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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林甌媛    


  他沒忘記告訴她,在她為他擋下那次殺厄後,他決定提早與她成親。回京的路上,他不斷回想陪她養傷的那段日子中的甜蜜。他很確定,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昨日他醉得太慘,但他好似記得,他說完這些話後,梁語嫣的笑容便消失了。昨日不覺得有異,現在再想起來,便令他不解了。

  韓宸楓又扶住了額頭。天啊!他昨天是多高興才會喝了這麼多酒?誰說酒醉過後什麼都會忘記的?昨夜的事一件件地浮上腦海,而且每想起一件,他的頭便更加脹痛。直到……他想起了昨夜旖旎的一幕……

  昨夜與他共度的女子,分明是個處子……

  韓宸楓急急坐起身。與他共枕的女子因這騷動挪了挪身子,但沒醒來。她的抹胸還穿在身上,但已因一夜的激情而滑落,幾乎掩不住她的酥胸。在她雪白的胸口上,一個腳形胎記是鮮明的紅。韓宸楓欺近她,卻沒在她的眉間見到熟悉的三條小淡紋。

  韓宸楓心一涼。這女人是梁語蓁!

  那他的嫣兒呢?梁語蓁取代了他的嫣兒,那他的嫣兒在何方?

  既然知道嫁給他的並非梁語嫣,韓宸楓便沒了溫柔,使力地搖醒梁語蓁。

  梁語蓁睜開眼,看見韓宸楓後,露出微笑,又闔上眼。「夫君,人家好累,再讓我睡會兒……」

  「嫣兒呢?你把嫣兒怎麼了?」

  聽見這句話,梁語蓁倏地睜開眼,笑容生硬,但仍不承認。她坐起身,與韓宸楓床頭床尾各據一方。「夫君說什麼?我不就是嫣兒嗎?」

  「你不是我的嫣兒。」

  瞧他叫得如此親密!梁語蓁陪著笑臉,想依進他懷裡。韓宸楓卻推開了她,起身下床,邊套上衣服邊冷聲道:「回答我!」

  「你不就是我的韓大哥,我不就是你的嫣兒嗎?」

  「嫣兒的胸口沒有胎記,你不是嫣兒!」

  原來……是這樣嗎?她那看來冰清玉潔的妹妹,原來也是未婚就勾引男人上牙床的女人。「真是失算,我沒想到梁語嫣竟如此大膽豪放,還以為這李代桃僵之計能成呢。」

  「嫣兒在哪裡?」

  「你永遠都找不到她了。」梁語蓁狀似挑逗地一勾眼角,背過身子,將半鬆脫的抹胸綁帶解開。「韓大哥,能幫我繫緊嗎?」

  韓宸楓別開臉,儘是不屑。「不准這麼喊我!」

  梁語蓁不怒反笑,自己將綁帶繫緊。「從今以後,你的嫣兒就是我了。」

  「我與嫣兒的親事是皇上賜婚,你這是欺君之罪!」

  梁語蓁似是早知他會有什麼反應,並不著急,只是將修長的雙腿旋下床。

  一旁的幾上還整齊迭放著昨夜丫鬟為她備好的常服,她優雅地一件件穿上,還好整以暇地將昨夜韓宸楓親手脫下的霞帔、嫁衣小心翼翼地折迭好,正要放回几上時,韓宸楓扣住了她的手,逼她轉身向他,那霞帔便落了地。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嫣兒呢?」

  「死了。」

  「死……了?」韓宸楓怎能相信!要離開義陽時,梁語嫣雖重傷初癒,但性命無虞,且已逐漸恢復健康,怎會死?!

  「你大可去告訴皇帝,說我欺君代嫁。可憐我那無緣又薄命的妹妹,生前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死後還名節不保。」

  「你說什麼什麼叫名節不保?!」

  「梁語嫣啊……是死在妓院裡的。」

  乍聽見這消息,韓宸楓不肯相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嫁到京城來,但如此誣蔑嫣兒,我饒你不得!」

  梁語蓁在梳妝台前坐下,拉開抽格,一樣樣看著全新的梳妝用具。這些名貴的胭脂水粉,是連她都不曾見過的。梁語嫣只是個低賤的奴婢,不配用這些東西,這一切本該是屬於她的。「心愛的女人死了,還死在妓院裡,你的心很痛吧?」

  梁語蓁由鏡子裡看見了韓宸楓扭曲的影像,逕自露出陰冷的笑容。「你若不信,可以到義陽去問如今被你視為岳父母、奉養在義陽韓府裡的梁三夫妻,去問問他們,梁語蓁的墳在哪裡。既然我人在這裡,那你想想,那墳裡躺的人會是誰?能騙過眾人耳目,與我這麼相像的,還有誰?」

  韓宸楓跌坐在椅子上。梁語蓁如此肯定的語氣,沒有心虛,讓韓宸楓尋不到一處破綻。他希冀著由她的言語中找到不合理之處,只要有一絲絲不合理,他就能摒棄她的說法,認為她說的全都是謊言。

  「她怎可能淪落到青樓?!」

  「她生來賤命,過不得好日子,不該搶了我韓少夫人的地位。」

  「當年我去義陽前就打算悔婚,我從沒打算娶你們之中的任何一人!」

  梁語蓁將手上的梳子重重地摔在妝台上。被摒棄的恨,她無法忘卻。「你最終選了一個,而且不是我。被你所害,她也該含笑九泉了!」

  「被我所害?」

  「你若不選她,她早已被送養;你若不到義陽養傷,她可能最終會嫁給一個同為奴僕的丈夫,平淡過一生。但你十六年前逼我父母留下她,不顧她損父母、克手足、傷己身的命格,從留她在梁府起,我梁氏的事業一日日慘淡,八歲那年_還險些害死我。將她過繼給梁三後,才過了幾年安穩的日子;誰知你竟然再次出現說要娶她,還送來大筆的聘金!我父母誤以為你韓氏的富貴破除了梁語嫣命格裡的凶兆,用那筆聘金購置新船,開始作運輸生意;誰知載了滿滿貨物的新船竟在回程時翻了船,血本無歸不打緊,還得面對後續的求償!」

  若不是她的指責是針對他,韓宸楓一定會因為這荒謬至極的指控而大笑出聲。「你還有什麼借口?還有什麼光怪陸離的指控?」

  「你可以不信邪,但你自始至終都沒受到影響,吃苦受罪的都是我梁家!

  我不甘願梁語嫣自此可以嫁入韓家,享盡榮華富貴,而我卻必須留在義陽,面對貧苦的未來!我的人生才剛開始,我不甘心!」

  「於是你與你父母密謀代嫁?」

  「梁語嫣害我梁家至此,我怎能善罷罷休!於是我將她賣給了宜香樓,盡了她最後一點價值。或許是不甘受辱,所以她在宜香樓裡自殺了。」

  韓宸楓聽見了梁語嫣的遭遇,怒不可遏。他大步上前,雙手緊緊扼住梁語蓁的頸項,紅了眼,非要扼殺梁語蓁才罷休。

  早些時候,要來服侍他們梳洗的丫鬟因為聽見他們的吵鬧聲,急忙去尋了老爺夫人過來,如今韓孟和及駱希鳳前來,正好撞見韓宸楓要殺梁語嫣這一幕。

  「宸楓,你做什麼?!快放開語嫣!」

  「她不是!」

  梁語蓁幾乎沒了氣,卻還不忘凌遲韓宸楓:「你別忘了,事情全揭開,丟臉的會是誰?」

  韓宸楓顧不得後果。今日他非要手刃仇人,為他的嫣兒報仇。

  「宸楓!皇上賜婚的聖旨可是你親自求的,別忘了今天你們還得進宮謝恩,你若殺了語嫣,怎麼跟皇上交代?」

  梁語蓁仍是一臉不服輸的神色,即使她已覺得眼前昏黑一片,就快失去意識。最後是韓孟和上前,硬是扯開了韓宸楓。韓宸楓被父親甩開,踉蹌而退,心痛地流下了忿恨的淚水。

  「宸楓,你怎麼了?」駱希鳳因兒子的異常而心驚,剛想上前詢問,就見他大步走向梁語蓁,扣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扯近。

  韓宸楓語氣冷冽地在梁語蓁耳邊低聲威脅:「我會去一趟義陽查清楚。若嫣兒真已須命,我會拿你的命來償。為了保全嫣兒的聲名,我暫且不揭穿你的身份!」

  韓宸楓的眼神太寒冷,讓梁語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預告了她的死期,並告訴她他絕對會執行,這逼得她不得不為思考自己的活路。

  或許報應還未到,韓宸楓與梁語蓁進宮面聖時,皇帝駱徘鴻一見梁語蓁,頗有相逢恨晚的遺憾。梁語蓁也發現了皇帝對她別有用心,於是她攀上了這條救命索,極盡所能地以眼神勾引著駱徘鴻。

  連同為陪客的公主駱妍玉都發現了梁語蓁的心思,但韓宸楓兀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沒發現梁語蓁的異樣。

  回到韓府,韓宸楓不管父母有多疑惑他丟下新婚妻子之舉,立刻趕往義陽。

  那日,淒風苦雨。在梁三夫妻的帶領下,韓宸楓來到那座碑上刻著梁語蓁名字的墳。真的有這座墳……梁語蓁在京裡,那麼這裡的真是……他的嫣兒……

  韓宸楓單膝跪地,撫碑而泣。梁三夫妻不明所以,直到他喊出聲。

  「嫣兒……我的嫣兒……」

  「宸楓,這是梁大小姐的墳啊!你喊著誰呀?」梁三本就對這孤墳充滿了疑問,如今聽見韓宸楓喊出這個名字,不禁心生不祥感。

  「梁語蓁為了代替嫣兒嫁給我,把嫣兒賣進了宜香樓。嫣兒不甘受辱,自殺身亡。梁家唯恐事跡敗露,便對外放消息說梁語蓁急病而死,把嫣兒當成梁語蓁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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