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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舒莉 於是他放手,任她為自己整裝,就像以往讓她更衣一樣。 當她一件一件為他戴上盔甲,即將與他分別的離愁也一次一次刨著她的心,直到她結好帶,明明對自己說過幾百次不准哭的她,終還是抽噎了聲。 「別哭。」他隨即捧起她的小臉。「我還沒出門你就哭成這樣,要我怎麼走?」 「反正你還不是會走?」被他看見自己的脆弱,她的情緒突然一發不可收拾。 「不論我哭不哭,你都要離開,我為何要忍耐?」 第9章(2) 這下,她總算像他認識的那個率直的齊琪格了,費揚古放下怕她壓抑的心情,微笑。「那就不要忍耐,乾脆哭著送我出城好了,我包準其他送行的女眷們肯定學你,跟你一起痛哭流涕……」 「你在笑我。」她淚眼瞪他,心中無限委屈。「明知我是逞強,其實根本放不下你,你還笑我,你……太過分了……」 「我笑你杞人憂天,這麼早就幫我哭喪,不對嗎?」 「你——」她急著捂他的嘴,哭顏又瞬間成怒顏。「行軍在即,說什麼晦氣話?」他真是氣死人,俘心不讓她好過。 「晦氣話說出來,不就不晦氣了嗎?」他握住她放在唇上的手,狠狠親吻。 「好了,不准哭了,我想看見一臉笑容的你送我出府,那樣我會一直記得你的笑容,永遠記得不能做讓你哭的負心漢。」 他會將對她的思念化成活下去的勇氣,無論在戰場上遇到再兇猛的敵人,他絕對不會負她。 他掌心的溫度同樣令她依戀,齊琪格將滿心擔憂化為祝福,對他露出帶淚的微笑。「是,我的爵爺一定會平安無事,我相信你。」 心滿意足,他伸手為她拭去眼淚,同時也將唇覆住她的。 兩情繾綣,誰也不願先分開,直到費揚古命自己放開她,拿起佩劍準備出發。 「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你也是。」她很努力地綻笑。「你也要為我保重。」 執手對眼,沒再縱情停留,費揚古背身走出房裡,不再回頭地離開齊琪格的視線。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心酸地漾起一抹微笑。 「對不起,額娘沒能告訴阿瑪你的事……」 她想著,既然他心意已決,而她願意成全他,那麼就不該讓任何事絆著他,即便是他一丁點的責任與愧疚…… 所以,她只好等他回來,不管多久,她都會跟他的孩子一起等下去—— 一個半月後—— 雲南之戰,兩廣總督鄂海由廣西嚴防雲南,榮巽親王與費揚古的兵馬則由貴州向雲南推進,成功收服雲南大半城池,駐兵大理城外,隨時準備攻打雲南土司所在的大理城。 大帳裡,安書正與費揚古商討一舉進城的時機,兩人都認為雲南土司已無糧撐城,大理要破,就在半月之間。 副參領庫圖勒這時進來稟報。「稟王爺、爵爺,剛剛外頭攔下了一匹蒙古汗馬,說是費爵府來的信使。」 費揚古聞言驚訝,知道派來信使的肯定是齊琪格,可是為什麼? 「快讓他進來,想必是北京有要事。」 待信使進帳,立即奉上齊琪格寫的書信。 費揚古展信閱畢,隨即震驚地將信交給安書。「王爺,你的玉印現在何處?」 「在我身上,怎麼了?」安書不解此問,待看了信上所述,說自己用玉印上書北京,稟奏了兩廣總督鄂海勾結土司的罪狀,要求立斬鄂海一家……他的神色也轉為震驚。「鄂海好好守著廣州,這哪兒來的冒名軍折?」 「這是陰謀。」費揚古想起鄂海正遭誣陷待審,這會兒竟又出這莫須有的折子,看樣子對方是非要鄂海一家的性命,包括鄂士隆。「如今額駙處境最是危險,王爺,該怎麼辦?」 「我必須立即回京。」安書果斷決定。「額駙已被押進大牢,皇上準是信了那折子,我若不親自回去證明鄂海清白,沒人救得了他。」 費揚古同意他的決定。「那王爺快去吧,大理的事交給我,自會在半月間攻破大理。」 「在那之前,你跟我去廣州見鄂海,必須把實情跟他說了,要他保證無論救不救得了額駙,都必須與你齊心對抗土司。」 安書下定主意,便與費揚古帶了幾名親兵趕往廣州,不料行沒幾里路,兩人便被一隊兵馬包圍。 費揚古認出那是江西總督帳下調來的江西兵馬。「大膽!不知王爺在此嗎?為何擋路?」 既是江西來的兵馬,此叛兵必是受了兩江總督富祥的命令,想安書日前已查到富祥正是陷害鄂海的罪魁禍首,此時兵變,怕是富祥已早有警覺,所以想要連他們兩人也斬草除根。 「臣等奉命行事,正是要取王爺的性命。」他們埋伏已久,見他們人馬單薄,機不可失,推估肯定能得手,因此才敢大膽現身。 帶頭的參領拔劍,隨即下令眾兵圍上前去。 為保護安書,費揚古與親信也拔劍應戰,但寡不敵眾,幾名親信已被殺害,他與安書縱有絕世武藝,也難逃對方人海圍牆。 「王爺,你騎馬快走吧!這裡讓我來擋!」 「可是……」 在兩人談話之間,冷不防有人持刀朝他們砍來,費揚古早一步發覺,背身護著安書,替他擋下了一刀。 「舅舅!」 他察覺左肩傳來疼痛,隨即忍痛轉身揮劍,砍下了對方的人頭。 「王爺快走!絕不能讓富祥那奸臣的計謀得逞——」 「舅舅,保重。」安書聞言牙一咬,只好毅然留下他,隨即策馬離去。 費揚古為阻追兵,也立即殺了好幾個兵士,待得以喘息的一瞬,他竟想起齊琪格,想起她的夢…… 他,答應過絕對不會負她—— 屏住氣,他再度揮劍,不再讓人捉住可以傷他的機會。 忽然,遠方一陣煙塵滾來,由後殺盡敵人,帶頭的正是庫圖勒。 「爵爺!您沒事吧?」 「庫圖勒,來得正好!」他終於露笑,劍指敵人。「今天你我,就把這些叛賊統統送上黃泉吧——」 待平安回到軍營,庫圖勒立即招來軍醫為費揚古治傷。 他左肩的傷並不嚴重,但仍需縫線,縫上後必須靜療,切忌過度活動導致傷口裂開。 由派出去的親信得知,安書亦平安到達廣州,即將在鄂海的兵馬保護下返回北京,他才鬆了一口氣。 那一晚,他獨自躺在大帳中,怎麼樣也不能入睡。 浮在眼前的不是白日凶險的血戰,而是出發前齊琪格對他的叮嚀。 她說不允許他受傷,可他卻受了傷,想安書回到北京,定會將自己受傷之事告知她。 她……一定會很難過吧? 彷彿見著她哭泣的模樣,費揚古坐起身,再也無法入眠。 福晉是對的,福晉是對的……」 此時,大帳中傳來人聲,費揚古聞聲起身,步至帳前。 這只鸚鵡原是他在鄂海府上瞧見,因為會說人話而感到新奇,他臆測來自蒙古的齊琪格必定沒見過此鳥,才起念要了來,想帶回去讓她開心開心,沒想到這會兒竟念著他教會的話,教他好想她…… 他伸手逗它,忍不住又教它說話。 鸚鵡果然受教。「對不起……福晉對不起。」 費揚古終於掃憂微笑。「只可惜你這蠢物識不得路,否則便讓你飛回北京,代我把請罪的話都給說完……」 說完,他也興起寫信向愛妻請罪的念頭,於是轉身去書案前,提筆寫了一封家書。 「爵爺!」待他修完書,庫圖勒也進帳稟告。「大理城有了動靜,據探子報,雲南土司打算今晚棄城出逃,逃竄緬甸……」 「好!」費揚古立即拍案起身。「庫圖勒,立即調齊兵馬,給我在大理城外二十里佈兵,另調一隊精銳隨我,我要在緬甸路上親自擒下土司!」 「是。」庫圖勒抱手,又想起他的傷。「可是爵爺,您的傷——」 「小傷無妨。」費揚古立即開口。「如今擒捕土司最為要緊,雲南之戰能不能結束,都得看今晚了。」 庫圖勒馬上答應。「是,末將遵命。」說完,他便離開去調度兵馬。 費揚古看著手上家書,內心興奮。只要今晚他順利擒下土司,或許不待書信寄到,他便能班師回朝,親自向她說這聲「對不起」了…… 第10章(1) 他出征的那年冬天,特別地冷。 冷到齊琪格無法住在沒有他的府裡,只能搬進宮裡,因為她知道,只有宮裡隨時會有南方的戰報,她可以第一時刻知道費揚古的消息。 她就這麼在宮裡日日為他煎熬,直到安書返京告訴自己,費揚古為了救他,因而被叛賊砍了一刀的事。 她心痛無言,接著,她收到了他的來信—— 「齊琪格: 想你必定知道我為王爺擋了一刀的事,但不用擔心,那只是小傷,除了每天換藥的麻煩,我依然可以持劍殺敵,沒確任何不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