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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寄秋    


  誰招來的魔星就由誰去承受,這幾天謝氏的眼眶下方有很深的陰影,趙逸風和小謝氏也明顯精神不濟,睡不安穩。

  倒是趙老爺得到長子的通風報信,藉著要看莊稼的由頭帶著兩名姨娘和庶子、庶女躲到莊子上,徐芸兒再怎麼鬧也吵不到他們,而看著趙老爺左擁右抱離開的謝氏氣得摔壞一屋子瓷器。

  至於雋哥兒、瑩姐兒自有兩個舅舅護著,雋哥兒跟著皇甫蒼雲讀書,白日上私塾,一下課便往小舅舅書房鑽,哈里則特別喜歡瑩姐兒,帶著她出府玩,每次都買了一堆她用不上的布料、首飾回來,讓皇甫婉容念了幾回仍照買。

  「徐姑娘,我家大少爺、大少奶奶真的不在府中,他們去巡鋪子了。」淺草很謹慎地和嬌客保持一段距離,不靠近。

  鞭子抽人很痛。

  「每天都去?」徐芸兒不信的怒視。

  「徐姑娘,你也前後在趙府繞過幾圈,應該看得出百年世家家大業大,光是裡外的下人就有兩、三百個,要是沒點家底哪養得起,只是巡鋪子哪算什麼,等春耕秋收時還會更忙。」誰像你這麼閒,整天無所事事地追著男人跑。

  近朱則赤,近墨則黑,跟在主子身邊久了,淺草也學會了睜眼說瞎話,她可以把假話說得像真的。

  「你在嘲笑我沒見識嗎?只是小門小戶出身。」他們看的書她看不懂,他們說的話她也聽不懂,出了胡陽大山後,她好像事事不如人,連找個人也找不到,滿園子瞎轉。

  一看到她又要發脾氣,淺草識相地又躲得更遠。「奴婢還是丫頭呢!出身更見不得人,連小門小戶都構不上。」

  「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我比?我爹可是哮天寨的大當家,他手底下的兄弟多到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沒找到人又心急的徐芸兒氣得罵人出氣,一時禍從口出。

  糟了,闖禍了。

  趙逸塵和皇甫婉容同時心頭一驚,暗罵句:沒腦子的蠢貨。

  在他們沒注意的迴廊轉角,趙逸風正咧開嘴。

  「奴婢哪敢跟徐姑娘比,那不是玉和石頭嗎?萬萬是比不上,您是貴客、嬌客,是我們大少爺的救命恩人,對您只有恭敬,不敢造次。」淺草有模有樣的做出卑躬屈膝的樣子。

  「哼!懶得再跟你說,我換個地方找,不信他會飛天遁地。」一跺腳,徐芸兒氣呼呼的跑遠。

  周圍很靜,只有風吹過葉子的沙沙聲。

  「大少爺,大少奶奶,你們也好心點,快把那尊佛弄出府,奴婢又要盤帳又要應付她,實在吃不消。」她抬起頭往上一望。

  看來這丫頭也不那麼笨嘛,至少比那個女土匪聰明,已經發現他們夫妻倆在哪。

  皇甫婉容坐在樹上,笑容淺淺地朝淺草招手,唇形無聲的說著——

  能者多勞,多幹點活才能找到好夫婿。

  第十四章  是戰還是降?(1)

  「趙老二,不好了,出事了。」

  駱青匆匆的闖入趙逸塵夫妻的院子,連通傳一聲都等不及,趙逸塵正在為妻子畫眉,手一滑就畫歪了,一粗一細的眉看來很滑稽,活似掛了一條毛蟲,但沒人笑得出來。

  跟在駱青身後的是臉色凝重的水閒庭,他最近一直在盯梢,駐紮在城外的先鋒營讓他很不安,果然有動靜。

  「出事了?」還能有什麼大事。

  趙逸塵將方巾沾濕,洗去畫壞的眉黛。

  「芸兒妹妹被駐軍捉走了。」那個蠢貨,果真被自己的蠢害死。

  「駐軍怎麼會捉她,她又幹了什麼蠢事?」不找死不會死,以她的目中無人,早晚有一天會闖下大禍。

  駱青忿忿地冷笑,「她居然把通化縣當胡陽大山,出去撞了人後不但不向對方道歉,反而高聲怒罵,對方不理會她還拉著人家的手臂不放,認為對方瞧不起她……」

  結果那個沒大腦的女人居然說要叫她父親滅了被撞的人,對方冷冷的問:「令尊高姓?」她直接說出,「哮天寨徐豹。」

  然後人就被扣住了。

  「那個人姓林,是先鋒營的林校尉,他原本就是跟著神武將軍凌雲衣出京剿匪,一路往過來已經剿了三座匪寨,正在觀望要不要一併把哮天寨給剿了,還是回京覆旨。」水閒庭將後語補上,他隱身暗處觀察了數日,先鋒營的糧草補給不足,正打算拔營返京,誰知……

  「而徐芸兒傻得撞上去,讓準備離開的先鋒營又留下來,你們是這個意思嗎?」早知道應該先把她送回去,省得惹禍,徐大當家把她寵壞了,慣得有如村夫愚婦。

  「是我們沒看好她,讓她走出趙府。」駱青十分自責,看守徐芸兒的事是他自個兒攬下的,他卻去了映月樓。

  佳人有約。

  「人生地不熟的,她怎麼會恰好撞上林校尉?」這也未免巧合得令人生疑。

  徐芸兒蠢歸蠢,還沒蠢到瞎了雙眼,穿了軍服的軍爺她會認不出?傻楞楞地往槍口上撞。

  「你們有沒有想過,她出門的目的地是去哪裡、要幹什麼?」重新淨了面的皇甫婉容指出他們沒想到的盲點。

  幾個大男人面面相覷,女兒家出門逛個街有什麼?會有問題嗎?

  「先去查查我家那繼母或二弟那一家子吧!」早在徐芸兒府裡說出自己爹是哮天寨的大當家之際,她就有預感不太妙了,如今徐芸兒人又被抓,她才不信只是單純的巧合。

  「趙逸風……等等,我好像見過他在先鋒營附近走動,至於有沒有入營我倒不知情。」

  軍營的戒備森嚴,他不好靠得太近,只能在外圍蹲點,看看大軍有沒有出兵的動作。

  皇甫婉容看看自家夫君,再瞧瞧其他兩人,歎氣他們的遲頓到難以置信的地步。「明煙,你去問問糧食行的金掌櫃,看這幾日有沒有人大量購糧,若有是何人所買,送往何處。」先鋒營的糧草補給不足,若要留下,得先解決吃的問題。

  明煙一應,「是,奴婢這就去問。」

  「明霞,你到二門外跟周拐子聊聊,不著痕跡的探出今日是誰陪徐姑娘出府的。」

  「是,奴婢馬上去。」明霞應得很輕。

  出門前,另喚一名叫采月的二等丫頭在門外候著,主子有任何需要便可立即入內伺候。

  男人們頓覺尷尬不已,有些反應不如人的自慚。

  過了好一會兒,回話的人來了,先回來的是明霞。

  「大少奶奶,周拐子說是二少爺陪徐姑娘上街散心,他一邊安慰徐姑娘不要傷心,大少爺遲早會看見她的美,一邊鼓動徐姑娘去首飾鋪子走走,買些金釵銀簪妝點自己,好把大少奶奶比下去。」

  皇甫婉容心中有數了。

  「首飾鋪子就在徐芸兒出事的那條街,兩處相隔不遠,若是有心人一引,能不撞上都難。」趙逸風想要做的是為難長房,讓長房受到牽連,一敗不起。

  「那只死耗子,給他鑽了漏洞。」駱青怒喝。

  又過了一會兒,明煙回來了。

  「大少奶奶,糧食行三日內賣出三萬石白米,與鋪子裡二萬石白米同日送至城外的先鋒營,說是二少爺盡忠報國捐給軍爺的。」

  果然是他!

  還真是有錢,就不知是慷誰之慨。

  皇甫婉容聽到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徐芸兒和謝氏走得太近,徐芸兒口風不緊又太容易相信人,謝氏手段是何等高明,輕易地把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耍得團團轉,掌握在股掌之間。

  趙逸塵的臉色為之鐵青,前所未有的難看,雪白瓷杯在他手中化為繼粉,駱青氣得牙癢癢的往桌上一拍,留下肉眼可見的五指掌紋,而水閒庭始終一言不發,眉頭卻緊得足以夾死蚊子。

  「你們想過要怎麼做了嗎?」發惱是無用的,重要的是接下來該怎麼做,別人都發招了,豈能坐以待斃?

  「什麼意思?」

  男人們想著要如何救出徐芸兒,此乃當務之急,若未能全須全尾的將徐芸兒帶回胡陽大山,徐大當家會剮了他們。

  「是戰還是降?」皇甫婉容語調說得很輕,如螢火輕顫。

  趙逸塵和水閒庭聽懂了,刷地神情繃緊,血色轉淡地看向她。

  駱青是武夫,聽不懂頗富玄機的一句話,他一臉納悶地看著皇甫婉容,但也知道這應該不是好事。

  「數千匪眾和三萬訓練有素的精兵,你們認為勝算有多少?還是趁未有人死傷前先訂好三千口福棺,省得到時候棺材店漲價,得用多一倍的價錢買棺……」

  生意人最善算計,算盤珠子一撥,哪裡有利可圖哪邊去。

  「容兒……」她這話太嚇人,但趙逸塵說不出她的話是錯的,因為她說的是實情,哮天寨的桿匪再強橫,也絕對打不過正規軍,何況人數上的懸殊,說是直接輾壓一點也不為過,哮天寨眾人毫無生機。

  但是降……成了階下囚還有什麼活路?從犯發配流徙三千里,幾位當家只有一種下場——斬首示眾。

  「降不一定是死路,你們聽過「招安」嗎?」不用打仗,直接坐下來談談,談好了便船過水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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