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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黎孅    


  「你把出生不到五天的孩子丟在我門口,不怕發生什麼意外?不怕我萬一沒有發現,孩子就會在我門口哭到斷氣?她才多大,你怎麼狠得下心拋棄她?既然你拋棄她、不要她了,為何現在又要出現在我們面前,疼愛她、讓她不能沒有你,把你當成自己的母親?」他氣憤地望著她,被欺瞞的痛苦與失望都寫在眼中。

  她怔怔地同望他,眼淚不爭氣的盈滿眼眶,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才發現,你委屈自己在我身邊、安於秘書的職位,根本是別有目的。你滿足了你自己,那芽芽呢?你拋棄她又欺騙她……告訴我,你怎麼做到的?你怎麼有辦法當著自己女兒面前說謊?」

  裴夙尖銳的指控,讓毛書薇無力招架,她覺得世界在這一刻毀滅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努力隱藏的秘密被發現,最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他卻偏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她現在才察覺,自己怕的從來就不是他生氣怪罪,而是怕……他恨她。

  「你什麼時候又要離開她,就像你當年離開我一樣?如果最後你還是會走,不如不要回來,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沒有你,我們也可以過得很好!」

  她的偽裝和防備被他的恨意殺得潰不成軍,淚水終於決堤,她咬住下唇,忍住嗚咽的聲音。

  「告訴我,你到底回來做什麼?」

  「……我想念我的女兒,我想看著她長大。」所以她回來了,努力了很久很久才到女兒身邊。「我後悔了……」

  她說出隱瞞許久的秘密,在裴夙面前承認她遺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拋棄芽芽:我這麼愛她……」

  「除了想見女兒,沒有別的原因?」裴夙兇惡地逼問。「就這樣?」

  毛書薇忍不住抬頭,淚流不止的雙眼望著他,顫抖的雙唇緩緩吐出小得不能再小聲的低語,「我也想你……」

  不只是女兒,還有他,她其實也好想好想見他,所以回來了。

  裴夙定定看著她,眼神像冰一般冷漠,她惶惶不安地站在他面前,感覺羞愧。

  他什麼都沒再說,就只是一直看著她,她心情有如等待判決的死刑犯,等著他為她定罪。

  沉默像是過了一世紀那麼長,久得讓人心慌,許久後,裴夙總算開了口,用他高高在上的大少爺語調說道:「很好,這個答案我很滿意。不過我還是生你的氣,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一下裡面那位太太,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毛書薇無法反抗,第一次乖乖全盤說出他要的答案。

  自詡見過大風大浪的裴夙,在聽見她的「秘密」之後,也忍不住皺眉,覺得這真是一個棘手的難題……

  第9章(1)

  高聳的水泥圍牆,將空間圈成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牆頭上纏繞的電眼,說明了牆內的一切都被監視著。

  陰涼的氣侯,濃密雲層遮蔽了天空,為這棟坐落在人煙稀少處的建築物蒙上一層詭譎的氛圍。

  一道沉重的鐵門開啟,發出刺耳的咿呀的聲響,一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舉步維艱地踏出來。

  鐵門在男子身後緩緩闔上,他沒有回頭。

  「爸。」

  前方,一個清秀的女人紅著眼眶,壓抑激動的心情輕聲呼喚,快步走向中年男子,為他拎過手中的行李,對著他微笑。

  中年男子先是一怔,臉上的表情複雜,訝異、欣慰、感動和愧疚的情緒充斥他心頭,令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跟女兒開口,僅能僵硬的笑了下。

  「小薇,你……長大了。」看著褪去少女青澀模樣的女兒,毛立誠心中有千千萬萬的抱歉。「這幾年苦了你。」

  「爸,不要這樣說。」毛書蔽看著父親,情緒難掩激動,不愛聽父親說那些話。「回家吧。」她說,拎著父親少少的行李,主動牽著他的手,走向一旁等待的車。

  她沒有回頭看父親臉上的表情,只知道父親的手,不停地發抖。

  毛立誠落下一滴淚,一手火速抹去,任憑女兒牽著另一手,走往回家的路。

  毛書薇將父親的行李放進後車箱,為他打開後車門,讓他坐進去。

  「伯父。」毛立誠才坐進後車座,立刻發現駕駛座有個陌生的年輕男人,對方禮貌性地喊了他一聲,令他不禁驚訝。

  裴夙轉過頭打招呼。「您好,我叫裴夙,您可以喊我阿夙。」

  「……你、你好。」毛立誠臉上閃過一抹羞愧,輕握了一下裴夙伸來的手後隨即縮回。「麻煩你來接我,真不好意思。」說完他眼神不自然地望向外頭,神情有抹尷尬,想問對方跟女兒的關係,卻也問不出口。

  「走吧,回家了。」毛書薇坐進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笑著說出這句多年來想說的話。爸爸總算可以回家了。

  裴夙點點頭,將車子開上道路。他知道自己的出現太突兀,而且這時間點向長輩介紹自己跟毛書薇的關係也不恰當,於是他體貼的為毛父留顏面,沒有再開口打破沉默的氛圍。

  隨著車子行進,他們身後那棟巨大的建築物漸漸縮小,在後視鏡中消失不見。

  「爸,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很久沒吃牛肉麵了吧?去吃牛肉麵好不好?」毛書薇回頭問,輕快的語調顯得有些刻意,她越想表現平常,反而越不自然。

  「不了。」毛立誠搖搖頭,拒絕女兒接風的好意,想了想,躊躇一會,最後還是決定道:「先到林家去吧。」

  父親說出口的地方,讓毛書薇的笑容僵硬。「不先吃點東西嗎?還是先帶你去……」她還想勸父親,可卻見父親搖了搖頭。

  她不知如何是好,求救的視線瞟向裴夙。

  裴夙連忙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大掌握了下她的手。「沒事,有我在。」他繼續專注地開車說。

  車子開出少有人煙的道路,平穩快速地駛向人群眾集的城市,最後來到那間位於住宅區的老舊麵包店。

  毛立誠下了車,眼眶逐漸泛紅,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店門口。

  正在店外擦拭玻璃櫥窗的少女見了他嚇一跳,怔愣一會後才抓著抹布奔進家門呼喊著,「媽、媽,他……他來了!」

  站在店門口,毛立誠情緒激動,直到看見被腎病折騰到近日才出院回家療養的婦人,他立即紅著眼眶,雙膝一彎,直接下跪。

  「毛先生,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婦人驚呼出聲,連忙上前來扶持,無奈毛立誠硬是跪著不起來。

  「我對不起你……我也還不起……」毛立誠一個大男人,痛哭流涕地說。

  門口的騷動引起附近居民注意,不少人紛紛探出頭來,聚集著看熱鬧。

  毛書薇也瞧著這一幕,交頭接耳議論的人群讓她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清晨。

  那時,年輕的她蒼白著臉僵立在一旁,孤立無援的感覺使她渾身發冷……

  一個溫暖有力的手臂圈住她肩頭,身子落入厚實的胸膛中,消退了她打心底冒出來的冷意。

  她回頭,看見站在她身後、始終帶著堅定眼神望著她的裴夙。

  她微笑了,感激他此時陪在她身邊,給她支持的力量。

  「說這些幹麼?夠了夠了,這幾年你們也做得夠多了,別這樣,快點起來……」婦人同樣淚眼相對,扶起跪著的毛立誠。「進來坐,小亭,給叔叔倒杯茶。」

  「好。」少女輕應聲和,有點僵硬地對毛立誠一笑,很快又撇過頭走進屋子裡。

  一行人正要進屋,婦人熱心地對毛立誠噓寒問暖,一名少年卻突然衝出來,帶著一臉不善的神情對毛立誠大叫,「你還有臉來我家?!你憑什麼?滾出去!」他的音量吼得人盡皆知,讓人下不了台。「你這個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這四個字劃破平靜的假象,讓所有人表情一變,婦人蒼白的臉色更蒼白,毛立誠則垂下頭,雙腳停在原地,沉重得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想踏進我家?可以啊!你讓我爸活過來啊!喂,毛書薇,你不是很厲害,有求必應?你快讓我爸活過來啊,帶你爸來做什麼?與其做這種事,不如快點想辦法怎麼讓死人復生……」少年的話尖銳又咄咄逼人,卻讓人無從反駁。

  毛書薇被點名,被嗆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她神色僵冷,想端起無畏的面孔武裝自己,卻發現再厚的盔甲也敵不過事實造成的殺傷力。

  裴夙將這情景看在眼底,火大地想上前教訓一下不講理的臭小鬼,「你這……」

  毛書薇拉住他的手,乞求地對他搖搖頭。

  他心疼地望著她,只能不甘願的嚥下這口氣,大手反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無論那些看熱鬧的旁人如何議論,他就是要握著她的手,跟她站在一起。

  「看在你和你爸的面子上,我現在不跟他計較。」裴夙強調他的隱忍是為了她。

  父親是殺人兇手這樣的罪名壓垮了毛書薇的世界,粉碎了她的夢想、她的未來。她的父親入獄後,她便藏著這個秘密,遠離自己原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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