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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綠光    


  「總監會去嗎?」他把心情整理好了嗎?現在她比較在意的反而是這點。

  「你不用操心,那是他的問題,倒是你……」

  巫才知道他要問的是什麼,笑得有些靦眺。「我大概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突然看到,有點被嚇到。」所以不小心就噴淚了。

  「你不生他的氣?」

  「嗯……」她偏著頭,很認真的想了會之後說:「沒什麼好氣的,我比較怕他受到傷害。他痛,會比我自己痛還要更讓我覺得痛。」

  「……原來你已經這麼喜歡他了?」瞿子群真的很意外。

  「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所以就算掉淚,她還是擔心他。

  她想,自己是愛慘了他吧。

  第十章

  夜冷如冰,儘管歡騰的街上到處洋溢著應景的年節歌曲,但半絲歡樂也傳不進那層黑透的公寓裡。

  門,被輕輕推開,巫才手持便當,躡手躡腳地溜進裡頭,再轉開房門。很好,沒上鎖,開燈∼

  燈光照亮房內每個角落,當然也包括斜躺在大床上的韋笑。

  「總,監,」她撒嬌地喊著,像只小精靈般蹭到他身邊,捧著他似睡非睡的俊顏。

  韋笑伸出手,將她狠狠地拽入懷裡,原想用她來暖心底的寒,卻發現她身上冰透了,不由微蹙著眉。

  「你待在外頭很久?」他啞聲問著,更將她用力摟緊,用自己來暖和她。

  「還好。」

  「跑去哪了?」

  「我才想問總監一整天都跑去哪了。」她啃著他的耳朵,「為什麼沒開機?你都不知道我會擔心喔?」

  韋笑被她咬得低笑,倦眸微揚。「抱歉,我心情不好,不想跟人說話。」

  「現在想說了嗎?」她笑著,鬆開他的耳朵,轉而咬他的挺鼻。

  韋笑被她嬌俏的表情給逗笑了。「聽說我不笑的時候很可怕,怎麼你一點都不怕?」換他咬她的唇。

  「你都不怕我了,我又怎麼可能怕你?」她快快退開,被風刮得有點蒼白的臉多了些許紅潤。「你今天有吃東西嗎?」

  「沒。」

  「厚,我就知道。」巫才佯怒瞪他,隨即拾起放在一旁的便當,「我特地替你帶便當過來,起來吃一點吧。」

  韋笑看著她,伸手輕觸她微卷的發。「我吃不下。」

  「為什麼?」聽他說吃不下,她也不勉強,索性在他身旁躺下。見他沒意思要回答,她瞪著天花板說:「因為你爸爸嗎?」

  韋笑爬起身,俯看著她。

  「聽說你沒去探望他,所以我就把臉皮裝得厚厚地找上門,代替你去探望他。」她嘟著嘴說,「還好,你大哥對我還不錯,立刻帶我進去。」

  她猜總監不會去,又聽大哥說老當家病得很重,所以她就走一趟,代他去探探狀況。

  「你幹麼去看他?」停頓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嗯……因為你不去看,所以就我去嘍。」她開始裝無辜,「你大哥說,那天你人都到醫院,結果居然跑了,真是的。」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他別開眼,走到房外。

  巫才立即小跑步地跟上。

  「他病得很重。」

  「我不想聽。」他走進廚房。

  「他想見你。」

  「巫才!」韋笑驀地回頭,用不曾有過的寒驚目光瞪著她,「不要再說了。」

  她顫了下,心頭抽了下,但看見他殷紅的眼,她忍不住又說:「你不是不想再報仇了嗎?你不是已經放下了嗎?」

  「我是!本來應該是!但他卻讓我知道,打從一開始他就在讓我,案子讓我、女人也讓我,他在憐憫我、施捨我!我不要他該死的彌補!」平靜了一天的心又沸騰了起來,他知道自己不該把怒火發洩在她身上,但他就是控制不了。

  「那不是憐憫、施捨還是彌補,那只是一個當大哥的,想要對從不知道他存在的弟弟做些什麼。」

  「我不需要!」

  「你要將心比心,他從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也無心傷害你,那是上一代的恩怨,與你和他都無關,你把火氣發洩在他身上,對他並不公平。他是第一次當哥哥,不知道該用哪種方法去疼愛弟弟,只能給你他認為你想要的東西。」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其實他都知道,他全都知道,認識尉遲毅的第一天,他就把他完全看穿。

  那個濫好人,全身上下都是破綻,正因為他太好,自己才會在一切都被揭穿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總監,老當家病得很重,你……」

  「他活該!」他想也沒想地吼。

  巫才瞪他。「不要學你媽,專說些氣話,她要是真的恨,她會不放過自己嗎?」

  韋笑不語。

  「我去見他時,他身上插著很多管子,但一見我來,還是打起精神跟我說話,聊起了當年。」瞧他似乎平靜了一些,她才放膽繼續說:「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他取的嗎?」

  韋笑詫異地看著她。

  嗯,果然不知道。「他說,給你取名為笑,是因為你剛出生時,他才抱著你,你就一直對他笑,他認為你是一個愛笑的小孩,所以取名為笑。」

  「胡扯,剛出生的小孩哪可能會笑?那是他的幻覺。」他冷哼著,但臉部繃緊的線條舒緩了。

  原來他也曾被父親抱過,就在他剛出生時。

  「我也是這麼想的。」巫才認同他的說法,可是又接著道:「他為什麼會產生幻覺?怎麼會以為你在對他笑?那全是出於父親對子女的慈愛,他對著你笑,所以他認定你也對著他笑。不管你們之間有多少恩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當你出生時,他抱過你、愛過你,也疼過你。」

  韋笑垂眼,斜落的瀏海掩去他子夜般深沉的眸。

  「我覺得現在去談他當初為什麼不要你,都彌補不了你二十幾年來的痛,但是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你還要繼續痛下去嗎?」這才是真正教她不捨的地方,否則她不會厚著瞼皮去見素未謀面的人。

  黑冷的眸輕移,那向來優美的唇如今緊抿無血色,掀了又掀,才問:「他好嗎?」

  「不好。」巫才烏亮的眸子眨了下。

  「……還撐得過去嗎?」他的聲音低嗄得像在隱忍著什麼。

  「我想應該可以,只要你去見他,去幫他打氣,我想一撐過年關就沒問題了。」她輕輕擁抱著他,把他不想被人看見的淚抹在自己肩上。「一個人要真正的快樂,不只是下定決心而已,要懂得放下。我知道這很難,但是……給別人機會,也等於給自己機會。」

  韋笑無法言語,一股熱浪塞著他的喉頭,讓他只能狼狽地抽氣。

  他知道自己很矛盾,想放開卻又放不開,想恨不能,想愛也不能,到最後他沒放過的人,是自己。

  其實他好像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人柔柔軟軟地勸告他,拉他一把,給他愛、給他希望,他不要再一個人孤軍奮戰,卻連敵人是誰也不知道。他不是真的恨,只是不想承認,他想要的其實是父親的關愛。沒辦法給尉遲毅好臉色,純粹是嫉護他獨佔了父親的愛。而這些情感,是在認識小才之後他才懂的。

  顏老大說得對,遇上巫才,真的是他的福氣。

  她不只能招財,還能納福呢,功能多得讓他覺得像是撿到一塊寶。

  充塞心間多年的灰暗,彷彿被徹底連根拔除,他的心,在新的一年到來之際,被他心愛的女人徹底地除舊布新。

  過了一會,他的情緒平靜了一些,才故作不在意地問:「小才,你不問我和文婧之間的事嗎?」

  「很重要嗎?」巫才反問,粉頰蹭著他垂落頸項的發。

  「很重要,可能會讓整個蒙特婁消失不見。」

  「這麼嚴重?」她抬眼看著他。

  韋笑拉著她到沙發坐下,簡單把整件事,包括到斐家的威脅都說過一遍。

  「你會心疼嗎?」想到蒙特婁會消失,她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你呢?」他倒了兩杯溫茶,給兩人一起補充水份。看著她紅透透的眼,想著從今以後,他的喜怒哀樂都有人分享和承擔,他就覺得自己真幸運。

  「會捨不得。」

  「你不是向來不強求?」他心情平撫不少,整個人神清氣爽多了,只是眸子也隱隱泛著紅。

  「話不是這麼說的,不強求也要看狀況啊,如果是可以掌握的,當然要放手一搏。」

  「放心吧,總會有辦法的。」她很肯定地點頭。「對,有我在,可以逢凶化吉。」

  「還真敢說。」

  「韋大總監,你可別忘了那兩次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事。」她搖頭晃腦,臉上有幾分邀功的驕傲神采。

  「是是是,那這次全都交給你解決,你看如何?」

  「開玩笑的啦,我哪有辦法?」啐,她真要那麼神,怎麼可能連兩百塊的發票都對不中?想到大牛哥昨天跟她炫耀中了一千塊,她就有夠嘔。

  「小才。」

  「嗯?」她看向他。

  「這陣子要委屈你了。」他不捨地輕挲她柔嫩的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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