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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余宛宛    


  她大氣不喘一聲,啪啪啪地說完一串話。

  沒人回覆她半聲。

  金映兒皺起眉,不屈不撓地繼續往下說道:「其實被扔到這兒也不算慘,上回我假裝成長清縣令妹妹,我爹扮成隨從出遊時,沒想到長清縣師爺正好在另一艘船上,我們父女當場被人直接從船上扔到湖裡,那可是十一月天啊!南方雖然無雪,可還是凍得我足足病了一個月!」

  「你是個騙子。」

  良久後,男子總算蹦出了幾個字。

  「幹麼說得那麼難聽,什麼騙不騙的,錢財原本就是流通之物。為富不仁的人把銀兩給我,我再幫他們拿去救濟嘛!」金映兒呵呵一笑,神色倒無任何愧疚之意。

  「什麼救濟他人,銀兩全被你爹拿去賭博了吧。」

  「你就不能說點中聽話嗎?當心老娘明天不去那什麼天宇糧行!」金映兒哇哇大叫,舉起笛子咚咚咚地敲著小門。

  「你扮成縣令的妹妹,表示你識字?」男聲問道,聽得出聲音有幾分勉強。

  「認得幾個大字,不過寫就不行了,只能勉強畫些符咒騙騙人。想我娘以前還在的時候,多少還催著我唸書寫字。」金映兒枕著包袱,話匣子一開便停不下來。「知道嗎?我爹以前還是個秀才,我娘走後才變成這副德行的。所以,夫妻感情甭太好,否則眼睜睜地看著另一個離開,實在是……唉……」

  她心有感慨,長歎一聲。

  屋內再度歸於一片詭寂。

  金映兒無奈地長歎一聲,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你不陪我說話,我先嚇死在這裡,明天誰去找人搭救你啊!」

  「你爹老是將銀兩輸光,你不怨他嗎?」男子不甘願地問道。

  「自己的爹,能怨什麼呢?」唉唉唉。

  「他若為你著想,便不該沉迷於賭博中,讓你一個姑娘家置身危險之地。」

  第1章(2)

  金映兒的心被這話狠狠刺了一下,幾年行騙生涯下來,她被吃過不計其數的豆腐。若非她的機智、反應過人,確實也有幾回差點丟了清白。

  「聽你這話倒是聰明人,莫非有妙計要告訴我?」她問。

  「我聽聞市井乞丐間流傳著一種變相術,能造出燒傷或斷指斷腳,引人同情。你懂得那些嗎?」

  「那是必然。不過是用豬油、雞血,加些紙張、豆渣,捏出惡瘡樣子嘛!」不是她自誇,關於這些小道雜技,她懂得可真不少。

  「你何不易容成臉部傷殘,告訴你爹,你因為他欠債不還,讓討債者毀了容貌。若他心生歉意,便不會再犯。若他仍無悔意,你便要早早替自己打算。」

  金映兒緊揪著包袱,貝齒陷入唇間。

  「拿騙人招數騙自己的爹,我倒沒想過。」但這種欠債躲債的日子,她實在也過膩了。

  「如此總比你們日後年老體衰之後,淪落街頭行乞好些。」

  「是啊……現下的乞丐頭個個心狠手辣,你們這個秋日縣的乞丐更是成群結黨,壞得不得了。我若還不了銀兩,被人扔進乞丐堆裡,難保不會被砍去一條腿,扔到路邊乞討。好吧,我回去就這麼做!」金映兒愈想愈覺得此法可行,一拊掌便大喝一聲。「這主意好到本姑娘連耳朵都紅了!」

  「你耳朵紅跟這招好不好有什麼關係?」

  「給我聽好了,本姑娘走遍大江南北,這對耳朵可不隨便亂紅。我一眨眼便能使出羞人答答的閨秀模樣,可我說臉紅歸臉紅,唯獨這耳朵非得遇著大事才紅。」她大聲地說道,心情大好地拿起笛子在掌間翻轉著。

  「你走遍大江南北,有何心得?」

  「我前月打從北冬國過來,那裡內戰不斷,大夥兒都羨慕這東春國富裕。可我一路走來,發現這裡有錢人雖多,窮人亦多。而且乞丐強悍,勾搭地痞流氓,沒什麼事做不出來。」

  「你才來一個月,便將此地現象說得如此清楚,確實是有一些本事。」嗄啞男聲滿含讚許之意。

  金映兒咧著嘴笑,不覺飄飄然起來。「我的本事何止這一招,我算準這年七、八月會有風台,到時候可得先備些糧米。」

  「你如何知道?」男聲裡有著濃濃好奇。

  「以前一個老農教我的。東春國的十二月底那幾日,若吹的是南風,則隔年七、八月必有風台。我觀察過一、兩年,倒沒出過錯。」

  「你若懂得用這些事情賺錢,早該是個富婆。」

  「好好賺錢,還不是又給我爹給賭光了。我甚至考慮過買塊地,帶他到西邊拓荒,但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身子又糟……」金映兒翻了個白眼,光想就覺得很累。「不說這個了,說說你的事情吧!」

  「無可奉告。」

  「那就說說惡人既擄了你要索錢,你為什麼還在這裡?是家人籌不出銀兩嗎?」她最愛和別人東說西聊,尤其是在這種漆黑夜晚。

  「我沒有家人。」男子漠然以對。

  「那身邊至少有個能替你作主的人吧?」

  「我便是作主的人。」

  金映兒奇怪地皺起眉,畢竟像這種隨手就賞出珍珠珥飾、出手便是十兩金的富人,身邊應當不乏朋友才是。這傢伙八成是個惹人厭的守財奴吧!

  可他方纔那麼這麼正經八百地想替她解決問題,應該也不是個惡人。

  「如果你沒遇到我,沒人拿出銀兩來贖你,你豈不老死在地窖裡頭?」想到白骨一堆,她驀打了個寒顫。

  「再過數日,我商行管事自然會籌出銀兩,只不過不會是惡人所要的十萬兩。」

  「乖不嚨咚,十萬兩!你是皇親國戚不成?」金映兒大叫出聲,連眨了好幾下眼。「不過,有錢又如何,你還不是被關在這地窖裡?人生在世,身邊總是要有個信任的人,否則一輩子這麼虛度了,防東防西防到沒個知己,將來年紀漸長,也不是個了局……」她以老生常談語氣,嘀嘀咕咕地說道。

  「那你信任你爹嗎?」男子打斷她的話。

  「我相信他絕對不會棄我於不顧。」她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會相信你爹之外的人嗎?」

  「當然啊!找到一個待我好的人,我甚至可以為他死……」她用力一拍胸脯,卻忘了控制力道,痛得縮了下身子。

  「姑娘家便是這般不切實際。」

  「哈,那我敢打賭你一定沒見過我這麼實際、識時務的女子!我這人最會看眼色,矛頭一不對,馬上就走人……」

  「那你怎麼還未發覺我其實不想說話……」

  「我是心腸好,怕你悶得慌。而且,你這人就是性情孤僻,才會落得沒人營救的下場。難道這輩子都沒人幫助過你?還是你有錢了,便自覺高高在上,覺得不需理會旁人?」

  「我是白手起家,若姿態威儀不唬人些,如何能鎮得住他人。」

  「唬騙外人是一回事,身邊總是也要有幾個貼心人吧……」

  兩人便這麼一搭一說地抬槓至晨光微亮。

  一夜未眠的金映兒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又捏又拍地疏通她穴道已解的雙腿。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不……是百年書啦!我馬上去找人來救你。」金映兒瞄了陽光一眼,大聲地說道。

  雖然很想看看對方長得是何種模樣,但她不敢久留。

  天色快亮了,她不能冒險讓男人看到她的臉,否則她的把戲都讓人摸透了,日後怎麼行走江湖?騙子最忌諱被人拆穿把戲。

  雖然她打算很快便要金盆洗手,但她爹的賭性究竟堅定到什麼地步,畢竟只有天曉得。

  「唉呀,我瞧這地窖上的鎖似乎快鬆了。你再多使點力,便可掙脫了。」

  金映兒用鐵絲撬開鐵掛鎖後,再微妙地將已開的鐵掛鎖松卡在門閂上頭,她想只要一盞茶時間,他便能掙脫了。

  「請留步,讓我言謝救命之恩。」男子啞聲,聲音裡竟有著幾分急切。

  「你已經給足我謝禮了,再謝就要折我的壽了。我先走一步啦!」金映兒拍拍身上灰塵,咧嘴一笑。「你不是說你幾日後便要娶親了嗎?你自己挑選的娘子,總可以相信了吧。記得我老江湖一句話,人生在世,不多結善緣,哪裡活得痛快呢?」

  金映兒腳步輕快地走出屋子,日光映上她微笑的蜜色臉龐。

  有了這十兩金,她金映兒的人生從此便要大不同了!

  做好事,果然會有好報哪。

  ★★★

  稍後,金映兒簡單易容,在臉上弄了幾處傷疤,走進男子所說的「天宇糧行」,好奇地在米糧過斗的笸籮及鋪板前多瞧了幾眼後,她找到此處管事說了訊息,領賞之後,很快地一溜煙離開。

  萬一對方反悔想要回這十兩金,她先前易容過,一時之間應當也不容易找到。

  現下就等著找到她爹,一同享福去唄。

  爹在客棧掌櫃趕人時,便先行逃溜了出去,他無處可去,應該會在他們初來此沈香城時,乞丐們聚集的義莊吧。

  金映兒其實不愛那裡,總覺那處乞丐頭兒蔡利一雙賊目看得她不舒服,但她卻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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