘對我的態度好得令我驚慌。」大女兒的靠山倒了,只能挺著笑巴結他們向來看不起的商人。

  她曾打算接親娘到莊子上安養天年,可是娘是念舊情的人,仍不願離開爹,死守著心中一份殘念。

  為人子女也管不了父母的感情事,只好由她去。

  是他給的錢多吧!見錢眼開。「咱們是來謝謝徐半仙的,趕緊尋人去。」

  蕭玉瑯沒告訴妻子他私下塞了不少錢財給岳父大人,這一家人得了好處才對小夫妻另眼相待,熱情款待,巴不得他們倆長居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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