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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綠光 「你不能吃東,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微揚起眉。「伏旭跟你說的?」 「你幹麼不說?」 「怕你怕我嘍。」他故意用輕鬆語調逗她。 「我怕你?最好是。」她哼了聲,惱他都什麼時候了,還是不告訴她實情。 她不是傻子,她隱約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畢竟鬼紋不會平白無故的蔓延,一定是他做了什麼。 「不怕就好。」他依然覺得疲憊極了。 「你不覺得你應該還有話要跟我說嗎?」 朔夜聞言,淡淡掀笑。「暫時沒有。」 「我不值得你信任?」她沉著臉問。 「……這天底下,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那麼說吧,告訴我,你做了什麼。」 他垂眼低笑著。「明天再告訴你,我現在太累了。」 今晚是關鍵,過後,她就可以獲得重生,只要可以讓她不再受咒束縛,那麼,不管要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願意。 「真的?」她將信將疑。 「今天不是中秋了嗎?府裡沒有任何活動嗎?」 「稍早娘有派人傳訊,問我要不要回范姜府,而姐姐和姐夫似乎忙著一些應景的活動,要我守著你就好。」 朔夜乏力地閉上眼。「今年肯定來不及讓你回范姜府,和你娘團圓賞月,不過明年……我答應你,一定完成你這個心願。」 卜拾幸聞言,不禁微皺起眉。「來不及?」這話表面上聽起來沒什麼問題,但她就是覺得不對勁。 「你吃飯了沒?」 「還沒。」 「去弄點吃的過來,我看你吃。」他溫聲哄著。 又是一個月圓夜,他的體力耗損得異常快,就算進入睡眠,也止不住體力如退潮般離他而去,而蟄伏在體內的痛楚正蠢蠢欲動,隨著天色轉暗,準備從暗處竄出,啃蝕他。 幸好,那時她已經入睡,不會教她撞見。 「好吧,你等我一會。」 「嗯。」笑意在她轉身離去的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攬堅濃眉好壓抑痛楚,那痛像是烈火從體內竄起,又像是萬蟻鑽動,更像是魂魄要和肉身分離。 「師兄,你還撐得住嗎?」 伏旭的嗓音從門口傳來,他瞇眼望去,勾起一抹笑。「不過是小事一樁。」 痛算什麼?痛到極限可以換得他今生奢望,就算痛得肝癌俱裂,他也笑笑承受。 「我幫不上你的忙。」伏旭走進房內,歎了口氣。 他的煉咒術,能夠治傷,卻救不了犯忌的咒術師。 「痛著才好,痛著代表我還是個人。」意謂著,他還沒有離她太遠,還可以待在她的身邊。 瞧他痛得額間青筋暴出,伏旭無能為力地守在他的身旁,兩人都沒開口,不知過了多久,同時察覺到有人入侵文府,他們對視一眼。 朔夜立刻翻身坐起。「計劃開始了。」話落,他走出房門。 「我知道。」伏旭也跟在身後。 今晚是他生命中最大的關鍵,為了確保每個環節不會出錯,他付出可怕的代價,絕不容許失敗! 文府主屋大廳,大批官兵整齊地立在安熙凜和京兆尹大人身後。 如此龐大的陣容,加上現場牽一髮動全身的凝滯氛圍,讓打算去廚房,路過遇見這一幕的卜拾幸驚愕的頓住腳步。 「把文予懿交出來。」開口的人是京兆尹大人簡至琛。 他乃是國舅爺的兒子,統領著京城的兵力,今日帶著大批兵馬前來,是要捉拿文予懿。 「為什麼?」文世濤平靜的應對著,大掌牽著身旁的卜希臨,安撫她。 簡至琛沒開口,只是淡淡的看向身旁的安熙凜。 安熙凜意會,代為開口。 「三皇子於六日前無故暴斃,經京兆尹大人查探,現場並無打鬥痕跡,三皇子死前亦無掙扎,確認是經由咒術師起咒才喪命,而有不少人證實,前些日子在悅來酒樓見過一個犯了禁忌的咒術師,京兆尹大人認為他嫌疑重大,追查之下,發現就是你叔叔文予懿,今日大人特地前來要將他帶回去受審。」 安熙凜說著,與文世濤交流著眼神,只因就連這部份都沒早已猜知的結果。 那日,朔夜從黑霧林歸來時,早已擬好全盤計劃,他心知肚明,三皇子一死,清華必將所有的罪都推到他頭上,所以要安熙凜保持和國舅爺之間的聯繫,一旦料想成真,至少那頭還有一個安熙凜可以當內應。 畢竟安熙凜和文予懿的恩怨糾葛國舅爺是知道的,他說想親眼看到文予懿被關受刑,國舅爺也樂意賣他這個人情。 「光是揣測就帶著官兵到文府抓人,也未免太過隨心所欲?」文世濤沉聲道。 「隨心所欲?本官就讓你瞧瞧本官可以隨心所欲到什麼地步!」簡至琛瞇起細長的眼,低喝道:「來人,把在場的人都押回去,其餘人給本官搜!」 「你們!」文世濤將卜希臨拉到身後,沒想到官兵竟無情地將兩人分開,粗魯地拉扯著卜希臨。「住手!我娘子有孕在身,要是有任何閃失,你們可負責得起?」 「住手!」卜拾幸衝向前去,想要拉開抓住姐姐的官兵,卻反而被擒住。 第9章(2) 文世濤暗叫不妙,看了眼安熙凜,示意他想辦法。 但安熙凜還來不及有所動作,便聽到簡至琛揚著小人得志的笑,道:「皇上有令,文府所有人全部帶走!」 安熙凜緊抿著唇,正為眼前的失控感到慌亂時,一抹黑影風似的來到大廳,伴隨一股氣勁,抓住卜拾幸的官兵全部遭到震開。 「朔夜!」卜拾幸被扯進一個冰涼的懷裡,抬眼瞅著面無表情的朔夜。 「他們要帶姐姐和姐夫走,怎麼辦?」 看著眼前這一幕,朔夜唇角緩緩掀起,抱著她轉身就走。 「朔夜?」她呆住,不明就裡他的反應。 「還不將他拿下!」簡至琛大喊。 「是!」 一群官兵衝過去,但卻像是被擋在無形的牆外,怎麼也無法再向前一步。 「大人,想必是這個咒術師已經施咒,咱們還是先到外頭守著再見機行事。」安熙凜忙道。 聞言,簡至琛只能恨恨地命人將文府重重包圍,要他插翅難飛,畢竟他還要擒拿那咒術師,到皇上面前邀功。 另一頭,卜拾幸一直在朔夜懷裡掙扎著。 「你為什麼是這種反應?你……」卜拾思緒運轉得極快,將他的不對勁和方才安熙凜所說的事連在一塊……「難不成是你咒殺了三皇子?」 朔夜沒回頭,加快腳步回到梅苑,一進入最安全的地方,他隨即鬆開她。 「你說呀!一定是你對不對?」卜拾幸反倒是緊抓住他。「我隱約記得,咒術師一旦犯忌之後,身上的鬼紋會隨著犯忌的次數蔓延,而你的體虛根本就不是因為擔心我,而是因為你再次犯忌,而且你是咒殺他人……難道你會不知道咒殺是咒術師最嚴禁的忌?」 朔夜沒回答,只是乏力地閉上眼。 「是因為我?」她顫聲問,抓著他的小手微微發抖。 入秋的天氣,隔著衣料,她竟感覺到他身上有股弔詭的寒意竄出,而他的氣色糟透了,像是隨時都會倒下。 朔夜微張眼看著她。「……不是。」 卜拾幸滿臉淒楚。「你還想騙我……如果不是為了我,那會是為了什麼?」 終究是為了她呀……為了她他一再犯忌,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到底打算為了我變成什麼?我不要你這個樣子!如果愛你會讓你走向毀滅,我寧願不要愛你,我不要愛你了!」她吼著,淚如雨下。 「拾幸,不要……」 「你不要碰我!」她揮開他。 「拾幸……」他高大的身形搖搖欲墜,面露恐懼不安。 面對清華的條件,他毫不考慮,就算要他殺盡天下人換得一個她,他也不會後悔,因為這天底下,唯有她是他最重要的,是他唯一的弱點。 「你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話語無力地化為低泣,身子踉蹌跌坐在地,淚眼瞅著他臉上的鬼紋。 平心而論,兩人易地而處,她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事,所以她無法責怪他拿他人的命來救她,卻無法忍受他為了她而走向滅亡…… 為什麼要讓她這麼痛苦? 為什麼愛一個人,卻要讓他付出這麼可怕的代價? 老天太不公平、太可惡了,讓她沒有氣力再為自己爭取什麼,逼得她想要放棄一切。 「拾幸,只有這麼做才能解開你身上的咒。」門外的伏旭出聲解釋著。 「伏旭,不要再說了。」朔夜啞聲阻止他。 心像是死了,她的目光緩緩地轉移,看向擱在桌上的針線。那是他尚未清醒時,她利用時間要替他縫製一件新衣,而此刻,她不想再為他添新衣了,她只想要…… 察覺她的意圖,朔夜大步向前阻止,但卜拾幸已經拿起桌上的剪子,毫不遲疑地往自己的頸項刺下。 「不!」朔夜瞪大血色的眼,將她摟進懷裡,卻見她毅然拔出剪子,鮮血噴濺在臉上,腥膩溫熱得教他駭懼,他拔聲喊著,「伏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