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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連櫻 臥冬被盯得有些發窘,問道:「你不餓嗎?」 「你很餓?」男人反問。 臥冬點點頭。 男人笑了笑,取下烤架上的羊腿,切成一片一片後,全部放在臥冬面前。 臥冬一愣,「這麼多我吃不完。」這人怎麼搞的?真的是天生來佈施的嗎?不太對勁!還是他已經被賣掉,這男人是他的買主,所以對貨品好是應該的。 此時,臥冬才開始擔心自己的命運,「請問這裡是哪裡?」 「草糧場,放羊用的。」男人接過臥冬推回的盤子,將羊肉分成兩半,一半拿回給臥冬。 「那……請問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嗎?」他不是跟著陸祈嵐來離教嗎?怎麼會被丟到大草原的帳棚裡?難道離教窮到只有帳棚嗎?不對啊!他睡著之前記得有進到大屋子啊! 「我也不太清楚。」男人搖了搖頭,「我看你躺在草地上睡得很熟,怎麼叫都叫不醒你,怕你被狼叼走了,我才把你抱到帳棚裡來。」 「抱……」臥冬有些口吃。算了,人家也是一片好意,真是大善人啊!還怕他被狼叼走,想不到離教裡也有大善人,看來這日子還不會太難過。 只是……為什麼他會躺在草地上呢?八成是那個心胸狹窄的離教教主看他睡死了,一怒之下把他丟到草地上喂狼,幸好他遇到大好人,撿回一命。 「你怎麼會倒在那裡?」男人關心的問。 臥冬搔搔頭,「八成是那個心胸狹窄的人,看我一睡不醒,不買他大人的帳,就把我丟到荒郊野外吧!」 「這樣啊!果真是心胸狹窄。」男人這句話講得不太真誠,有些壓抑。 「不提這個了。」重要的是,他要怎麼在這裡窩下去,「請問你是?」 男人遲疑了一下,笑了笑,那輕笑的模樣看起來就是不太對勁。 他是面惡心善,面惡心善!臥冬吃著羊肉,一直說服自己。 「我叫苗羽,是這裡的負責人。」 負責人?也就是管草糧場的羅!那權力應該也不小,「原來是苗兄啊!是這樣的,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可否請你幫個忙,看是幫我安插個工作或是找個住處。」留在這草糧場,說不定比面對把他丟到草地上的教主輕鬆。 男人有些詫異的挑挑眉毛,細長的眼睛閃著光芒,似乎驚訝於臥冬的冷靜,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馬上就找安身立命的方法。 男人還沒回答,就見遠方塵土飛揚,兩匹駿馬奔馳而來。 「看來有人來接你了。」 「接我?」 「先生!」遠遠的就聽到陸祈嵐近乎喜極而泣的聲音,「您果然在這裡。」 臥冬看見陸祈嵐和一名身穿墨色衣服的少年一同前來,少年看來不比陸祈嵐大多少,一副沉穩的模樣,看來也是個城府極深的人。 「你這死小子,我差點被狼叼走了,你現在才來,要不是這位苗兄救我,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臥冬轉身一看,苗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躲進帳棚,是為了迴避嗎?難道那個和陸祈嵐一起來的少年地位不低?說不定苗羽救他的事萬一被教主知道了會被怪罪,還是不要害大善人好了。 陸祈嵐聽得一頭霧水,先生不是被教主帶走了嗎?他和藻大人等了一天一夜,教主都沒有回來,今天繼續找,就見先生一個人坐在帳棚外吃羊腿,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好了,沒事了,我不是被教主丟到荒郊野外嗎?現在我還活著,你們打算怎麼辦?」要再丟一次?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他盯著那個穿著墨色衣服的少年看。 藻盯著帳棚內的人影,就算他躲得過陸祈嵐,也躲不過他藻護法銳利的眼睛。他在心裡歎了口氣,為眼前這個大放厥詞的書生默哀。 陸祈嵐連忙打圓場,「先生,這位是藻護法,是地位僅次於教主的護法大人,他為了帶我找您,已經奔波了一整日,您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地位僅次於教主?難怪苗兄要趕快躲起來,好吧!不要連累人家,還是乖乖的跟著這個什麼藻的護法回去好了,看來離教教主不只興趣怪異,還喜怒無常,一下子把他丟到荒郊野外,一下子又叫人來找他,看來他可要盡量和教主保持距離才好。 第4章(1) 臥冬的願望很快就破碎了。 現在,那個戴著面具的邪惡教主就坐在他對面,看他指導陸祈嵐寫字。 他一輩子不曾這麼認真教過書! 他是不介意教主來旁聽啦!哪怕是那天一回到離教,他就用令人寒心的聲音道:「我想看看中原的先生怎麼教書的,以後你們午後的課就在我的書房上吧!」 再次重申,他一點也不介意他旁聽,只要不是在這詭異得令人渾身發毛的地方上課。 這間書房的牆被漆成赤褐色,大紅木桌擺在中央,四面牆都是漆紅的書櫃,配合教主一身絳紅色的衣著,還有面具上不知是雞毛、鵝毛或孔雀毛的不知名紅毛,整個紅成一片!臥冬覺得自己都快瞎了,怎麼有人可以在這書房讀書? 再次證明,教主果然有病。 他是可以一如往常的偷懶睡覺,就算教主坐在他眼前,他還是有把握可以睡著,偏偏這房間的顏色和擺設莫名給人一種緊張感,讓他不想認真教書都不行,天殺的他真想換個地方教書——嗯,應該是換個地方睡覺,讓陸祈嵐跟教主自己去大眼瞪小眼。 換什麼地方好呢?上次草糧場那個帳棚的羊毛褥子不錯,苗兄不知道過得如何?這小心眼的教主有沒有牽罪他?想著想著,臥冬抬頭睨了面具教主一眼,後者也正盯著他看,他連忙心虛的低下頭。 這傢伙不會連偷罵他都知道吧?真是太恐怖了。 請佛祖保佑大善人苗兄一切安好,他還滿想念他……的烤羊肉,待會兒午課結束後去草糧場看看好了。 「你的字寫得真好。」面具人開了金口,嚇了心不在焉的臥冬好大一跳。 「嚇。」臥冬拍拍胸脯,心中直犯嘀咕,這面具人難道不知道扮成一副融入背景的模樣,就該靜靜的當背景嗎?突然冒出一句話是會嚇死人的。 教主看他那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也不生氣,繼續用清柔的語調道:「我也想學學,小娃兒,我跟你換個位子。」 陸祈嵐馬上從善如流的起身讓位。 臥冬眼睜睜的看著面具人在他身邊坐下,拿起毛筆,透過面具睨著他,「怎麼開始?」 這人是怎麼回事,想知道中原怎麼上課就算了,連寫字都要跟著學?天知道他教書是散口用的,哪一天認真過了?這教主擺明為難他!好!教就教! 「我寫一次給你看。」臥冬拿起筆,寫了永字八法,「照這個寫。」 教主拿著筆,一點下去就是個大墨漬。 老天爺,他沒學過寫字嗎?怎麼有人可以把永寫成這樣,他都看不出這是字還是符了。 罷了罷了,離教不是漢族,不會寫漢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教主的中原話講得很好,這已經很難得了。 臥冬歎了一口氣,知道教主的程度大概就跟個三歲小孩差不多,非從頭教起不可,他教書最怕教到這種什麼都不會的娃兒了,像祈嵐少爺這種學生多好,只要點幾句,其他他就無師自通了,而他這個先生也當得輕鬆,偏偏又來到這裡教這個不如三歲娃的大教主。 恐怕三歲娃兒都比他好教呢! 臥冬也不多想,就像以往教小娃兒一般,直接抓住教主的手,帶著他寫一回,「這字要這麼寫。」 突然被臥冬那瘦小的手抓住,教主不由一怔。 「這樣抓到訣竅了沒?」 教主輕輕一笑,搖搖頭。 他的笑讓坐在對面的陸祈嵐感到寒毛直豎。 「還沒?」臥冬再度拉住教主的手,又寫了一次。「這樣明白了嗎?」 教主還是搖頭。 「多練幾個字。」再寫。 這個下午,臥冬總共帶著教主寫了一個時辰,三十張宣紙,是他有生以來認真上過最長時間的課。 陸祈嵐坐在對面,看著先生難得認真的教著不管怎麼樣都說不會的教主,心中默默為先生默哀,看來他大概是插翅難逃了。 *** 教了一個時辰的字,臥冬不由開始懷疑自己選擇當先生是不是選錯行了,當初應該賣賣字畫餬口就好,他似乎不太適合當先生啊! 天啊!他竟然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來了,他到底是怎麼了?八成是被那間紅書房跟紅毛面具人給逼瘋了,他需要出去換種顏色看看,否則一直再待在屋內鐵定變成色盲。 於是乎,教主前腳才踏出書房,臥冬就闔上字帖,「好啦!祈嵐少爺,下課了。」 陸祈嵐頗為擔心的看了臥冬一眼,深知以教主的個性不可能不算計被視為頭號獵物的臥冬,雖然自己因為這樣暫時安全無虞,但於心不安啊!撇開其他的不說,他可是很尊敬和喜愛臥冬先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