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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裘夢    


  知道妻子會暈船,所以江南水鄉長大的江少爺便放棄揚帆萬里的水路,陪著妻子走陸路。

  回家的路變長,卻讓他甘之如飴。

  這一日他們經過一處山腳下時,遇到了強盜。

  江少爺每次出行均會帶有護院,但這次所遇的強盜似乎不是泛泛之輩,雙方交手,戰況竟然一時膠著。

  小廝樂清不時地拿目光朝車廂瞄,在他看來,只要少夫人肯出手,這些強盜完全不夠看。

  原本有些困頓,想小憩一會的凌清雪被車廂外的打鬥聲攪得有些心煩,便要推門出去。

  江少爺伸手拽住她,不贊同地道:「有護衛在,你就安穩地坐著。」

  凌清雪不想說自己心緒煩亂,只是掙脫他的手,鑽出車廂。

  江少爺不得不也跟著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妻子猶如穿花蝴蝶,身形飄忽在眾人之間穿梭起落,不多時,方才膠著的戰局就成一邊倒的情勢。

  但輕鬆挽回勝局的凌清雪臉色卻有些蒼白,捂著嘴閃到一邊,扶著一株大樹開始吐了起來。

  「娘子……」江隨雲慌了手腳。

  還是隨行的老賬房看出端倪,拉過少爺小聲嘀咕了兩句。

  原本擔心得心慌意亂的人頓時變得喜不自勝,跑到妻子身邊,關切地道:「娘子,很不舒服嗎?」

  凌清雪擺擺手,眉頭皺得死緊,「血腥味……」怪事,以往不曾這樣。

  「娘子,我扶你回車上歇息。」

  她點頭,隨他回到車上。

  等到他們到達下一個城鎮投宿時,江隨雲請來城中最好的大夫。

  凌清雪一頭霧水地看他。

  「夫人,右手。」大夫溫和地開口。

  儘管疑惑,她仍舊伸出右手。

  大夫把過脈之後,面露笑意,向一旁的江隨雲道:「恭喜公子,尊夫人有喜了。」

  凌清雪呆住。

  江隨雲大喜,「樂清,拿十兩銀子給大夫。」

  「老朽謝公子了。」

  「這是應該的、應該的。」江隨雲臉上的笑容完全無法掩飾。

  等到大家都離開,他坐到床邊,摟著妻子笑道:「娘子,你有了我們的骨肉了。」

  凌清雪微笑著撫上自己小腹,神情帶了點難以置信。

  江隨雲在她耳邊說:「我那麼努力,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她立時啐了他一口,「不正經。」

  「如果娘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歡喜的。」

  凌清雪只是笑笑沒說話。

  江隨雲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憧憬地道:「將來我們要生好多孩子,這樣他們長大就不寂寞了。」

  從他的聲音中聽出孤寂,她伸手握了握他的。他是江家獨子,還是江氏夫婦老來得子,雖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卻是孤單。

  「好。」她輕輕地應承。

  江隨雲歡喜無限地在妻子臉上吻了下,「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按手印。」

  看著他孩子氣的舉止,凌清雪莞爾失笑。

  江隨雲卻不依不饒硬拉著她的手與她蓋印。

  「娘子,我們要相守一輩子,你不許離開我和我們的孩子。」

  她微笑的看著他,輕輕點頭。

  江隨雲夫婦回到揚州時,時令已進入初冬。

  原本他們不該走得如此緩慢的,只是江少爺千小心萬小心地寶貝著有了身孕的妻子,江老夫人也大力支持,於是一行人便走走停停。

  最後要不是江少夫人實在對這段漫長的歸程意見太大,只怕他們年關之前能否回揚州過年都是未知數。

  然後,回到江府進入棲雲小築的凌清雪卻是滿目的驚疑。

  小築裡原本的美婢不見了,全部換成面貌忠厚樸實的中年僕婦。

  「江隨雲。」她仍然習慣喊他的全名。

  江隨雲在旁應聲,「什麼事,娘子?」

  「這個……」她指指院中的僕婦。

  他「哦」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道:「娘子是有身孕的人了,那些婢女年輕識淺,多半伺候不好,還是有經驗的婦人更穩妥些。」

  是這樣嗎?凌清雪眼中透出滿滿的懷疑。

  一路進府,她發現年輕的婢女一見到江隨雲便會疾步遠離,彷彿他是瘟疫一般。

  「娘子,注意腳下,慢點。」江隨雲如同寶貝一尊易碎的陶瓷娃娃般護持著妻子行走。

  凌清雪皺著眉頭任他繼續小題大做。

  一直進到房門,她坐到床上,江隨雲這才放過她,離開小築去忙自己的事。

  「少夫人,淨把臉吧。」

  她點點頭,接過僕婦遞來的布巾,擦拭手臉。

  「少爺吩咐了,如果少夫人想歇息的話,等廚房下人送來熱水沐浴之後再歇,少爺還吩咐府裡廚子為少夫人準備補湯甜品,一會就會差人送來……」

  凌清雪面無表情地聽完也不理會僕婦的錯愕,直接起身走出房門。

  以前,她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囉唆到什麼程度,現在她知道了——很恐怖。

  「少夫人,您去哪裡?」身後兩名僕婦急問。

  「散步。」

  院中僕婦與隨後跟出的僕婦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少夫人足尖輕點,飛身躍上院中那株百年老樹,在巨大的枝椏間半靠著坐下。

  湛藍天空飄過幾絲白雲,讓看的人心境也隨之平和下來。

  江隨雲得到稟報匆匆由書房趕回,就看到幾個僕婦面露焦急地圍站在大樹下。

  反觀樹上之人,一臉悠閒地依靠著樹幹,一腿半曲,一腿伸直,手搭在平放的腿上,腰間的環珮絲帶垂落,在風中輕晃。

  江隨雲被眼前如畫一般的情景懾住,不由得停下急奔的雙足,靜靜地隔著距離看著她,他的妻。

  「江隨雲。」樹上的人緩緩開口,聽來雲淡風輕,江隨雲卻聽出其中隱含的不悅。「我生在江湖,長在江湖,不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不是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你想我如何做呢?」

  聽出警告,他眼神微變,泰然自若地道:「娘子,為夫只是擔心你。」

  「收起你無謂的擔心,院中留下兩人就好,其餘人你另派他用。」

  「夫人有命,為夫照辦。」

  旁邊的人看著他們向來奉為神明的當家少爺對著少夫人唯命是從,無不愕然。

  「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離開,我會讓管事另外指派工作。」江隨雲快速指一下。

  「是。」眾人聽令,或走或留。

  「娘子,現在該下來了吧?」

  「上面風景不錯。」

  「天氣轉冷,娘子如今有孕在身,且才奔波而回,還是好好休養為是。」

  凌清雪從樹上一躍而下,負手從他身邊走過,連瞄都沒瞄他一下。

  江隨雲自討沒趣地摸摸鼻子,心知是真惹惱她了。

  第5章(2)

  凌清雪一路回房,聽見身後熟悉的腳步聲,不由得蹙眉,「你跟進來做什麼?」

  「想跟娘子說說話。」

  「說什麼?」

  江隨雲走至她身邊握住她一隻手,牽她一起走到床邊坐下,這才開口,「我們江家由來便血脈單薄,致使每任主母懷孕,家中便如臨大敵,這並不是為夫草木皆兵,實在是……」他言未盡述。

  凌清雪先是訝然地看他,隨後恍然,再到釋然,最後伸手拍拍他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凡是總是會有例外的嘛,就如同我嫁給你至今依然健在一樣不是嗎?」

  江隨雲看她,有片刻的無語,好不容易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無奈地道:「娘子,為夫發現你深諳打擊人之要領。」簡直一語擊中,傷人於無形。

  凌清雪頗是謙虛地一笑,輕飄飄地回了句,「我這都是跟相公你學的。」

  他因為她的戲譫之言而放聲大笑。

  其實,他家娘子風趣起來,也是很幽默的。

  豪門大宅,高牆深院隔絕了外面的風風雨雨,阻擋了江湖的刀光劍雨,曾經叱吒江湖的雪玉芙蓉,如今只是一個身懷六甲的普通少婦。

  凌清雪對於身外之事向來不多理會,所以當她收到某人輾轉托人送到她手上的那封信時,才會有些訝異。

  萬事通轉信想告訴她什麼?

  揣著好奇,她慢慢拆開信箋,然後她的神情開始起變化。

  從懷疑到錯愕再到惱怒,最後重新歸於平靜。

  原來如此!

  她恍然大悟,心頭暖暖,絲絲甜意入懷。那個男人也太過小心謹慎了,她哪裡會不講理至此?

  等到江隨雲從外回來,就看到妻子似笑非笑地坐在椅子上望他,不禁感覺有些不對勁。「娘子,今天是怎麼了?」

  「江隨雲,你過來。」她朝他招招手。

  他乖乖聽話走過去。

  「我有問題問你。」

  「娘子請問。」他一副「有問必答」的樣子。

  凌清雪倒了杯茶遞給他,江隨雲開始有些不安。

  她若無其事地拿起自己的那一杯,輕輕地吹涼,呷了一口,徐徐開口道:「改安排僕婦伺候,真的只是因為我懷孕?」

  江隨雲心中微動,面上從容笑道:「都過了這麼些時日,娘子怎麼會又舊話重提?」

  「也沒什麼,就是有位老朋友告訴我一些事情罷了。」

  「老朋友?」

  她將手邊的信封推了過去。

  江隨雲一看到信封角落那枚銅錢印,立時心就懸了起來。

  在看過信箋後,他垂首輕歎。早該知道就算隔絕了所有,她身為江湖人,總還是有得到消息的管道,尤其當她還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朋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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