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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淺草茉莉 夜幕籠罩,晦暗無光。 在一片漆黑中,夜空隱隱約約出現一道白色瑩光迅速地劃過天際——齊凌皇宮瞬間燈火通明,一人騎著銀白色的馬衝出宮門,數百持著火把的鐵騎在其身後緊跟著。 前頭的銀白色馬兒迅疾的追著那絢爛且短暫的光而去,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前進,彷彿追著的是自己的生命之光,刻不容緩,一瞬不能錯過。 流星在東南方墜落下來,銀白馬匹上的男子揮下手臂,後頭的鐵騎立即散開,包圍流星降落的村莊。流M墜落在村莊內的大湖裡,滾燙的巨石將湖水燒乾,整座湖焦黃一片,白煙陣陣。 受驚的村民跑出家門,見到這驚人的景象無不嚇得瞠目。 男子騎著銀白馬兒衝進村內,村民得知闖入者是誰後,才由巨石掉落的驚嚇中回神,慌忙的向銀白馬上的人跪地叩首。 他的馬躍過一片跪地的人,眼神犀利的在人群中搜尋著什麼。 「七兒,你在哪裡」他焦急的呼喚,馬兒踏過之處掀起一陣灰煙。 「殿下,未見七兒郡主的蹤跡!」近侍太監憂急稟報。 他臉色越來越沉。「不可能,再找!」 大批鐵騎闖入每棟房屋中,只要是年輕的姑娘全被帶出來,排排站久在他面前,他朝一張張驚恐的臉孔望去,這些人全不是她。 「七兒,本宮來接你了,別淘氣,快出來!」他聲音緊繃得像是要斷裂。 在他的盛怒下,無人敢發出一絲聲響,四周靜得教人膽寒。 「七兒!」他怒吼,身下的馬感受到主人的狂躁,也不安起來,不斷噴氣踢腿。 「殿……殿下,您追著流星而來……可此地並沒有郡主的身影,那魂魄……不在了,天不假年,郡主已然香銷玉沉……」太監大著膽子上前勸說。 「住口!東方紅說她能活,她定能活,她……她不可能丟下本宮而去……不可能!」 「可是……」 「誰再敢說本宮的七兒已去,本宮就要他的命!」太監見他神情狂亂,一顫,不敢再多言。 他不死心,讓人拖過一個個年輕女子,緊盯著一雙雙驚懼的眼睛。「是你嗎?你是七兒嗎?」被拖上前的女子害怕得一再搖頭,他怒而讓人甩開她,再拖過一個。 「七兒?」 「不……民、民女姓張……喚花兒……」她話還沒說完,人已被甩開。 「你是誰?」 「民女叫七……七……」他眼睛一亮。 她伏在他馬下,一隻手不小心碰到他的金絲履鞋。 他一陣作嘔,無法忍受他人的觸碰。「你說自己叫什麼?」 「七……七巧,民女七巧……」 「滾!」他踢開她,那神情更顯瘋狂了。 「你們都不是,竟敢都不是」他目色赤紅,怒不可遏,連身邊的鐵騎都輕顫起來了。 「殿……殿下,請……請節哀啊!」太監趴在地上痛哭。 他一愣,天空打下巨雷,瓢潑大雨暴落,轉眼淋濕了所有人。 他腦中出現了一張對他巧笑倩兮的面孔,那令他牽掛的臉龐如流星和閃電般清清楚楚地飛過,又轟轟烈烈地消失了。 他聽著自己比雷還響的心跳,察覺自己心未涼,胸口還熱著,長鞭一抽,暴雨中狂吼「七兒,本宮在這,等你來找!」這餘音響徹四周,穿透大雷疾雨,震天震地。 第1章(1) 孤星高懸,獨自俯瞰著大地、山川、河流。 華山上的一座皇家行宮內燃著八角燈爐,殿內的佈置雖不若京城皇宮是雕樑畫棟,但清幽無比,宛若仙居。 茫茫的夜色中,一男子盤腿坐於內殿,他身穿淡黃色的禪衣,眉宇俊秀,氣質孤冷。 三月的涼風穿堂而過,他的鬢髮被風輕微吹起,他慢條斯理地揭開茶杯蓋子,飲了口茶,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散發出雍容矜貴的氣度。 「殿下,方才下過一場雷雨,涼風襲人,是否容奴才為您送上披風?」男子的四周出奇的寂靜,若非五尺外的人發聲詢問,會教人以為整座行宮除了他別無旁而事實上,在殿外有禁衛百人護他周全,整座華山更進駐了千名的士兵守衛,此人貴不可言,絕對出不得一絲岔子。 然,這些人都近不得他的身,只能遠遠護著,未經允許靠近者,賜死。 男子精銳的眼眸微闔,兩道濃眉攢在一處。「不必。」 「是。」關懷詢問的人是他的近侍太監姜滿,聽主子之言立刻就閉嘴了。雖說是貼身侍從,姜滿同樣不能近他三尺內,一直謹守這條生死規,這才能活命至今。 夜仍是黑得無邊無際,他品茶沉思,四周也未有任何聲響壞了這份清靜。 「殿下,奴婢送熱茶水進來。」一名婢女提著一壺熱水進殿內,沒人來得及阻攔。 當她靠近時,他立刻皺眉,婢女見狀,心驚膽跳,忙要放下茶水後離去,可偏腳下不穩,放下茶水後腳板微滑,身子竟往他的方向靠去,那婢女當下魂飛魄散,整張臉白得像紙,血色盡失,就在即將碰觸到他的衣角前,一道掌風已經朝她的前額而去,下一刻,她大眼圓睜,頭向後仰去,斷氣了。 姜滿遠遠瞧見,重歎一聲,做事這麼不謹慎,真是自尋死路! 唉,他搖頭,這已是今年的第十一個了! 他領人匆匆入內收屍,命人將那粗心的婢女屍首拖出後,戰戰兢兢地偷瞧了一眼主子,見他表情嫌惡,臉色陰沉,不禁打了個冷顫。 齊凌王朝的太子殿下榆匽,年二十五,性情孤僻冷傲,週身十步內不得有人接近,誰敢近身,必死於他的掌風之下。 他剛出生即被齊凌第一國師東方紅斷定將孤絕一生,命中無妻無子,然而當今齊凌皇帝只此一子,他若孤絕終生,王朝何以為繼?便於十多年前將他送來華山由道人教導,盼除去他身上的陰寒戾氣,能因而改變命運。 可惜,十多年過去,依舊無人可近他的身。 「殿下,奴才這就去備水供您淨身。」姜滿說,這婢女死不足惜,卻污了殿下的眼睛與心情,若不淨身,殿下心情好不了。 「去。」他不耐的揮手,對險些被觸碰到的事厭惡至極。 「是……」姜滿正要退下去張羅主子沐浴之事,一回身險些撞上個人。 「寧虛道長?這……殿下並未召喚,深夜了您怎會來?」他訝然的問向眼前白鬚青袍的老者。 道長有腿疾,行動不便,鮮少走動,此時此刻出現,莫不是這麼快就得知殿下剛才殺氣又盛了吧? 寧虛道長在華山修行多年,殿下便是由他教導,修身養性,道長算得上是殿下的師尊,若知殿下又開殺戒,想必又要再度失望了,畢竟努力十多年仍不見功效啊! 只能說,殿下這顆孤星實在難以化成凡星……「老夫深夜來見殿下,是因為皇上有諭傳來。」寧虛道長身材清瘦,聲音沙啞低沉。 「父皇傳了什麼話來?」榆匽平日對寧虛道長頗是敬重,收斂起殺人後的戾氣,姜滿則是鬆了口氣,暗暗慶幸寧虛道長不是因為又死了個人而來。 「皇上有諭,十四日後即為皇后娘娘五十鳳誕,請您回京同賀。」寧虛道長上前一步道。即便是他,仍得小心不近殿下十步內,自己教導殿下十多年,同樣無法屏除他厭惡人氣以及本能的防衛之心。 「母后轉眼鳳齡已屆五十了?好,這回本宮會回京祝壽。」榆匽點頭。 他討厭人多熱鬧之處,往年母后的壽誕他皆未曾出席,此次父皇擔心他又會拒絕,才特地傳諭讓他回去,既是如此,又逢母后天壽之年,自己再不喜,也得回去一趟了。 榆匽坐於一輛外觀不引人注意的馬車之中,由姜滿親自駕車護送,大批的侍衛則是礙於他不喜過多的人近身,只能在稍遠處跟著,但仍不敢大意,小心護衛。 馬車下了華山往縣道而去,不走人多擁擠的官道進京,然而縣道不比官道平坦好走,道路泥濘不說,還常有搶劫奪財之事發生,所以鮮少人捨官道走縣道的。 可馬車裡的人不願往人多的地方去,自然情願選擇難走的路,只是路越走越顛簸,姜滿不時揩著汗擔心主子不悅,畢竟主子性格古怪,喜怒間能讓人上西天或下地獄,儘管自己已伺候他十多年,仍不敢掉以輕心,因為說不准自己就是下一個死在手下的孤魂。 姜滿小心駕著車,努力不讓車子震得太厲害,惹怒尊貴的主子,可就在他奮力對抗不平的路面時,三顆如臉盆大的大石竟橫空飛來,直往馬車砸來,他嚇得魂飛魄散,還來不及動作,榆匽已在大石擊垮馬車前自己破頂而出。 後頭的侍衛見狀亦是吃驚,立刻上前要護駕,可他們離馬車有些距離,就在趕上去的空檔,道路兩旁衝出一群人,揮刀先砍死馬車的馬,接著準備搶奪車裡的財物。 姜滿沒料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搶劫,更未想得到有人不長眼敢搶到太歲頭上,愕然之際搶匪已殺上來。偏侍衛慢這群人一步,轉眼就要砍到榆匽,他冒死橫身替主子擋了一刀,要再擋,榆匽已提氣運掌要殺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