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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七巧 第5章(1) 「住手!」 被惡夢纏身的秦磊在床上痛苦掙扎、吶喊,他的聲音令睡著的方穎婕驚醒過來,連忙坐起身,按下床頭燈,探看身旁的他。 「磊。」她輕聲呼喚,見他緊閉著眼、緊擰眉頭,神情無比痛苦,額上滲出豆大汗珠,張嘴不住吶喊。 她見狀不免擔憂,不知該如何將夢魘中的他喚醒,又怕直接大聲喚他或拍把他反倒會嚇著他,於是只好伸手,輕輕撫上他冷汗涔涔的額頭,想先替他拭去滿臉汗漬。 然而她柔荑才貼上他額頭,他身子便猛地一震,倏地張開眼,幾乎在同時,他右手已接接扣住她貼在他額頭的纖腕,緊緊一扯。 方穎婕被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手腕因他用力緊扣而發疼,但她沒立即掙脫他的鉗制,很快地恢復鎮定神情。 「對不起,嚇到你了。」見他臉上從未有過的驚懼神色,她不免自責自己不該在他夢魘中伸手碰他。「作了什麼惡夢?」她柔聲低問,第一次見他因惡夢痛苦吶喊,她不免憂心忡忡。 秦磊一雙眼這時才恢復焦距,定定地凝望她麗容,暈黃燈光映照在她容顏上,泛著柔和光澤。一瞬間,宛如有抹溫暖柔光照進他黑暗的心湖裡。 他放開她纖腕,坐起身,有股想緊擁她的衝動。 「我……說了什麼?」雖然心中湧現幾分柔情,他卻更擔心夢中的自己說出什麼可怕秘密,急於問清楚。 「你不斷喊著『住手』,做了什麼惡夢?」她柳眉輕顰,輕聲再問。 「還說了什麼?」他擰眉,惶惶不安地追問。 「沒有了,只是夢,沒事的。」見他仍神色倉皇,顯然對惡夢心有餘悸,她朝他釋出一抹淡笑,不再追問,只柔聲安撫著。 第一次看見向來冷傲無懼的他竟因一場惡夢如此驚恐膽顫,儘管心有疑慮,卻不想再勾起引他恐懼的記憶,方穎婕無意繼續追探他夢境內容。 她跨下床,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接著又端杯溫開水返回床鋪遞給他。 「喝杯水、擦擦汗。還是要去沖個熱水澡,待會好再入睡?」她柔聲溫言建議道。 秦磊接過她遞上的水杯,大口灌完整杯水,一言不發地跨下床,往浴室而去。 一進入浴室、掩上門板,他立刻彎身在洗手台前,用冷水潑灑冒汗的臉龐。 他雙手撐著洗手台,抬頭望著鏡子,怔然地看著鏡中的自己,心口仍因惡夢持續顫抖不止。 他不想被她知道,更怕她得知真相會對他嫌棄和畏懼。 其實,他不該繼續碰她的,然而在第二次又情不自禁衝動後,他卻一點也沒懊惱掙扎,甚至放心地摟著她入睡。 接下來,兩人益發頻繁地發生親密關係,她既然沒拒絕,他便不再壓抑克制。 他對她,早已中了毒,上了癮。 他知道兩人這種地下關係對她太不公平,近日不免又心生躊躇,考慮著是否該談談兩人的關係定位,但當他才萌生這種念頭,妄想能跟她正式交往,就再次被惡夢所纏累。 那黑暗的過去再一次沉痛地提醒他,他不能愛人,他沒有資格擁有她。 自那晚從惡夢中驚醒,被她看見他在夢魘中的痛苦和恐懼後,他原不想再跟她同睡一張床,就怕又一次夢到過去回憶,不慎讓她得知他的黑暗面。 偏偏每當跟她歡愛後,摟抱著她令他有種心安感,讓他不自覺地便擁著她入睡,幸好在那之後他似乎沒再作過惡夢,只因她總是溫柔地握著他的手。 工作上的她精明幹練,作風甚至有些強勢,然而私下,她待他卻是溫柔體貼又包容。 可惜,不管她對他是否有感情,他都無法坦然回應,只貪求著她能偎在他懷裡的時光,每一次皆是他多得的幸福。 「給你。」這日,歡愛過後,秦磊翻離方穎婕身子,拉開一旁床頭櫃抽屜,拿出一串鑰匙交給她。 方穎婕見他手上那串陌生的鑰匙,神情一詫。 「新別墅的鑰匙?」她吶吶地疑問。 「嗯。」秦磊拉過她柔荑,將鑰匙置放她手心。 「你不是……不讓別人過去?」低頭望著手心那串嶄新的鑰匙,她心口不由得狂跳了下。 他近年來工作重心著重於詞曲創作,向他邀歌邀曲的人絡繹不絕,除了為不同唱片公司歌手量身寫歌外,還包括電視偶像劇主題曲、廣告配樂,甚至連電影都力邀他創作主題曲及配樂。 在創作的需求下,他認為需要一個更安靜的空間,雖說目前住處也只有他一人居住,但畢竟位於熱鬧繁榮的市中心,不比一個能幾近與世隔絕的寧靜環境。 所以不久前,他在陽明山購置一棟木屋別墅,還選在較深山的區域,而那裡,他連樂團團員都謝絕參觀。 也因此,此刻他交遞鑰匙給她,才會讓她無比訝異。 「你不是別人。」秦磊直言道。 自跟她第二次發生關係,他便讓她留宿他臥房,對她的禮遇重視早不同於其他女人,儘管他從沒向她明言。 雖然不是他的女友,可她對他的重要性早已超越他也很重視的樂團團員,她已不僅只是輔佐他事業的經紀人而已。 現在的他,不想再因兩人能否真正交往而苦惱,愛情對他而言確實沒必要,他也當她跟自己一樣,只單純享受彼此間的快感激情,不需背負複雜的情感責任。 「不是別人嗎?」她低頭喃喃,很想追問他,那他現在當她是什麼人? 「當然不是別人,你是負責我一切生活瑣事的經紀人。」秦磊只能如此強調。「我上個月閉關,吃膩了泡麵乾糧冷凍食品,以後你替我送熱食來。」 對吃食他其實不太講究,只是上個月一個人在山上別墅獨處兩個多禮拜,竟興起想見她的念頭。但若突然要她過去,未免太刻意,也有違他不願任何人打擾的原則,因此便以讓她送食為借口,讓他能順理成章的見到她。 一聽他說出的理由,方穎婕頓時心一沉,很想將手中沉甸甸的鑰匙丟還給他,沒了前一刻的驚喜與期待。 「抱歉,我平時工作忙,要送東西來你這裡還可以,若要我三不五時往深山跑,我沒那閒工夫。」她語氣悶悶的說道。雖想將鑰匙還給他,卻捨不得放手,他的新別墅,她還不曾去過呢。 不過她知道那裡的地點與大概車程時間,若從經紀公司往返一趟,不塞車時也得耗上一個半小時,而他這裡的住處離公司不過十多分鐘車程。 以往他在家創作時,常常打電話找她外送,她雖口頭抱怨,卻總如快遞般使命必達,但倘若他待在山中別墅也要她這般慇勤,她可辦不到。 「我若去別墅閉關,最多一個禮拜要你去送一次熟食跟乾糧,不會三不五時就叫你的。解釋道。 他對她沒那麼不人道,何況以現在兩人的關係,他也不忍她工作太辛勞。 「需要送食時,我會提早打電話給你,不用馬上就趕到。還有,別叫其他人代你跑腿,這串鑰匙不准交給別人。」拉起她拿著鑰匙的手,他將她的柔荑收握,讓她確實地收下鑰匙,並提醒交代。 現在偶爾她忙時,會把他這裡的鑰匙交給助理,讓助理代她送東西過來,但他不想外人踏入他的山中別墅,只允許她進入,且是在他想見她時,才會通知她過去。 方穎婕心裡悶悶的,可當秦磊大掌一將她柔荑包覆住,她便無法將手心中那冰涼的鑰匙交還給他。 愛上他,早注定她終將成為他的愛奴,兩人的關係不可能平等。 第一次前往秦磊的山中別墅,方穎婕開門進屋的剎那就被嚇到。 若非他人就坐在客廳鋼琴前,她真要以為現場才剛逼竊或被搶。 「怎麼一回事?這裡沒人打掃?」她走進客廳,邊彎身撿拾地上散落的紙張、紙團,試團先清出一條路走往沙發,才將帶來的兩袋食物袋擱放在凌亂的茶几上。 環顧一下四周,除大量紙團、紙屑外,地上更有一些物品殘骸,顯然是被他所砸碎的。 她知道他的壞習慣,一旦遇到創作不顧,便可能隨手拿起東西發洩煩躁情緒,揉紙團、撕毀寫一半的詞譜都只是小事,他曾連吉他、貝斯期砸壞過。 回想初見他摔東西的暴戾,她不兔感到驚詫,意外他會連重視的樂器都破壞。 不過那嚴重的狀況並不常見,自帶他以來她也才遇過兩回,也或許是他之後發飆時沒讓她再撞見。 被譽為創作天才且作品能量產的他,也並不是靈感一上身就能行雲流水、輕鬆創作,一旦遇到瓶頸,他便容易變得暴躁,常會藉由摔東西來發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