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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葉小嵐    


  「嗯……那請稍等,我詢問一下。」櫃檯小姐拿起桌上電話的話筒。

  「好。」女人驕傲的微昂起下巴,側過身子,左手放在櫃檯上,右手推了下臉上的墨鏡。

  櫃檯小姐撥了內錢電話到總經理秘書室,說明有這樣的一位客人來訪。

  過了好一會兒,秘書室小姐回道:「總經理說他可以見見她。」

  「小姐,你請進。」櫃檯小姐伸手指著右邊,「請進去右轉……」

  「我知道,我來過。」女人難掩心悅又想壓抑,以至於嘴角扭曲。

  「你來過?」她怎麼不記得見過這個女人?這麼誇張過時的裝扮,必定是一見難忘的,況且她最近也沒請假啊。

  「呃……對……反正我知道。」女人迅速點了下頭,快步走入辦公室。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前,早等候在旁的秘書小姐巧笑倩兮道:「請問小姐貴姓大名?」

  「我、我有必要告訴你嗎?等我見到你們總經理,自然會向他自我介紹的。」女人囂張的神態透著股不自然。

  「……好。」秘書小姐覺得這人有些奇怪,以眼神指示另一位秘書,先打電話請警衛上來以防萬一。

  渾然不知秘書眼神交流的女人在秘書的帶領之下,來到走廊的底端。

  「我是要見總經理。」不曉得要被帶到哪去的女人忙喊。

  「總經理目前在交誼室。」

  「交誼……室?」

  「是的。」秘書小姐推開流漩花紋雕刻的木門,「請進。」

  「喔……好,謝謝。」

  踏入交誼室,入耳的是撞球的撞擊聲,那突如其來「叩」的一聲響,差點把她的心臟給撞裂了。

  定了定神,循聲而去,果然看到嚴竟樓在右手邊內側的撞球檯桌前,手上握著撞球桿撞向白球,將一顆藍色二號球撞入袋口。

  球入袋後,他直起身,拿起一旁的chalk抹在球桿的尖端,走到離白色母球最近的位置時,問道:「不把墨鏡拿下嗎?樓小姐。」

  樓臨意胸口打了個突,心想他怎麼能識破她的偽裝?照理,他應該記不清楚她的臉才對啊。

  「意外嗎?」他輕撇了下嘴角,「這幾天我看到你這麼多次,想不記得也難。」跟幽靈一樣陰魂不散。

  「什麼、什麼很多次?」樓臨意一窘迫就會結巴的毛病出來了。

  「公司樓下的那間咖啡廳,你像個偵探從早坐到晚,是想調查我什麼?」犀利的眸光直穿透深灰色墨鏡。

  難以置信「偵探身份」老早就被識破的樓臨意遲疑的拿下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納悶的想著,她在隔壁棟大樓樓下咖啡廳埋伏了四天,就是沒見過嚴竟樓從大門口進出,她才不得已改換策略,變裝上來冒險一試——沒想到竟成功了——怎麼獵人未抓到獵物,反早早就被獵物察覺,還設了陷阱,請君入甕?

  樓臨意不由得擔心,他在明知她是誰的情況下,還放她進來,是存什麼心思。

  「我、我沒有要調查你什麼啊……」她期期艾艾解釋,「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好好討論你跟戴小姐之間的婚事。」她聳了下肩,「只是吵架,沒必要弄到解除婚約啊,情人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對吧?如果每次吵架都說要分手,那不是太小孩子氣了嗎?」

  「說要分手的不是我。」他伏低身子,白球對準橘球,「叩」的一聲,準確入袋。

  「戴小姐並不是真的想要分手,她只是氣急了。」她抿了下唇,毅然決然走到嚴竟樓身邊,他轉到哪,她就跟到哪。「女孩子難免會賭氣,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男朋友多多注意她一點,明白她的心思,分手只是氣話,你千萬別當真啊。這個時候你只要哄哄她,跟她和好,一切就天下太平了。」

  又撞了一顆綠球入袋,嚴竟樓直起身面對她道:「你說話從不負責任的?」

  天下太平?

  這一次哄,下一次呢?

  哄的時候是不是又要忍受她無理的要求,去揣度她的心思?

  他是人,不是蛔蟲,他也沒這個閒工夫。

  樓臨意不解他發問之間的眨了下眼,「我說話當然負責任啊!我們做這一行的,每一句話都要負責任的,對自己負責任也就等同於對客人負責任。」

  「那為什麼她就可以不負責任?」他的嗓音淡淡,直視的眼神卻有股無形的壓力壓得樓臨意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的質問讓樓臨意當下傻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呃……呃呃……」她支支吾吾的,腦子裡轉了老半天,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一個反駁的答案來。

  嚴竟樓也不理她,繼續撞他的球。

  過了一會兒,秘書小姐像是嚴竟樓傳了心電感應過去似的,在樓臨意尷尬到不知如何自處時進來了。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總經理待會與其他客人有約。」秘書小姐既客氣又禮貌的下了逐客令。

  「呃……我……」樓臨意咬了咬下唇,「這個……這個問題請給我一點時間想想,我會再回答你的。」

  嚴竟樓未理會她,已將除了母球以外的其他色球全都撞入袋口的他放下球桿,走進衛浴間洗手。

  過了一會兒,外頭傳來關門的聲響。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想到,那個女孩在第一次討論結婚一事時,面對戴姝麗的刁難,也是給了這樣的回應——

  我一定會找出方法來的!

  她的語氣十分堅持肯定。

  這是一個有著蟑螂般韌性的女孩啊。

  他捏了捏眉間,輕蔑的撇了下嘴角。

  就算她想得出答案,也得他給機會說。

  那個笨女孩以為她躲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這棟辦公大樓的車道出口就在隔壁棟大樓旁邊,只要車子一從那出來,他頭往左邊轉就可輕易的發現她坐在能清楚看到門口動靜的位子,一坐就是一天。

  戴姝麗是花了多少錢叫她來當笨偵探跟廢說客?

  第一次他給她機會,後來她再來公司,櫃檯處就直接被擋回去了,光明正大走不進來,躲在暗處想伺機而動又沒有機會,她竟然異想天開變了個模樣想突破閘口?

  哈!

  胸腔的鼓動讓嚴竟樓意外發現自己竟因她白癡可笑的行為而當真笑出聲來了。

  門口櫃檯後方上頭裝了架攝影機,只要有未預約客來訪,他與秘書皆可透過攝影機瞧見來者尊容,她那突梯令人發噱的裝扮,加上漏洞一堆的三流來訪理由,照說她是根本踏不進來辦公室一步的,要不是她故做高傲的側身抬起下巴,讓他看到耳垂處有塊陰影,因為狐疑的將影像放大,發現那塊奇特胎記,斷定是她,她根本不得其門而入。

  放她進來,是想親眼見見她那可笑的、阿嬤級的過時裝扮而已,她的業務說服技巧還太生嫩,反應也不夠敏捷,三兩下就被打回去,他根本是放她進來娛樂他而已。

  想到她那俗到最高點的裝扮……

  他忍不住又噗哧一笑。

  真白癡。

  樓臨意垂頭喪氣的回到公司,在辦公室門口遇到剛走出來的元傲伶,兩人四目相對,元傲伶露出難以置信的誇張表情。

  「我的媽呀,你是不是衣服沒洗,所以借你老媽年輕時的衣服來穿?還有這口紅,嘖嘖……」纖指指了指她的「血盆大口」,「什麼時候開始流行正紅色了,我都不知道?」

  「沒有啊,我只是想說這樣穿看起來比較貴氣。電視上有錢人的太太不都是這樣穿的?」

  「你一定是看了二十年前的花系列,才會打扮得像朵喇叭花。」元傲伶噗哧一聲捧腹大笑。

  「你幹嘛這樣說啦?」樓臨意的信心已經在嚴竟樓那重挫一次,沒想到元傲伶那損人不償命的嘴又來一次。

  「你穿得這麼過時是去哪?」元傲伶微瞇著眼問,「你這兩天很少進公司,新case有這麼麻煩?」還要打扮成喇叭花才接得下來?這該不會是準新郎還是準新娘的特殊「癖好」吧?

  每位婚顧手上負責的自然不會僅有一件case,而是同時負責好幾件,除了戴姝麗這件,樓臨意後來又接了兩個case,她一樣盡心盡力的與客戶討論並提供建議跟企車,只是戴姝麗他們的婚企是她成為婚顧之後第一件case,意義自然不同,就算他們鬧翻多日仍不見和好跡象,她還是不到黃河心不會死,下定決心要將兩人重新拉在一起,順利結婚,完成她的工作。

  「沒有啦,我剛找個地方把吳小姐的企畫寫一寫啦。」

  這兩天她雖然都在嚴竟樓公司附近埋伏等待,但她可不是只是坐在咖啡廳裡發呆監視而已,該做的事她還是有在做的,沒有浪費半點時間。

  「你該不會還堅持那個case吧?」元傲伶往旁跨一步,擋住想進辦公室的樓臨意。

  「就看看有沒有成功的機會咩。」樓臨意避重就輕的回答。

  公司的同事幾乎都勸她放棄,不要蹚進人家感情爛戲的渾水裡,該停損她曉得,但她就是沒辦法啊,她就是不想意義重大的NO.1不僅沒談成,還是以分手作終,好像她是個帶賽的衰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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