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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綠痕    


  「你留著我究竟想幹啥?」他不是很清楚她的傷根本就測好過嗎?

  「不幹啥,某方面來說,我不過是想報恩。」與她氣跳跳蝴模樣相比,他是一臉的雲淡風也清。

  「我不要你的報恩或是感激總成了吧?」已經受夠被關在這莊園裡的她,一把硬扯過他的衣領,決定今兒個就算是來硬的她也要離開這裡。

  「你可別搞錯了,是我強迫你得接受我的報恩。」滕玉輕輕拉開她的手,對她張牙舞爪的模樣一點也不介意。

  報恩是可以強迫的嗎?對他來說,是可以……只要他一日不撤走外頭的廣目和那一大票把山莊塞得滿滿的幽冥兵團,她不想要他報答都不行。吃得太飽,一動也不想動的她,在他收拾著碗盤時,提不起精神地問。

  「你是隻鬼吧?」現下想想,她就連他一點底細都沒仔細探清楚過,這也怪不得他今兒個會把她放在掌心上玩。

  「那又如何?」

  「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那一身的功夫與法力是打哪來的?」雖說她對鬼界半點也不熟,可在那一日當他與無冕對上了時,她就一直很懷疑,區區一介鬼類,怎可能將功夫練得高深莫測好與無冕為敵?

  「功夫,是鬼後與鬼界眾殿閻羅親授的,至於法力,則是拜妖界、魔界與神界所賜。」

  她愕看著這個六界裡就學了四界功夫與法力的突出鬼輩。

  「你這麼有人緣?」怪不得那日他一點也不把無冕給放在眼裡。他毫不客氣,「我面子大。」

  「那你是麼死的?你生前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逮著了機會就同她討價,「待你願告訴我你來自何處,又是何等眾生時,我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

  不說就算了,她找別人問去!在滕玉前腳踏出房門後。跟在後頭的她也步出房門,一轉頭,她首先就將目光鎖定在成天站在門外的廣目身上。豈料,她才這麼看他一眼,那個像是見了鬼般的廣目,面色當下一變。

  「那個……」她一頭霧水地來到他的面前,就見他隨即瞪大了兩眼,急急忙忙地與她保持距離。

  這是在做什麼?在侷促不安的廣目始終避著她,又忍不住想別過臉去不想看到她時,她不得不出聲請他解解惑。

  「請問,我的外表真有那麼恐怖?」嘖,明明平時她愛怎麼穿得花不溜丟,或是把各色的衣裳全都往身上套,那個滕玉對她的衣著裝扮一點意見都沒有,就算是稍有意見的法王,也不會表現得很明顯,偏偏就屬這只名叫廣目的,每回一見她,他就是完全處於一個驚恐狀態。

  「……」一聲不吭的廣目,愈是多瞄她一眼,面色就愈來愈慘白。有些不痛快的她,在他一點面子都不留給她時,忍不住兩手環著胸向他抱怨,

  「你真有必要驚嚇到這種程度嗎?」和他人比起來,她也不過是身上的顏色鮮艷了點。

  「我、我……」生性對女人完全沒轍,一步步直往後退的廣目,在她靠得更近時忙用兩手緊掩著嘴。

  「嗯?」

  「我想吐……」滿面戒慎恐懼的他,一張大黑臉直接刷成雪白。面頰微微抽搐的子問,在下一刻當他不給面子地轉過身去大吐特吐時,幾百年來都不曾興旺過的肝火。當下因他而熊熊燃燒了起來。

  這些鬼界來的鬼輩是怎樣?就算是天性老實,他也不必過分到讓她自尊心深深受創吧?他也不學學神界那些忍功爐火純青到家的武將神,他們就有良心到天天撒謊騙她,好歹她是個女人,騙騙她日行一善,有這麼困難嗎?

  「只要你告訴我一件事,我就下杵在你面前傷你的眼。」

  廣目兩眼轉了轉,很快就猜出這個女人究竟是在固執些什麼。

  「大師兄的死因?」照目前看來,能夠讓她感興趣的,大概也只有那隻鬼了。

  「我太欣賞你這種不拖泥帶水的說話方式了!」她兩手一拍,喜不自勝地朝他握手握手再握手,握至他又開始一臉慘白,隨時有可能得再吐一同的程度。

  「總……總之。」小心翼翼與她保持點距離後,廣目的兩眼努力地往旁邊看,免得又對上了她的那雙水眸,「若是沒有大師兄的同意,我不、不能告訴你。」他要是做了啥對不起滕玉的事,他第二天就等著被那票幽冥軍團騷擾好了,那一票大軍與其說是滕玉的貼身保鏢,倒不如說是滕玉家養的忠狗!

  「那……」子問不死心地拐了個彎,當下來了個折衷之道,「你可不可以很不刻意地、很自然地,在與我閒聊之時,非常不小心地告訴了我某件往事嗎?」與那只過於聰穎的滕玉楊較之下,眼前這種程度的問供工程,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小事一樁。

  「來這招?」廣目懷疑地瞄她一眼,怕怕地嚥了嚥口水,並不怎麼想在這事上成為頭一個犧牲者,「這真的成嗎?」

  「成,怎會不成呢?」子問忙奉上諂媚至極的笑臉,並趕在他臨陣脫逃之前,一鼓作氣將身形高壯得像棵大樹般的他給拖進房內。

  身材高壯卻被迫坐在小花椅上的廣日,滿面委屈地瞧著在床榻上擺出一副病人姿態,坐得輕輕鬆鬆的子問,然後趕在她眸底的精光又朝他射過來之前,速速撇過臉進行閃避動作。

  「咳咳。」先是清了清嗓子後,廣目的兩眼忙在四下尋找著有無某人的身影,就在他找不著時,他這才偷偷鬆了口氣。

  「其實這事……我也是聽人說的,聽人說,數百年前,當大師兄仍活著時,他乃一朝之相,原本……」

  原本,仕途順遂,家有美眷。直至某夜太后壽辰擺宴,宴席上,皇帝看中了宰相之妻,便賜子串棚萬金,欲強娶宰相之妻。可宰相堅不肯受,但求鸛鰈永恆情深。於是皇帝賜死宰相全族,獨留宰相一人,下旨刺配,宰相之妻則是在皇帝不顧一切廢後之後,登上了母儀天下的後位。

  充軍十年後,宰相終於獲赦回京,權掌六宮的皇后,在得知這消息後,以見故人為由,對皇帝央求再見宰相一面。

  因皇后已為皇帝連生二子,皇帝原以為,哪怕她再如何惦記與宰相的往日夫妻情深,有了孩子的她,不管再如何,她亦無法狠心拋棄親生子女,於是,皇帝親允了相會一事。

  相隔十年,在宮中花園的小亭裡,皇后終於再次見著了宰相,看著宰相這些年來寫滿滄桑、所受的苦痛,眼淚無聲地在她面上滔滔傾流。

  半晌,皇后以巾拭淨淚痕端理衣容,忽地對串相投以一笑,那笑容,美得令人揪心,也美得讓人不禁起疑,

  皇后輕聲道:「忍辱十年,我終究還是等到了你。」

  當宰相與他人微愕之際,皇后忽地站起身子,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亭柱,一頭直往亭柱上撞去,突如其來的動作,快得不只是遠在一旁的太監與宮女們,就連近在她面前的宰相也沒來得及拉住她。一朵艷麗盛綻的紅花,就這麼無聲地,凋萎在那一個暖融融的煙花三月天裡。

  宰相見狀,捶胸頓足,未久,奪來一旁衛士手中的長刀,橫刀朝自個兒的頸子一劃……

  閃電劃過天際,無言地照亮了一室無路可去的憂傷。轟隆隆的雷聲,宛若擂鼓般地在心頭重重敲打著,當外頭陣陣閃光再次映亮大地時,亦清楚地映亮了子問訝異的臉龐。

  「廣目這麼說?」一整日都待在藥房裡研究醫書的法王,在聽完她所說的故事之後,一臉興味地繞高了兩道濃眉。

  「嗯。」為那個故事傷感了差不多快一整日的子問,在來這兒找法王求證之前,還一心認真地相信那個外表看起來呆呆愣愣的木訥廣目。

  「你相信?」

  「難道不是這樣?」該不會連那個大塊頭,也同滕玉一般對她要心機不成?法王先是痛痛快快賞她一記白眼,合上手中的醫書,再轉身走至藥櫃之前撮藥,並順便公佈正確答案。

  「當然不是。」這八成是那個對甜食已經反感到快捉狂,又對這陣子視覺飽受戕害的廣目,在一整個委靡到極點了後,與為免滕玉要是得知這事後絕對親手將他活生生剝下一層皮,所做的最後垂死掙扎。

  「那……」

  「關於我大師兄的生平,仔細算算,大約就有六、七個版本,廣目同你說的版本,不過是人間之人所最能接受且廣為流傳的普遍版。」他邊說邊找著藥櫃,還不忘指使她,「別杵在那發呆,幫我把椅凳搬過來。」現下想想,這座山莊裡的鬼兄鬼弟們,在滕玉數百年的高壓統治之下,也許全都早已練成了見人說鬼話的看家本事。

  她邊搬邊問,愈想愈是一個頭兩個大。

  「六、七個版本?」那位滕兄他是死過好幾回不成?

  「人間傳了三、四個,鬼界也有兩、三個,反正就是以訛傳訛嘛,誰教大師兄當年初到鬼界時,怎麼也不肯說實話?」站在凳上的法王拉開一個又一個裝著藥的小藥櫃,取出櫃中之藥後,再將藥放在懷中的油紙裡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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