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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練霓彩 他一把端起茶杯就往嘴裡送。 「……小心燙!」少年儒生見狀,出聲提醒。 但方少行已經把整杯茶送進嘴裡,下一瞬被燙得狼狽跳腳。 見他的慘狀,少年儒生反倒是笑了。 「你這人怎麼恍恍惚惚的。」 第1章(2) 少年儒生重新召來店小而,請他送來一壺冷涼井水給方少行小口小口慢慢喝著,壓壓燙疼感。 方少行痛得眼角不自覺的泛起淚光,那少年儒生唇邊抿著笑意,遞過袖裡備著的帕子給他擦擦。 那帕子一色淡素,散著柔軟的熏香味兒,只在邊緣繡著籐蔓花紋,入手既輕且柔,觸感很好,質料上等。方少行瞅瞅面前的少年儒生,心想這少年出身非同一般,擦汗的帕子也用這樣好料子,彷彿不在意似的就隨手遞出借人了。 這麼神定氣若的舉措可不是三兩天就能養得出來的。 心思轉瞬即掠,既然少年儒生若無其事,方少行也不彆扭,大大方方的就將他隨身之物拿來用了。 少年儒生見他大氣,臉上也露了笑。 這一笑雖然不是閉月羞花,卻也令人眼睛一亮。 淡素的一張臉小小巧巧,每一個細微處都是精緻明亮,尤其他一雙眼睛靈活有神,顧盼之間光華流轉,多少心思都紛飛。 唇也生得好看。 輕媚的朱色上是盈盈水光,珠潤似的,看著望著就想一親芳釋,可以想見那一定很甜美,一定很值得細細啃咬,一定很適台輕輕含著,輕舔慢吮。 方少行望著那少年儒生怔怔發呆,心裡一個無恥聲音不斷喊叫:撲倒他!撲倒他!撲倒他!快點撲倒他! 「真是飽暖思淫慾……」他喃喃自語。 少年儒生微微一愣,看看桌上拿來閒磕牙的零嘴和清茶,心想哪裡來的溫飽?明明剛才還被燙了嘴呢。 「若真是餓了,不如就在這裡用膳吧?」他提議道。 方少行回過神來,帶點茫然的望著少年儒生的唇輕輕開合,然後他伸出手去,輕輕的搭在少年儒生端著茶杯的手背上。 「怎麼了?」少年儒生困惑著,微眨眼。 那兩泓深潭般的漆墨眼眸一斂一張,滿潭的星光也跟著晃動。 方少行只覺得全副心神都沉溺在他的所有舉措裡,再不冒出頭來喘個兩口氣的話,立時就要溺斃了。 他奮力張口—— 「……來個一籠湯包子吧。」 「嗯,好啊。」 少年儒生很自然的抽手,很自然的抬腕招喚來店小二,很自然的點了籠湯包子、一盤炒青椒內絲以及兩碗飯,接著他很自然的端回他的茶杯。 方少行的指尖完全可以回味起還留有餘溫,屬於這少年儒生小小手掌的觸感。那是一雙保養得很好的手,細細的,滑滑的,在冬日的冷風中顯得略微冰涼,留著半圓指甲的手指尖端圓潤潤的,不見傷,不見繭,不見辛勤勞動痕跡的手。 和他屬於男性的陽剛線條,以及略微黝黑的膚色,相較之下,少年儒生的手太漂亮了。 這樣幾無暇疵的美麗,只會出現在姑娘家身上吧。 方少行心裡的那個聲音,很認真的這樣感歎著。 「……我也有同感。」他鄭重的點著頭,目光離不開少年儒生的手。 但要真的摸過去了,就跟登徒子沒兩樣。 這輩子第一次起了非禮色心、傾羨起美色來的正直書生方少行,領教到有生以來首次的理智與情感兩相煎熬。 少年儒生看著他表情變幻如此精采,一下子歎氣,一下子自言自語,一下子沉迷,一下子又清醒的模樣,感到非常的有趣。 他輕笑出聲。 方少行察覺到他的取笑,一張端整的臉立時狼狽的通紅起來。有點不自在,有點尷尬,還有更多的羞澀緊張。 直到今日此時才真正的體驗到何謂癡迷之前,他可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對著個少年目不轉睛,腦子裡還亂七八糟的想著於禮不合之事啊。 簡直就像人到七老八十後,才終於嘗到第一次的初戀一樣。 少年儒生看著他滿腔通紅,笑得更歡了。 所幸店小二及時送來湯包子,才免除了方少行那彷彿將要持續到天荒地老般的困窘緊張。 「……趁熱吃。」掙扎煩惱著到底要說什麼好呢?心裡天人交戰半晌之後,冒出他嘴裡的,居然很沒出息的只是一句招呼用食的話。 方少行真想拆開自己的腦袋看看自己在矜持什麼。 問名字、問住處、問家中可有婚配啊——心裡的那個登徒子聲音氣得跳腳,大力的鞭著方少行。 但他看著少年儒生拿著陶燒湯匙,將小心夾起的熱騰騰湯包子小心的送到他面前,並且以筷子將湯包子的嫩皮掐破一個小洞,使其中熱湯流出來——這樣貼心又懂得吃法的靈巧心思,讓方少行一方面著迷不已,一方面又吶吶著開不了口。 與人初識是該問些基本身家,這樣才好下次約來再敘。 但現在他根本心裡有鬼,哪裡開得了口問這些他心知肚明是別有居心的基本對話。 少年儒生將擺好湯包子的湯匙遞到他手中後,就另外夾了自己的湯包子到嘴邊,小口小口的吹著氣,讓湯和餡的熱度稍稍降點,然後張大嘴巴狠狠咬了半個湯包子到嘴裡。 方少行看著他透著天真可愛的舉止,不自覺的也仿照著他的速度,一口咬進手裡湯匙上的湯包子。 與少年儒生不同的是,方少行張大嘴,就輕輕鬆鬆的將一整個湯包子咬進嘴裡,那種稍燙揚什與新鮮肉餡及薄透彈性外皮的完美結合,讓人有瞬間徹底清醒,再為其深深著迷讚歎的美好魔力。 可惜他並沒有沉迷在湯包子的神奇魔力之中。 他心裡己經有另一個關乎人生大事的魔鬼駐紮了。 少年儒生吃著湯包子,兩泓深潭般漆黑,又蘊著明亮星光的眼睛,愉悅的瞇起來,顯現出他滿意美食的好心情。 那模樣可愛至極。 方少行懷抱著彷彿眷寵著慵懶小貓的奇妙心情,頻頻將湯包子遞到少年儒生面前,又親手為他倒茶添水,哄著他吃掉半籠的湯包子,直到少年儒生委屈又歉疚的朝他投來已經吃飽、拒絕再餵食的目光。 真是太可口了。 方少行心情大好,然後以著很快的速度,很優雅的動作,將陸續送來的青椒肉絲及一碗半的白飯吞進肚子裡。 剩下的半碗白飯,則是讓少年儒生配著調味得宜的青椒肉絲醬汁,慢慢的一口一口吃得乾乾淨淨。 放下碗,桌面上只剩新泡的一壺茶,幾碟閒聊零嘴,其餘都撤下去了。 兩人正餐也用了,現下只有茶和瓜子,正好可以閒聊被此底細,配上是非八卦來作為消化食物的好娛樂。 然而方少行望著臉兒微紅的少年儒生,很不爭氣的,又恍神了。 第2章(1) 少年儒生小巧的臉蛋上盈著天真的笑意,面前斟滿茶水的杯子繚繚著白霧,茶香既是柔軟,又是清晰,那在冬日冷涼中甚至帶了一分犀利之色的茶湯香氣,讓他微瞇起眼,輕輕嗅聞,那姿態有著一種風雅之色。 「小弟月映,請教兄長大名?」 輕軟如雲絮的語調,珠玉流滾般的韻動,月映慢悠悠的開了口,還自報了名姓,省去方少行掘地三尺挖空心思想找話題的辛苦。 「在下姓方,名少行;方是方正的方,少是少年游的少,行是行千里路的行。」他仔仔細細的解釋。 那自稱月映的少年儒生點點頭。 「月映可否稱您一聲兄長?」 「當然好!」方少行滿臉笑容。 見到他那樣坦率明快的表達自己的好心情,月映也抿唇微笑起來。 「說到姓方,長安城裡有方記錢莊,還有方字文房,兄長該不會與其有親戚關係吧?」月映好奇的詢問。 方少行點點頭,溫和的笑了笑。「都是家弟主持。我雖然是長兄,卻只知沉迷書本,沒有經商才能,幸好底下兩個弟弟都很爭氣,各有一番天地發揮。」 「那麼兄長志在為官嗎?」月映又問。 「你是問參加科舉嗎?」方少行點出他問的重點,又笑了笑,「兩次參加都因為有些事而中途受阻,先是家中長輩亡逝,後又因為罕見的大雪封閉考場,這麼一想就覺得或許是天意如此,也就絕了參與科舉的心。」 「兄長覺得可惜嗎?」 方少行搖搖頭,「我志不在為官,參加科舉只是順勢而己,既然沒有緣分,也不必執著。」 「難得兄長淡薄名利。」月映輕輕一笑。 方少行看著他的笑顏,心裡頭暖和起來。他自知名利如浮雲,也無意去求,但是能夠理解並且接納的人畢竟少數,聽聞他兩次參加科舉都失之交臂的人,大多抱持著「不過是推托之言,其實是實力不夠吧」這樣的疑心,而不願接受他說的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