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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寄秋    


  「太早了……」她有些無力的輕喃。

  她不認為他們該在這個時候懷有孩子,畢竟對她而言她才要認識他,短短的相處不代表以後就合得來,夫妻的名義只是讓兩個人多了瞭解彼此的機會,並非幸福的保證,她怎麼能確定他是那個「對的人」?

  萬一有一天發生歧見走不下去了呢?當他發現他的愛不是愛而是同情,而她沒法像他愛她那般的愛他,那麼夾在來那個人中間的孩子會很可憐,愛不愛是大人的事,卻連累到無辜的下一代。

  在她的想法中要經過一、兩年的磨合期再說,照他們原先約好的等她二十五歲再生,反正她不急,還有兩年,趁著年輕多想想,多看看,安排一下未來的生活,老是依賴丈夫會和社會脫節。

  何況他會一直是她丈夫嗎?人心是易變的,她要先替自己著想,找好退路,要是老公變心了她還能有去處,破鏡難重圓,變了就是變了,苦苦哀求只會讓自己更痛苦,挽不回漸行漸遠的背影,男人的不愛帶著絕情,不會回頭多看一眼。

  「我們也該有個孩子了,過個兩、三年再生一個,若是你不怕累就生三個小討債鬼,你抱一個、我抱一個,另一個丟給我爸媽帶,讓他們享享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一家五口,和樂融融,再養頭毛髮覆額的雪納瑞,孩子和狗在花園裡追逐嬉戲。

  「三個孩子……」眼前浮現丈夫所講的畫面,像她的女兒,肖他的兒子,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坐在地板上堆積木……石宜青的眼中多了柔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對未來美景的憧憬。

  她想要一個家,很想很想,一個只屬於她的家,不論以前或現在,有沒有記憶,即使身邊圍著一群人她還是感到寂寞,因為她的心似乎還在流浪,找不到歸屬感。

  「青青,有我就有你,還有孩子,我們是真正的一家人,沒有人可以將你我分開,不論生與死,我的心只為你跳動。」他低下頭,吻住妻子軟馥香唇,不安分的手又探向浴袍裡,覆住豐腴的水蜜桃。

  微微發出嚶呢,石宜青清亮的眼眸又轉為迷濛,情\\yu被勾動,身體主動上前迎向他的手……

  「等等,差點又被你岔開話題,你太陰險了,老是勾引我,我看上去像慾求不滿的色女嗎?」

  「你不是,我是。」季亞連打趣地說道,摟著妻子連連在她的臉上落下細吻,把她逗得又閃又尖叫。

  「你,季先生,不許在挑逗我,我要嚴重抗議你犯規。」好討厭,她為什麼不覺得他的吻令人不舒服,還有點心動。

  季亞連不理會妻子的掙扎,重重在她唇上一吻,一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這裡說不定有個小生命,想像他瞇著眼大哈欠的樣子,吐著口水呀呀叫。」

  「不、不會一次就中吧?我應該在安全期裡。」她的「好朋友」剛過不久,不可能會懷孕。

  他取笑地一擰她小巧鼻頭。「哪有什麼安全期,孩子要來的時候就會來,擋也擋不住,我們要做的是期待,盼著他早一日到來,不然他在你的肚子裡聽見母親的嫌棄,也許就不出來,卯起來折騰,讓你知道小人得罪不起。」

  「喂!你別說來嚇唬人,哪來那麼玄奇的事,我才不信哪知小鬼這麼想不開,投胎當我的小孩,我最近很倒霉,還沒到廟裡上柱香轉轉運。」這位季先生行事太謹慎了,沒有醫生的允許不准她出門,要留在家裡靜養。

  石宜青不算是虔誠的信徒,她信佛祖也信上帝,但也可以說都不信,全看她一時的心血來潮。

  不過生在台灣這個小地方,家家戶戶幾乎都有神明桌,供奉祖先和四方神明,逢年過節、初一、十五拿香來拜拜,環境如此難免受到熏陶,對廟裡的大佛、菩薩多少心存敬畏,信一尊神跟信兩尊神都差不多,主要是祈求平安,保佑身體安泰、大吉大利、無災無難。

  一聽到「廟裡」,季亞連眉尾揚了一下。「是我們的小孩,信我者富貴安康,前世積福者才有幸有我們這樣的父母。」

  「少往臉上貼金,真當自己是全福人家,總之沒做任何防護之前不許碰我,我們要楚河漢界分明,誰也不能越線。」她說得好不果斷,好像她說了算,只要她態度堅定就能力抗拒所有誘惑。

  可惜石宜青是個心軟的,空有氣勢無霸氣,遇到撕咬成性的季亞連這頭狼,勝負立現,根本不是對手,季亞連比石宜青更瞭解她自己,他知道用什麼方式能制得住她。

  「好,我讓人送一打保險套來。」事先在上頭用小針戳洞,同樣的效果,她對這種事向來很遲鈍。

  她一怔,表情像是吞了十顆生雞蛋。「十二個?」

  「你有看過一打七個的嗎?」他好笑在心。

  「我、我們不是要回去了,用不完啦!我、我真的不行,那裡磨得很痛。」石宜青說的臉紅,有些埋怨丈夫的不知節制。

  難怪她走路有點奇怪,常要他伸手扶著,原來不是先前受傷的緣故,而是某人「使用過度」。他一聽,低聲悶笑。「我們多停留兩日好了,讓你養傷,那一打回家再用,青青,我也可以是體貼的好老公。」

  「養傷」兩個字一出,她立即明瞭話中所指,當下惱怒地輕捶他一下。「不管,我要出去逛逛,看看山色,聞聞花香,聽聽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你不能再把我拐到溫泉池做那種事,我不做溫室的花朵。」

  「好好好,別激動,都隨你,瞧你小拳頭握得死緊,我要不點頭都要落在我身上了,唉,怎麼一時眼睛進了沙,娶了頭母老虎為妻呢?失誤,失誤。」季亞連笑著搖頭,輕鬆握住妻子揮來的粉拳,先放在手心摩挲,再舉到唇邊輕啄,笑她出拳無力。

  「季先生你很討厭。」石宜青一瞪眼,不太高興他取笑她孩子氣,大大的眼睛映著一張溫柔笑臉起身就要出去。

  「季太太,你想穿浴袍出去嗎?我是不介意,不過你的心臟要夠強壯,能忍受別人瞧你的一樣眼光。」他氣定神閒地搓著下巴,打量妻子的穿著,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正要跨出獨棟浴屋院子的小腿僵住,慢慢回頭,臉上是懊惱和對丈夫的不滿。「壞人,你為什麼不早點提醒我!」

  「我以為你只是失憶不是失智,難道縱醫生對我隱瞞你的病情,其實你還有更重大病症?」瞧她快翻臉了,他大笑地牽起想把他甩開的小手。「好了,不逗你了,我的老婆是宇宙第一美人,不管穿什麼都好看,我看得兩眼發直,為免有人來搶,我們趕緊去換裝,大紅花的阿婆裝才能掩蓋你奪目嬌顏。」

  「哼,巧言令色,你當我沒照過鏡子呀!我五官長得正但絕對不是令人驚艷的大美人,街上隨手一捉就有一大把青春無敵的萌妹,誰會多看人老珠黃的人妻一眼,因為嫁給你,我掉價了啦!」別人的老婆不值錢,養眼的是敢露、敢大聲嗆人的正妹。

  也許是經歷過一場瀕死的車禍,知道自己差點死掉的石宜青在心態上有極大的變化,她覺得自己「老了」,不再是街頭活蹦亂跳的小女生,她更珍惜生命,想要去做想做卻還未做的事。

  她認為老天爺沒收走她是給她再活一次的機會,她要活得有意義,當個全新的自己,絕不為了一點小事沮喪。

  只是人妻的頭銜一冠上,做什麼事都不方便,父母雖然不在人世了,她還是有人管著,不能自由自在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有甩不開的家累。

  「我瞧瞧青青老了沒,你的魚尾紋呢?你臉上的皺紋和抬頭紋、法令紋藏到哪裡去了?老太太,你還真年起,老當益壯,皮膚養得像剛蒸熟的水豆腐,你一把年紀了還能美成這樣,我真的相當憂心。」他話意半真半假,確實對某人的執著很感冒。

  石宜青雖非艷麗的美女,但是青妍的五官十分可人,大眼睛非常有神,笑起來很甜,巴掌大的笑臉有著我見猶憐的秀麗,打小就有小男生跟在後頭轉,大一點也有不少追求者,很多人對「妹妹型」的她會產生莫名的保護欲,想把她護在羽翼下當嬌花保護。

  但事實上那只是外表,真正的她有著勇士般的靈魂,天不怕、地不怕,上山下海、爬樹、挖蚯蚓和同學打賭夜宿墓地,她唯一怕的是連哥哥不愛她,被別的女人搶走。

  不過那是從前,現在她對季亞連的感覺是有點喜歡,沒那麼愛,有緣便在一起,無緣也不強求,好聚好散不枉相識一場,當不成夫妻就做朋友,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她不會吊死在一棵樹上。

  噗哧一笑,她想氣也氣不起來。「讓你當一回白馬王子,護花兼護老婆,我老了也要牽著我的手,每天當我的鏡子說我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少說一句就踢你下床睡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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