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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綠光 「真的?」她雙眼一亮,笑得甜柔。「你說的喔,不准黃牛。」 「我說到做到。」話落,他起身牽著她的手下樓。 走到廣場,卜拾幸有些羞澀地想要甩開他的手,不過放眼在附近閒散走動的人,要是男女並肩而行的,或牽手或挽臂,似乎沒什麼大不了,她也就由著他。 然而才走沒幾步,與人擦肩而過的瞬間,對方卻突然倒地不起。 卜拾幸怔愕地看著那個人,旋即聽到尖叫聲傳出,轉頭一看,才發現鄰近的人全都倒地不起。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太古怪了吧……怎麼莫名的大伙全都倒了? 朔夜拉著她護在身後,瞇眼看著倒在最近的一個人,只見那人臉色發黑,就連唇色都發紫,身子不斷地抽搐著。 「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會這樣?」 不遠處有不少人議論紛紛,卜拾幸抬眼望去,發現樓上和附近橋亭都有人探出頭打量著,卻沒有人敢接近。 她收回視線,看向四周,方圓約莫五十步內的人全都倒光了,唯獨剩下她和朔夜,這情況說有多怪就有多怪。 「朔夜……」她輕扯著他的袖角。 朔夜尚未開口,便聽到有人喊著,「趕緊報官,這次的瘟疫一定是這個人引起的!」 卜拾幸皺眉望去,發現有不少人開始聚焦在他們幾十步外,儼然視他們為瘟神。 「胡說什麼?」她低斥。 「這不是瘟疫,是有人起咒。」朔夜淡聲解釋。 瘟疫並不會讓人瞬間集體倒地,只有咒術才有可能,而這也意謂著,有人找上門來了。 這個結果他始料未及,卻非常期待。 「那就是你下的咒了!」不遠處有人喊著,「我聽人說過,犯忌的咒術師臉上會出現鬼紋,所以你就是咒術師,這咒肯定就是你下的!」 「拉他去見官!」 「對,要官府把他給燒死,救治被下咒的人!」 眾人義憤填膺,罵聲連連,卻沒有一個敢真正向前一步。 「胡扯!他要對人下咒,何須出現在這裡?難道你們不知道真正厲害的咒術師只要在遠方就能操控一切?」卜拾幸深吸口氣,脆亮的噪音硬是壓過鼓噪的人聲。 「他的臉上有鬼紋,代表他犯忌,而通常被列為禁忌的咒術,可不是隨便哪個咒術師能夠施展的,他一個犯過忌的咒術師會施出這麼蹩腳,馬上被看穿的咒術嗎?」 她說得鏗鏘有力,眾人頓時鴉雀無聲。 朔夜回頭看著她,不禁眼神一柔。 還是老樣子,溫婉嫻淑的外表下,其實非常的有正義感。 「就算你這麼說,也不能證明這情況不是因他而起!」有人反駁著。 「也許我是不能證明,但眼前最重要的是要讓這些人安好無事吧?既然如此,就讓他來解咒,不是更好?」卜拾幸惱火的說。 每個人都只憑外表去論斷一個人,到底是誰給他們這種胡亂栽贓的權利? 朔夜微揚起眉,沒想到她這麼信任他可以解開這場咒術。 「好,就叫他馬上解,要是大伙都醒來了,這事就這麼作罷。」 「好,一言為定,要是他能解咒,希望大家往後別再栽贓他污名!」卜拾幸中氣十足地回著,再看向他,小聲問:「能不能解?」 朔夜聞言低笑。她大話都已經說出口,不管能不能解,他都非解不可。 「當然——」 然而,他話未竟,便聽到樊守年惱怒的斥罵聲。 「這是在做什麼?沒憑沒據含血噴人,見到咒術師便說這瘟疫是他引起的,與其有這種時間污蔑別人還不趕快去請大夫!」 他邊罵邊走到兩人面前,氣色不佳道:「予懿,真是對不起,把你攪進這莫名其妙的事——我一下馬車就有夥計趕來告知我這件事,真是氣得我——」 最後兒子又到孔雀城去巡視其他產業,他被這些事搞得白頭髮不知道又長了多少。 「不礙事,這咒我能解,倒是你去哪了?瞧你似乎焦急著什麼?」朔夜打量著他的神情。 「你能解?」 「這是有人下咒,並不是真的瘟疫。」 「啊?怎麼會有這種事……」樊守年低聲呢喃,忙往他腕間一扣。「那好,你跟我去一趟范姜府。」 「范姜府?」 「我剛剛聽一個常客說,范姜老太君也得了瘟疫,昨晚急病染身,到今天就只剩下一口氣……」他邊說邊歎氣,沒注意到卜拾幸震愕地瞪大眼。「范姜魁直罵是你讓他姥姥傷透心,一直不吃不睡,一染上瘟疫,眼年就要撤手人寰……現在你說有得治,先跟我走一趟范姜府。」 「可是……」 「走,先去范姜府。」卜拾幸也拉著他。 「那這些人?」朔夜看著躺在地面的幾個人。 「只要咒能解,大伙都會沒事,不是嗎?但現在還不能確定范姜姥姥到底是急病還是中咒,趕快去看她老人家比較要緊!」卜拾幸催促著。 朔夜聞言,也只能照辦。 他不是不願意去,就怕她老人家一看到他對身子更傷。 第5章(2) 三個人一路匆匆地趕到范姜府,范姜魁一看他們就沒給好臉色看,要不是礙於樊守年的關係,加上不敢拿姥姥的命開玩笑,早就把朔夜趕出去。 直到朔夜診治完,他才沉聲問:「情況到底如何?」 「守年,跟他說,給我一張紙。」朔夜頭也沒回地道。 「范姜魁,給他一張紙。」不等樊守年開口,卜拾幸便喊道。 「……」范姜魁瞪著她,深吸口氣,要總管姚望去取來。 朔夜接過紙張,快速用手撕成一個人形,擱放在面色枯槁的范姜老太君額上,低喃著,「全部退開。」 「你到底……」 「退開,鬼鬥!」卜拾幸低斥著。 范姜魁震愕地瞪著她,只因會這樣喚他的……只有姑姑。而且她說話的口吻有點像記憶中的姑姑,然而她的外表不但比他小,還長得跟他青梅竹馬長大的安玉緹一模一樣。 等所有人都退離床邊幾步遠後,朔夜啟唇唸咒,右手長指在半空中不斷地轉著,霎時一股金色旋風出現在指尖,落在范姜老太君的額上,爆開火,紙人燃著火,從窗口衝出。 朔夜立刻站起身,看向外頭,確定紙人飛去的方位。 范姜魁和卜拾幸則直衝到床邊,就怕火花會燒到范姜老太君,可等他們跑到床邊,才發現火花早已消失,而范姜老太君也已張開眼。 看著孫子再看向卜拾幸,范姜老太君疑惑低問:「發生什麼事了?」 「姥姥,你不要緊了?」范姜魁探手輕觸她的額頭,確定熱度已退,手腳也不再冰冷,才終於放下心來。 「我?」她愣了下,想起自己似乎莫名其妙病了。 「有朔夜在,姥姥當然不要緊。」卜拾幸輕聲道。 當她看著范姜老太君時,總覺得心頭被大石狠狠地磨過,好痛,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朔夜?」范姜老太君微瞇起眼,卜拾幸主動退開一些,讓她得以看見背對著她的朔夜。「文予懿。」 「……老太君。」朔夜回頭看著她。 面對她時,他是有愧疚的,因為他帶著伶兒私奔卻沒有將她保護好,讓她陳屍荒野。 「你的眸色變了。」范姜老太君睇著他半晌,啞聲道:「你的心靜下來了嗎?」 朔夜一怔,閉了閉眼。「老太君呢?」他的心靜了,是因為他找到尋覓多時的人,但他卻不能告訴她,她最疼愛的女兒已經轉世,出現在她面前。 不僅是因為他沒有足夠的證據,更因為拾幸根本不記得前世的事 「怕是這一輩子都靜不了。」范姜老太君扯唇自嘲說。 「好了,既然你已經治好姥姥,請離開。」范姜魁一見姥姥眼眶泛紅,就怕朔夜的存在,招惹老人家不必要的愁緒,影響身子,立刻下達逐客令。「我會要總管給你一筆酬金。」 「我不要酬金,我只有一個要求。」朔夜淡聲道。 「什麼要求?」 「我要和拾幸在樨香水榭住一晚。」 范姜魁還未開口拒絕,便聽范姜老太君啞聲道:「你想住就住吧,不過這丫頭和你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未婚妻。」 「她?」范姜老太君打量著卜拾幸。「真的和玉緹好像,不過神韻大不相同,生動活潑多了……丫頭,你真決定要跟他了?」 那句丫頭喚得溫柔悲切,教卜拾幸毫無預警地掉下淚水。 「怎麼哭了?」范姜老太君不解地問著。 「我……」她撫上面頰,發現眼淚一直掉,心裡的悲傷如浪濤般洶湧。「我不知道……」 淚水掉個不停,不管她怎麼抹,就是抹不去那傷心的痕跡。 「別哭……還是,你想回頭,不想跟他了?」范姜老太君儘管氣力虛乏,還是忍不住打擊朔夜。 「不是……」她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情感,只覺得心好痛好痛。 面對朔夜時,她感覺不捨,面對樊守年時,她覺得懷念,面對范姜老太君時,她卻覺得好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